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阵成人么……”
洛青绫沉吟着,若有所思,徐徐道:“这想法很好,只是要创出如此阵法,并非易事。w?ww.”
“啊……”陈远叹着气,扳着手指,“阵法对上普通高手还好,以群击单,多有奇效,若是面对宗师,布阵方终是多人,心思不通,稍有不协调,便会被窥出弱点,一击而破。加上人拥有自我意识,念头繁杂,一刹那间八百生灭,是以如何将数千人的意识统一成一个,掌控巨身如臂使指,便是个大大的难题。”
“还有,整体应是大于部分之和的,”陈远伸出第二根指头,道:“一枚镜子摔碎了,纵然把全部碎片照原样拼在一起,也不再是一枚镜子了,找出这其中的差异,并补完之,便是第二个关碍。”
“下面便是如何将阵卒们的真气贯通一气,使之凝而不散,又如何精纯之,凝练之,可以对抗大宗师级数的罡气……”
陈远屈起手指,摇摇头:“可能是我境界不足,入微未深,这许多疑难虽可隐约窥见一点明光,却怎么也捅不破那一层纸。”
“那么,小远,需要我出手么?”
洛青绫瞧着他,轻轻笑着:“还是说,你要独自完成?”
“这也是一种修炼。”陈远仰起头,望着窗外的远方,平静说道。
“很好,”洛青绫抚掌赞叹:“你创出阵法之时,必可臻至入微巅峰,再进一步,便是宗师了。”
窗外吹进暖暖的风,合着阳光下的淡淡花香,化入书香中,一时更静了,除了楼中四人,再无人得知,日后震慑天下的奇阵,竟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春天里,绽出了最初的萌芽……
二人对话间,边上少女与女孩一直安静听着,似是稍有异动,便会打断少年思绪。
洛青绫想了想,问道:“这阵法叫甚么名字?”
陈远一怔,道:“这倒还没想过……”
边上小女孩忽然清声道:“既然是集众之力对抗大宗师,求得平等,不如就叫众生真我阵?”
秋心轻轻道:“这名字虽然不大通,却很合。”
陈远笑道:“一个名字而已,那就叫这个罢!”
洛丽华伸了伸小舌头,被姊姊瞪了一眼,立时缩了回去。
青公主摇摇头,暂且放过妹妹的玩闹,道:“小远,你有没有想过,这阵法真给你创出来的话,朝廷便可全面压制江湖了。”
——彼此力量严重失衡,如何制约?
陈远一时愣住了,好半天,才苦笑着:“这个,也没有想过。”
边上二人轻轻叹息,青公主沉思着,来回踱步,柔和的足音慢领天地节律,窗外晴朗天穹中渐渐涌出片片乌云,不知起自何处,散乱棉絮一般,却慢慢将蓝色天空染成一种浅浅墨色,吹凉春风,拂乱桃花,凋零离枝,满地残红为之一瘦。
陈远瞧瞧窗外欲雨黑天,与秋心对视一眼,咋舌不已:“青姊一心动,天地立时感应,真真可怖可畏!”
小丽华大眼睛星星一般亮着,瞧着姊姊,心神颤栗,洋溢着一种浓浓的幸福的自豪。
青公主缓缓踱了十数步,忽然笑了笑,低低说了一句话,纵然陈远秋心已是入微高手,又如此近法,也没能听清这位脱天人究竟说了甚么。
窗外墨云不再浸染,却也没淡去,似在酝酿着,陈远好奇问道:“青姊说的甚么?”
青公主摇摇头,嫣然一笑,惊艳乌云,羞煞春风,惭零桃红,道一句:“以后你自会知晓。”
陈远差点跳了起来,惊奇地盯着她,吃吃道:“莫非……这短短片息间,青姊已参透了阵法?”
洛青绫眺望天空,良久良久,没有回答,反问道:“小远,秋心,你们有没有想过,江湖为何热血不绝?”
秋心弯蹙黛眉,想了想,才不确定道:“因为自由?”
陈远慢慢坐下,摇着头:“这个问题,我倒是想过。”
“哦?”
“秋心说的不错,江湖因其散漫自由,空荡无拘,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往往热血奔涌,似乎天下间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本来这种情况下,应是善行恶事各占一半,只是多了一层族群延续的道德约束,正义的举动便要远多于邪恶的破坏。”
“若是联盟成立,纵然松散,却也是一个极具权威的组织,便如同皇朝初立,干净向上,时日一久,却终因人天生向下堕落的本性,人情纠葛,利益盘踞,而慢慢的**下来。”
“这便相当于,给一匹健康的千里马套上笼头,系上缰绳,圈上嚼嘴,砍伐其性,扼杀其灵,终究会变成一匹驽马,再不复原来的精气神……”
洛青绫深深看着他,问道:“何以解之?”
陈远长长吁了口气,平静道:“何必解?”
青公主抚掌,大笑。
清脆笑声中,雨滴像花儿一般,从天上凋零,欢快落入人间,蜿蜒桃花残瓣,流淌了最后一丝粉红色的晕采。
“生灭自然,万法随心,”洛青绫感慨道:“小远日后成就,绝不会在我之下。”
陈远尚未自谦,秋心咬着嘴唇,迅瞟了他一眼,又立刻移了过去。
洛青绫微微一笑,觉得很有趣,却没有再逗她,问着:“小远你虽有如此想法,只是那些个大宗师们,刚刚助魔道围城,与我们正是剑拔弩张,你如何将他们唤出山门,亲来京师,而不会担心是个圈套,被我击杀呢?”
陈远沉着道:“以善劝,以情动,以利诱,以势迫。”
“哦?要先做甚么?”
“待各派各家精英弟子自幻境中出来后,我有意在京师办一场论武大会,先请这些年轻一辈们来比一比,以示诚意。”
两位少女没有说话,小女孩却沉下一张小脸,道:“那他们助魔围城,破人伤命,就轻轻放过去了?朝廷颜面,就那样被践踏了?”
洛丽华小身子不住起伏,冷冷道:“姊姊们那样担惊受怕,被人围攻,也是白白受罪了?”
陈远淡淡道:“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