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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潘刚临近自家柴门外,只见那身材颀长的朱袍男子似有所感猛然回首,陆潘定睛一样,不觉惊呼出来,分感意外,脸上写满惊喜。
“姜软蛋!”
“小毛孩儿!”
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来。
姜阳生一万六千里的游历中有几处为数不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青州城算一个,正是因为陆潘家姜阳生才会对青州城有如此的感情。
陆潘走近,围着姜阳生仔细审视了好几遍这才开口道:“行啊,姜软蛋,你小子几年不仅愈发像个娘们了,啧啧啧,这水灵,你瞅瞅,要是在胸前挂上两个大馒头指不定满街发情牲口都要追着跟你搭讪咯。”
言语之中不无揶揄之意。
姜阳生拍去陆潘伸向自己的咸猪手,这小子当年总说自己这辈子还没有摸过女人光洁的脸蛋,死皮赖脸想要摸姜阳生,美其名曰‘过过手瘾’。
“现在还没摸过女人?”
陆潘听完之后顿时哭丧着脸,鬼鬼祟祟道:“可不嘛,以前总觉得临街的刘蓉蓉沉甸甸的胸脯一只手抓不过来,可是最近我才发现那都是假的,这娘们的胸前缠了好几层麻布呢。还是青楼里面的那个红牌胸前沉甸甸鼓囊囊的要人命,我估计要是把脸埋在那处能一口气憋死我。”
陆潘得意洋洋在对着周围街道的女人评头论足,只不过一脸忠厚相与言语格格不入,显得有些滑稽。
“你是怎么知道临街刘蓉蓉的胸是假的?”
陆潘老脸顿时通红,急忙岔开话题说道:“无意间发现的。”
“几两?”
“二两。”
“才这么小!”
“可不是嘛,当年也以为能有四两呢,也是最近才发现的,顶天了也就二两。”
“···”
要是丫鬟阿市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听出来这两位小声嘀咕什么,当年阿市就被姜阳生说胸前二两赘肉。
两个人蹲在一处嘀咕了很长时间,而后站起身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陆潘轻咳一声,拉着姜阳生走进屋子里。
走进了这个泼落的院子,里面的景象跟几年之前姜阳生来这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原本姜阳生的记忆中这个院子一直是被打理干干净净的,虽然不算是多么的宽敞但是却整洁,让人感觉焕然一新的样子,而今却是另一番景象,院子里面杂草丛生,显得愈发残破,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打扫清理了,墙也因为很久没有修葺而变得倾颓坍圮,岌岌可危。
姜阳生的眉头紧皱,望向了陆潘,询问之色。
陆潘脸上挂着一抹苦笑,跟刚才德玩世不恭脸色截然不同,他坦然说道自己母亲的眼睛失明了,这种事自然做不了,姜阳生见到他的言语结巴期期艾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一拍陆潘的肩膀说道:“咱们兄弟两个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陆潘猛然双手掩面,双手不住颤抖,他使劲摇了摇头,哽咽道:“没什么,很早之前母亲就去世了。”
“怎么去世的?”
姜阳生面色冷峻,他语气说不出的凝重,逼问陆潘,因为在他离开青州城的时候陆潘母亲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了就没了呢。
陆潘抽噎了几声,抬起头来红着眼说道:“病逝。”
姜阳生一万六千里,结识的人不多,真正交心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不巧的是陆潘就算是一个,虽然当年姜阳生没少挖苦陆潘不仅个子矮小,性子也软弱,可是终究是那他当作自己的兄弟,两个人算是欢喜冤家,能够让姜阳生留恋一盘‘咸菜炒肉’滋味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陆潘,陆潘的家境也不是很好,父亲当年做逃兵被当街斩首,留下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年少的陆潘不明白当年的隐情,只道是自己的父亲为国捐躯,殊不知是被当街斩首示众,以昭炯戒。
当作逃兵在北莱不是什么光纤的事情,故而陆潘父亲的做法连累母女二人在青州城毫无立锥之地,在青州城中别受冷落和白眼,若是当面刮陆潘母亲几眼,她毫无怨言,可是背后的诛心话却是句句刺骨,陆潘母亲自己受到一点委屈没什么事情,可是连累了年幼的陆潘受人冷言冷语却是她万万不想见到的,故而带着陆潘搬离出了城中的老宅子。
这些事情也是姜阳生回到北莱之后动用情报找出来的,心中也不禁为之感到心痛,当年还庆幸陆潘还好有个母亲照料,陆潘从小也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没有少年应有的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梦想,唯一算作的梦想的就是能入盐帮当一个小喽啰,为此姜阳生还不止一次的嘲笑过他,可惜陆潘是个死性子,钻进了牛角尖里面就走不出来,一直笃信入了盐帮就能让自己的家庭富裕起来,再也不用受贫困之苦。
受惯了贫困的小人物,也是再也不愿意受那份非人困苦煎熬,陆潘不想自家一直没有经济来源,盐帮和钱,便是他的梦想。
他曾经问过姜阳生,仗剑江湖能够赚到大把钱财?当时的姜阳生还骂他俗气,殊不知陆潘心中的小小却遥不可及的梦想。
贫困不是错误,若是没有梦想不知进取便是不可饶恕大错特错!
