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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白玉大象停驻在佘桃花的面前,佘桃花放下笛子,悠扬的曲子戛然而止,她探出一只手抚摸在大象耳根处,笑着对着姜阳生介绍道:“它才叫‘五帝座一’,别看它个头这么大,却是一个小姑娘啊。”
这头白玉大象比起寻常的大象大上不少,四肢如柱,只不过不寻常的是这白玉象浑身皮肤光滑似绸缎,不似其他大象那般粗糙。
五帝座一探出长长的鼻子与佘桃花的手臂纠缠在一起,似乎是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五帝座一仰鼻嘶鸣,呻吟滚滚如雷,震得河水都荡起细微涟漪。
“来,阳生,你也摸摸它。”
佘桃花兴奋说道,更像是一个邀功请赏的小孩子。
姜阳生微笑着走过去,小心谨慎伸出一只手摸在五帝座一的耳根后,只见这白玉大象摇晃着闪躲开了,轻声哼几声。
“它就是这样,见到男人有些害羞。”
姜阳生哑然失笑。
“别害怕,再试试。”
佘桃花笑脸如嫣,她探出一只玉手抓住姜阳生的手,两只手触碰在一起刹那,两人尽皆是浑身剧颤,姜阳生愣在当场,而佘桃花更是羞涩的低垂着头,耳根一片绯红。
在佘桃花的鼓励下,姜阳生再次伸出手,抚摸在白象身上,这次它安分了很多。
“上来坐坐,五帝座一背上比起你们大周朝最好的马车都得安稳很多。”
佘桃花一个翻身,轻巧的坐在五帝座一的背上,她俯身对着姜阳生笑了笑,并伸出一只纤细玉手。
姜阳生伸出手与其握在一起,只觉得一股温润软玉被自己一把攥在手心,她的手柔若无骨,皓腕凝霜雪,一时间姜阳生不禁有些呆了。
佘桃花有种不同于大周朝女子的魅力,或许是姜阳生从来没有认真的对待一个女孩子,亦或者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把他和那个玩世不恭的北莱二世子区分开,从小到大,姜阳生所接触的女子大都是世子殿下长世子殿下短的称呼他,即便是怯怯懦懦的婢女阿市也是这般,做错了事情也是一脸卑乾的姿态,奴颜屈膝强阳欢笑,这让姜阳生觉得有些作伪,感到十分无趣,时间久了也就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感。
而他跟佘桃花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便是逃脱了世子殿下的头衔,显得真性情。
“多大的人了,还会脸红。”
佘桃花俏脸一红,柔声说道,或许是因为害羞,她的声音调子不觉笑了很多。
姜阳生手下一紧,轻快翻身到五帝座一的背上,因为五帝座一相比较于其他的大象高上不少,背部离地面大约一丈高,登高所望,如同站在两层高楼远眺一般,远处秦淮河上的柔美风景尽收眼底。
五帝座一的背部宽阔,十分平坦,即便五帝座一行走奔驰时也不觉得摇摆剧烈,在五帝座一的背上铺着一条厚毯子,佘桃花站在前面,清风徐来,鬓角的发丝随风飞扬,她伸出手捋了捋斜飞的青丝,笑道:“原本五帝座一的背上有一个寝宫的,不过·······”
五帝座一开始沿着秦淮河岸边行走,步子不快,周围的江水像是倒流一般飞退而去。
姜阳生没有搭话,听她的下文。
“只不过前段时间追杀的公冶扬的时候被他斩断掉落下来了。”
佘桃花笑着说道,说罢,盘坐坐在五帝座一的头部,然后伸手在自己身边拍了拍,示意姜阳生到她身边坐下。
姜阳生没有拒绝,坐在她身边,一缕缕青丝随着徐徐清风飞扬到他的脸上,痒痒的。
“公冶扬当天不是被你追杀十分狼狈?”
“嗯,那时候他是挺惨的。不过你也别因此小瞧他,毕竟被人称为‘中原年轻第一刀客’,只是当时他也有难言之隐,故而对我手下有所留情,才会如此狼狈,而我也是抓住了他的弱点才会穷追不舍想要杀他。”
“想要扬名立万?”
姜阳生笑了笑,如此问道。
“哼。”
佘桃花显然对姜阳生问的这个问题兴致阑珊。
她摇了摇头,声音低落了不少,“扬名立万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原很多江湖人士瞧不起我们天竺人。”
“也不尽然。”
“大概就像他们称呼我们为‘身毒国’一般,骨子里面大都是瞧不起我们天竺人的。”
姜阳生不置可否,因为很多的中原江湖人士眼中却是瞧不起天竺人,他们认为天竺人除了能歌善舞蛊惑人心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值得可取的地方,因此每每遇到天竺国人大多会嗤之以鼻。
“要是我能够杀了公冶扬那就等于你们大周朝的江湖人,我们天竺人可不仅仅是能歌善舞,杀人武功都不错。”
佘桃花低声说道。
“其实你追杀公冶扬也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你说是很对,大都数大周朝的江湖人心中都是桀骜的,他们骨子里面相信大周朝的江湖如同大周王朝的铁骑一般雄甲天下,可是殊不知这种妄自尊大的心态使得他们无数年来固步自封画地为牢,天外有天的道理似乎从来都不以为意,井底之蛙,大周朝的版图就是他们跳不出的天井,对了,好像大周朝的佛门也是从你们天竺那里传过来的吧?”
