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惊异着想靠近时,他眉头挑了一下,我这才发现在他高耸着的眉骨干扰下,那对仍然闪烁着光芒的小眼睛,“嘿,安德森!”我主动打破了这种沉静,顺势抬头看了看摔下来的位置,头顶已经只余下一片泛着热量的刺目光芒。
“你终于下来了,”安德森淡淡的说。
“你在这里是等我?”我并不惊奇。
“你这种没有常识的蠢货肯定会掉到这里。”
他的语气令人十分不舒服,不过我装作不在意他的嘲讽,不置可否的晃了晃脑袋。其实对于这种摔下来的方式,我最初一直在埋怨斯汀,但现在安定下来,发现身上并没有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故增添新伤痕,反而有些高兴,至少我避免了在那条弯曲漫长的甬道上,抱着个沉重的石像,艰苦跋涉,花费时间。这时眼睛也已完全适应了身边这些相对眩目的光线,我清晰的看到安德森脸颊上斯汀的那一巴掌留下来的痕迹。
“安德森,看来你刚才真的被打晕了。”
“这是博士的关怀,”他轻轻摸到脸上,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心甘情愿的快乐。
我看了看脚边的石像,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肯定无法接受你们的斯汀博士变成这块石头。”
“恰恰相反,”出乎我意料,安德森说,“我早就知道了,博士只是选择了自己的终结方式。”
“这么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石头了?”我急迫的问。
安德森轻轻摇了下头,跟着说,“我只是博士的临时助手,在这里是为了把这个交给你。”他指了下放在身边那个硕大的盒子,在我的距离看过去,那是个黑盒子,形状和普通的战令盒没什么两样,只是大了好几倍。
“那是什么?”
“博士的嘱咐,要交给他临终的伙伴,看来就是你了。”
“安德森,你似乎在隐瞒什么,”我迟疑的说,“这上面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么?”我指了指头顶。
安德森看着我有些不耐烦的说,“培养蛋的事情,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会从这里掉下来,原因很简单,我带着爱丽丝也曾经这样掉过一次,”他站了起来,“沙威尔,我只是为了完成博士的托付,对于你这种人,我完全不想和你说任何话!”
我对他突然而来的愤怒迷惑了。
他冷冷的看着我,继续说,“其它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这个盒子已经交到你手上,我的任务完成了。”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我则完全木立在沙堆中。
仿佛想起来什么,安德森放缓步子,背对着我说,“博士还有句话是留给你的,
‘解密的钥匙,需要拯救的心,转机的代价是生命’”
他顿了顿,似乎在头脑中矫正这句谜语,“是这样没错,博士的话,一定会有意义的……”他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
当我反应过来,赶上去时,安德森已经没了踪影。屋外一片漆黑,从最开始爬上甬道的傍晚时分算来,现在应该已经到深夜了,我无法掌握时间,计时器通常都放在副官们那里,因此无法得知还有多久天亮。在绿地的这种夜晚去追安德森是不现实的;即使想带着斯汀石像回到部下们那里,这陡峭的下坡盘山路也有可能会致命。
看来要在这里呆到天明了。
我一边对这些没头没脑的谜语感觉沮丧,一边悻悻的走回大厅中,两眼直接盯到了安德森留下的盒子上。黑盒子泛出些若隐若现的光泽,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使我慢慢接近了它,轻轻的触摸到表面,微冷的金属气息透过手传了上来,我用力按了下,直感觉到是刚才那个金壁辉煌的大厅里面那种金属材质。
但当我拿起它,却没怎么感觉到这种黑盒子应该有的重量。在这一点上,这个巨大的盒子和早先从安德森手上夺过来的钢弹枪完全不同。晃了几下,它没发出任何声音,盒子里面也没有滚动的迹象,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藏身其中。
我仔细的观察着盒子表面,翻来覆去的寻找,终于在侧面摸到了一个和战令盒的开启按钮类似的半圆弹片。它隐藏在黑盒子的幽幽光泽中,如果不是用手去感觉,从眼睛的观察能力上根本无法发现——看来设计者在对这东西的制作上费了不少工夫——我苦笑着,这玩意的制造者是斯汀无疑,他和我玩的这些把戏太多了,每一步都在设置谜语,只有眼前这个黑盒子是我能够迎刃而解的。
我按下按钮,盒子正下方发出一道光芒,一个人影从那片光芒中突的一下串了出来,重重的撞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捧着盒子呆若木鸡——光芒中那个突然闪出来的是影子无疑,但影子能和地面碰撞出声音么?那它是个实体,但这么小的盒子里能容纳人一样大小的物体?