姜阳生当年被青州城里老瞎子几句悦耳话诓骗到身无分文,住客栈想都别想,估计还没走进去就能被势利眼的店小二打骂出来,老孔习惯了四海为家天地为床,可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二世子不乐意了,只能挨家挨户敲门,祈求住宿一晚。
可惜北莱人都是势力人长着一副势利眼,对于别人质疑心十分重,加之北莱晚上盗贼猖狂,不给点好处想要住宿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况且两人当时打扮也不是什么有钱世家子的模样,故而每次敲门都少不了遭人白眼和唾弃。
原本盛气凌人的二世子吃够了闭门羹,垂头丧气起来,拉着嘿嘿傻笑的老孔敲下了村外地脚最偏僻也是最破落的一处屋子,屋子院墙低矮破落,在门口有着一颗人腰粗细的桃树,月色下朵朵桃花开得妖艳,落英缤纷,余香入鼻,赏心悦目。
刚敲开柴门,一个瓮声瓮气的矮个子便是开了门,探出脑袋,见到敲门的两个人相貌之后,小伙子眼神里面也没有什么热络和冷淡,只是说了句俺家不是客栈就要闭门谢客,这时候一个夫人撑开了她儿子将要关上的柴门,对着门口的姜阳生二人报以歉然。
妇人将姜阳生二人请进屋子里面,端上热好的粗茶淡饭,腾出干净的热炕给两人住下。
矮个子便是陆潘,待人接客温婉的妇人便是陆潘母亲。
端上的饭菜里面就是清粥加上咸菜炒肉,饿了整整一天的姜阳生顿时狼吞虎咽起来,陆潘家里本就贫困潦倒,一年中除了辞旧迎新的年夜饭能够吃上一顿肉食之外,吃肉的次数少到可怜,可是眼前这个半路闯进自家门的小毛孩似乎一点不知道珍惜肉食,狼吞虎咽的样子外带挑肥拣瘦,看的陆潘终于忍不下去,一筷子打在狼吞虎咽的小孩脑壳儿上,却见比个姑娘都俊俏几分的白净脸上扯出一丝怒意,瞪了陆潘一眼,陆潘眉头微皱,心道这个孩子脾气真不小,家教估计也不怎么样,可他哪里知道姜阳生生活的那个环境不愁吃喝,甚至不用费心去想东西,十几年下来养出了一身养尊处优的纨绔秉性,算得上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自然不会明白一顿肉食对于陆潘这样的家庭来说有多么来之不易。
陆潘见不惯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在一盘咸菜挑三拣四,两个人一来二去在桌子上用筷子打起架来,看到两个年纪相差无几的孩子在一起闹腾起来,老孔再一便嘿嘿笑了起来,陆潘的母亲也是笑了起来。
两个赌气在一起的孩子商量好吃完饭之后去院子里面以拳头一较高下。
一顿咸菜炒肉吃的姜阳生回味无穷,吃饱之后,更是跟着黑着脸的陆潘走到破落的院子,两个正是长身体的孩子在院子里面互掐起来,最后累的大口喘气的时候趴在地上,姜阳生给陆潘起了个‘小毛孩’的外号,陆潘叫姜阳生‘姜软蛋’,对骂一会之后便是开怀大笑起来,毕竟是小孩子没有隔夜仇,何况姜阳生一直自恋的认为自己是在行走江湖,生平最推崇的就是江湖儿郎的‘一笑泯恩仇’,也学着那些侠义之士一笑了之,于是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嬉笑怒骂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
一个孩子十几年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眼中放不下任何人,即使北莱的一定一的二世祖也没有当作兄弟,充其量只是酒肉朋友点头之交,一个孩子十几年来性子孤僻,不善言谈,也没有什么交心的兄弟,两个人凑在一起颇有些难兄难弟的味道在其中,畅谈之后,颇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姜阳生在青州城中住了小半个月时间,跟陆潘打了半个月的架,两个人年纪相差无几,在很多事情上面都聊得来,何况姜阳生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主,碰上陆潘这个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主也好吹嘘一番,毕竟自己出门前曾经是煊赫的北莱二世子。
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陆潘被虎的一愣愣的,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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