姜阳生问道,当年在是摘星楼的读佛门史籍时候从青葫芦大和尚那处得到的消息。
中原佛教的根本是天竺佛教,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中土的佛教已然自成一家,脱离了天竺佛教的牵制。
一千多年前有神僧自天竺取经而来,成就了中原的鼎盛佛教,四百年前,有高僧自西北荒漠走下,宣扬佛门,这两人使得佛教在中原开枝散叶,自此长久不衰。
“是啊,怎么不是呢,可惜中土佛教日益鼎盛,而我们天竺的佛教却遭受了灭顶之灾,差点丢掉了整个佛门的气数。”
姜阳生不解,当下询问。
“这件事情过去了大约两百年的光景了,这些年来天竺的佛教一直萎靡不振,当年在最鼎盛的时候自打天竺佛教众多佛子之中诞生了一位佛门魔壳,这魔壳差点颠覆了佛门数千年积累下来的气运。”
姜阳生侧耳倾听,因为他感觉佘桃花所说的这天竺佛门魔壳跟陈枯木的差不多,只不过陈枯木前世被‘情’字所累,执念过深,因此才会沦落为佛门魔壳,不知这天竺魔壳与他的遭遇是否相同。
“为情所累?”
姜阳生轻声问道。
佘桃花点了点头,叹息,“可惜这曾经被天竺民众尊称为‘圣僧’的禅师喜欢的却是王妃。”
佘桃花道出一段曾经不为人知的秘闻。
“为了和王妃长相厮守他决定颠覆天竺王朝?”
佘桃花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后来他举教气运与天竺王朝抗衡,最后愣是消耗了天竺前后两百年的气数,带着心爱的王妃逃出生天。”
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姜阳生心中一阵喟叹,至少他比陈枯木敢于挣扎,陈枯木前世只能称作‘痴情’,而算不得执着。
所以他前世只能当做一个人人敬仰推崇的‘枯木禅僧’做不得谢水谣的白头偕老的丈夫。
“这两百年来,天竺的气数被耗尽,没有武夫在这一行上面出类拔萃,所以我才会追随姐姐一起来中土。”
人挪活,树挪死。
一个凭空出世的佛门魔壳为了一个情字,消耗了天竺未来两百年的偌大气运,使得天竺两百年来未有一人踏足一品之境,更别说‘纳气合神’之侪的神仙。
眼下天竺两百年期限将至,气数也将会尽数充沛补充,想来这一代的天竺年轻一代俊彦将会辈出,迎来一个井喷式的发展,或许会有人高歌猛进,一路冲到一品之上,成为神仙。
佘桃花说玩,便是杵着脑袋望着身边近在咫尺的姜阳生,后者陷入了深思,不时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事情。
“不就不会问一问为什么我能追杀公冶扬?”
佘桃花刚才因为这件事情被搞得兴致阑珊,眼下瞧见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坐在自己身边一直发呆不觉怒从心头起,当下不觉眉头一拧。
“为什么啊?”
姜阳生顺水推舟问道。
佘桃花冷哼一声,冷声道:“因为他一直在追求我。”
姜阳生愕然,不知所措。
佘桃花看着姜阳生一脸错愕的精彩表情,满脸得意,似乎极为满意姜阳生表现出来的愕然。
而姜阳生则是有些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总之是酸酸的。
这个消息在很多人听来无疑是震撼的,出乎意料,在姜阳生看来公冶扬被追杀无非是跟佘桃花有过节,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隐情在其中。
姜阳生眼角含笑:“因为他追求你,然后就被追杀数千里?”
佘桃花则是一脸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谁让他总是缠着我呢,五帝座一也不喜欢他,再说了即便是‘中原第一刀客’有怎样?还不是被我追杀好几千里,羞也不羞!”
姜阳生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
佘桃花忽而转为神情平静,伸手在自己面前抓了抓,似乎想要努力抓到什么抓不到的东西一般,她看向远处波光粼粼的秦淮河,远处的曲线柔和的山峦在金色的黄昏中熠熠生辉,远处一艘艘画舫漂流在江面上,随着夜幕的升起一盏盏或是昏暗或是明亮的红灯笼高高挂在画舫的斜飞的檐角上。
五帝座一顺流而下,周围大好山河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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