“你拿反了,白痴,快翻过来!”影子说话了。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继续保持惊讶。
“废话,你这个蠢货,快把智能盒翻过来放到地上,我要脑充血了!”影子异常愤怒。
智能盒应该是指我手上这个盒子,它在我手上一如最初没有多少重量,但从它的底部一直到延伸到地面的明显是半个人影,这影子不但有智慧,而且还会骂人——我不敢多想,连忙遵照影子的吩咐把盒子翻过来放在了地上。
智能盒刚放正,影子立刻弹了起来,手脚俱全,和我差不多高,和正常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体五官完全模糊,但是无论怎么用力看过去,视线都无法穿透这一片浓黑。
影子舒展了下肢体(它的动作应该是在舒展吧),伸了下手,一拳直接向我打过来。我惊了一下,只感觉一片黑色迎面扑上,条件反射性的一格,手腕撞到了一个实体——一个柔弱得无法形容的实体,仿佛一阵微不可察又无法言喻的怪异风。我的手腕深深的陷入了那里面,似乎要把我的手吞噬了,但它立刻弹开来,接着带动了整个站在盒子发光区域的影子,它连转了两圈,坐倒在智能盒里射出的光芒上。
主动攻击人的影子,它不会是一种未知的怪异生物吧,我看着正在摇脑袋的这个物体,继续发愣。
影子一边摇脑袋一边看着自己的手,嘴里喃喃念叨着,似乎在说,“不对不对……”然后把手伸进智能盒里,摸出一块椭圆的东西,细细看了几秒,突然大叫起来,“原来是天气不对!”它扬起黑乎乎的头,“你这家伙,从哪里抢来的智能盒……”
抢?这不是斯汀要交给我的么?我没来得及争辩。
影子惊慌的喊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够胆换个天气叫我出来,我打得你落花流水……”它一边喊一边往盒子里钻,不一秒就没了踪迹,盒子里射出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终于恢复成最开先的模样。
面对这个毫无生气的重新散发着诡异光彩的智能盒,我怀疑自己是做了一场清醒着的梦,但已经不需要击打自己的下巴来证明它的真实性了,因为就在盒子旁边留着一块椭圆的物体,是影子在慌乱的时候丢下的。
我弯腰捡起它,制作工艺和斯汀给我的指南针如出一辙,但这个椭圆分成了上下两段,描在上段的精细刻度完全超出了东南西北的简单模式。绿人世界的神秘科技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关于这点我已经认识到了,因此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这些刻度丝毫不在意;
下段则是一块表面如同智能盒材质的黑色物体,但它没有自己泛光,只是像镜子一样照着我,在它旁边有一个圆圆的按钮。我像在玩弄玩具一样,很随意的用大拇指按了下去。顿时,整个身体好像被麻痹了一般,从拇指尖传来一波震荡,往上直达头顶,往下潜入脚心,仿佛被包装医院那种最先进的皮肤测量仪器扫描过。
椭圆物体发出‘叮’的一声,黑色的反光镜上立刻显出了橙色的数据:“07.00”,一阵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同时从它里面传来,“含水量零七点零零,健康的优等沙人!”
它的声音虽然机械,但很清晰,我已经非常明白的听出它的意思,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连这么个小东西都会说话,立刻冲着它大叫起来,“你说什么,你是谁,快出来!”
椭圆物体似乎铁了心,没有再说话。我喊了几下,见没反应,又按了一下那个按钮,橙色数据重新显示出来,里面的声音说,“资料已记录,您很健康!”
可这之后,无论我再怎么想跟它交流,无论怎么使劲按那个钮,它都保持着沉默。心中的疑惑使我分外沮丧,靠在智能盒边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椭圆物体。
到现在,我已经感觉到更加疲倦,接连不断的迷题和神秘的绿地科技,它们统统在折磨着我——头脑突然接触到这么多新鲜事物,精神却还没崩溃,连我自己都有些为自己骄傲了。估摸着绿地的黑夜就快过去了,索性什么都不想,放松一下吧。我把手撑到身后支着身体,半边身子放到了沙地上面,两只脚在沙中互相揉搓,感受着绿地中难得的温柔沙漠。
斯汀石像还俯在不远的那片沙上,保持着在培养蛋群中石化的姿势。待会还要抱他下山……他有什么资格那么轻松的卧在这片温暖的沙中——我想起困扰在头脑中所有的谜团,它们全是这家伙带给我的……心中突然忿忿不平起来。放开手中的椭圆物体,起身走到他边上,低着头仔细看了看,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么一脚踢到它身上。
当然石像是不会有什么抱怨的,斯汀早就不存在任何生命气息了。
可自己的脚倒是撞得有些痛,我闷哼了一声,扶起石像,抱在两臂间,慢慢往智能盒走去。应该是我搬运的方式不对吧,正因为把石像放在身子前,眼前的视线彻底被遮挡住,以致于智能盒方向突然发出尖叫时,我根本来不及立刻转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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