“我什么也不稀罕,就稀罕你痛痛快快地给我一刀,或者赏赐我一杯毒酒,我就感激你拉!”
胤祥咳嗦得更厉害了,我担心得都快哭了,连忙瞪十四一眼,劝胤祥,“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当年我让他杀,他狠不下心肠,现在在这里气人,有用吗?
胤却推开我,看着十四继续道,“十四弟,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我曾经也同你一样,而且最初养蜂夹道的环境可比这里恶劣多了,你这里至少还有这么多奴才侍奉着,还有这么多好吃好喝好穿的等你享用,还有那么好的房子让你住下,而我当时那里呢,四面都是高墙,抬头只能看到狭小的一块天,四面荒草丛生,每天只能看到那两个奴才,而且还只是匆匆送饭那一会儿,饭送来了,他们也就匆匆走了。我每顿也就一碗一个菜。我在那里呆了两年,每天无聊得只能看蚂蚁托着苍蝇上树,看牵牛花开了又败,看太阳升起有落下,可结果呢,皇阿玛还不是一样想通了,一样原谅了我,一样放了我吗?不是吗?”
“皇阿玛原谅你,那是因为皇阿玛仁德,有一颗慈爱之心,可当今的皇上,他有吗?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哪还能放过我?”
“他一定会放过你,只要你推心置腹,以诚相待!”
“老十三,你要我如何推心置腹,以诚相待?”
胤祥又咳嗦了一阵子,喘息着说,“十四弟,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也不行了。你是当过大将军王的人,是不是也该为祖宗的江山社稷做点什么,以慰皇阿玛和皇额娘的在天之灵呢?”
“你的意思,是劝我去为雍正效力?”
“这难道不好吗?”
“好,很好,他害死了八哥,害死了九哥,囚禁着十哥,额娘也因他而死,你既然要我去为他效力?当初皇阿玛到底把大位传给谁还是一个未知数,若不是他心虚,会囚禁杀害这么多兄弟吗?你觉得我会去为他效忠吗?我今生与他不共戴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誓死不会向他低头。”
那么慷慨激扬的一大段话,把胤祥气得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十四一惊,立马走上来,“十三哥,你怎么样了?”
胤祥却早已说不出话来了。
我连忙喂他水喝,连忙给他嘴里塞两粒药丸。
看他这个样子,恐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我紧张得连忙命令,“快,抬王爷回去。”
离开前,我回头看了十四一眼,“十四爷,何必呢?在这里囚禁了这么多年,怎么反而火气更大?”说完走了。
他真的是油尽灯枯了,能喂的药我都喂了,能做的事儿也全部做了,可是,我看着床上的他,满头的白发,骨瘦如柴的身躯,满脸的皱纹,早也不是初见是那个明媚爽朗,恶作剧害我蹲监狱的小鬼了。
我坐在床边,用帕子捂着嘴,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却就是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
即使知道历史那又怎么样,他的人生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即使努力学医,医术高明那又能怎么样,还是无法让他多留几年。
一切早已注定!
“薰齐儿……”背后传来他虚弱如蚊子的声音,
我立马擦干眼泪,强颜欢笑地转过身去,握着他的手,“允祥,你醒了,要不要喝口水,我给你倒去。”
他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薰齐儿,我快不行了,你听我说……”
“嘘……我不许你胡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他虚弱笑笑,“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可最对不起的事情,恐怕就是要丢下你不管了!”
他一句话说完,我立马眼泪流了出来,“我不许你再说了!”
他却坚持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意好好补偿你。”
我摇摇头,“不,我只要这辈子,不管下辈子,你若要补偿,就好好活着,好好爱惜自己,这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嘘嘘嘘,别说话,好好养精蓄锐!”
“有些话,只怕我现在不说,恐怕就迟了,你记得,我死后,你要让我们最小的孩子弘晓接替我的王位,世袭怡亲王。我本以为,我们的孩子弘暾沉稳干练,必能接替我,挑起这份重担,只可惜……哎!弘晈虽然也不错,只是太过贪恋权势,我怕他世袭怡亲王,迟早会招来祸端。自古天威难测,他却还是理解得太浅了。我怡亲王一家现在正站在风尖浪口,极具辉煌荣耀,可是树大招风,盛极必衰,你记着,我死后,你就带着孩子退出朝廷纷争,做一个闲散之臣,切不可参与到皇位之争中去。”
我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当着他的面哭出来,“好,我一定照做,一定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