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走后,男人神色如常,对于里正前来的目的只字不提。
玉娘对于两人的对话仔细思量过,知道定是男人用了逆天的法术把她这一抹幽魂从地府里生生拉拽了回来,只是终究是违背伦常,才只得七日阳寿,再思及短短的七日只剩下了三天,不禁心里凭添了一丝哀愁与不舍。
那日之后,男人变得越发忙碌了起来,玉娘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里正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前来逼迫着他们离开村子,日子仿若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午夜时,男人端着那碗腥苦的汤药递到她面前,她伸手接过来,抬头微笑望着男人:“这汤药其实就是心头血吧?”
男人浓密纤长的眼睫一颤,顿了顿,才回道:“是的。”
玉娘看着那浓稠的大半碗心头血,里面不知用了多少动物的内脏才能挤出这么多,再抬头望向男人越发憔悴的面容,心里不禁一抽一抽的有些疼了,她端起碗屏住呼吸把心头血一饮而尽,一手捧着空碗,一手颤颤的摸上了男人凹陷的眼眶:“夫君,因为我,你受累了。”
男人身子一颤,垂下头,迟迟没有出声。
玉娘无言以对,生怕出口的话会触及男人的忧思。
屋内流动的空气中,只能听闻男人有些沉粗的呼吸声,和玉娘隐忍压制着的喘息。
只剩下三日的时光相对,这短暂的光景,只是用想的,已然让人痛彻心扉。
“玉娘,你放心,我定会有法子救下你,陪你相伴百年,白头到老。”半晌,男人出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玉娘一愣,眼中骤然绽放出无限欣喜的神色,那溢满期待的目光落在男人眼中,顿觉得为了她这一刻的欢愉,哪怕毁天灭地也是值得。
夜晚窝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玉娘觉得身体里的力量又开始慢慢消散了,哪怕之前已经服用了心头血,效果却远远不如前几日,她心里明白自己怕是真的时日不多了,不禁越发贪恋男人的温?存。
朦胧中刚要入睡,玉娘感觉身旁温暖的存在慢慢脱离,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阻拦,却发现手已经无力的抬不起来,刚刚睡意朦胧的意识慢慢转醒,只是苦于身体无力动弹不得。
她听着男人小心翼翼的起身,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再然后屋门开合的声音响起,便再没了其他声响。
对于男人半夜三更的悄然离去,玉娘心里焦急,原本打定主意要等着男人回来,不想身体太过疲乏,眨眼间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起时,玉娘睁开眼睛就见男人安稳的睡在身旁,熟睡中的男人,表情天真的像个孩子,清醒时永远紧皱的眉头松散开,带着一丝好眠中的慵懒。
她忍不住伸手轻触男人眉间,心想着若是这里能永远这样舒展,该有多好。
刚要收回手,指尖便被一只大手突然紧握住,她惊讶的移下视线,就见男人正戏虐的望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里明澈透亮,哪里还有半分熟睡时的迷糊。
知道他在装睡,玉娘忍俊不禁,为他肯花着这些小心思逗她开心而感动的一塌糊涂。
起床后,男人从梨花桌上的食盒里取出带着温热的心头血,小心翼翼的递给玉娘。
玉娘接过碗,眼中飞快的划过一丝苦涩,她淡淡的问了句:“现在连早上也要喝了么?”
男人咬了咬唇,弯下身紧紧拥住她,那向下施压的力道,清晰的传递出坚定不移的决心:“相信我,再坚持两日,最后两日,我一定让你重新变得健康。”
喂着玉娘喝过心头血后,男人便消失了,玉娘从早盼到晚,也没见男人回来的身影,直到午夜时分,当她浑浑噩噩中被人轻轻唤醒时,就见男人一脸疲惫的靠坐在床边,望着她的眼睛却变得异样的明亮:“玉娘,你醒了,来,把药吃了。”
玉娘听话的喝完心头血,忍不住询问道:“夫君,你白天去了哪?”
男人把碗放好,脱下身上的外衣,翻身躺在她旁边:“有点小事要张罗,过了明天就好了。”
玉娘有些心疼这白白浪费的一天光景,说什么也不肯轻易睡去,她紧紧依偎在男人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心里苦涩的好像被人塞入了一整株黄连。
意识消散前,她耳旁似传来男人轻柔的抚慰声:“玉娘,别怕,我一定会把你彻底救回来。”
她想回答男人一声,她不怕,只要有他在身旁,她就什么都不怕,可是意识还是慢慢消散了。
再次被唤醒时,玉娘看着眼前一袭白色新裳的男人,又看了看仍然漆黑一片的夜色,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时辰,她茫然的盯着男人,想说话,却发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玉娘,你看,只要过了今晚,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男人喜悦的贴着她耳畔,一字一句道。
玉娘被男人搀扶着靠坐在椅子上,这才惊觉她竟然身处一处高高的祭坛上面,四周火光通明,祭坛下密密麻麻的跪着许多的人影。
这,这是。。。。。。
玉娘诧异的看着眼前有些诡异的一幕,半天缓不过神来。
“玉娘,该吃药了。”男人捧着碗递到她面前。
玉娘只能一口口把心头血喝光,待力气慢慢有了恢复的迹象,忙焦急的拉住男人的袖摆:“夫君,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淡然的说道:“我设的祭祀,只待时辰一到,就会启动法门。玉娘,等到天色将明时,你将彻底还魂,成为健康拥有阳寿的正常人。”
玉娘先喜后惊,她转头看着祭坛下面那一张张满是惊恐苦苦挣扎的脸,心里似被人用铁锤狠狠砸过:“那他们?”
男人没有回答。
玉娘转过头,就见他正一脸欣喜的望着天色,然后扭头对着她说道:“时辰到了,玉娘。”语罢,男人松开玉娘,快步走到祭坛中央,咬破食指以血为媒,就地点上了那早已描画妥当的符咒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