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遥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了一般,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明白慕容玖话中的意思,待回过神来,忽然收剑转身离开。
慕容玖望着白子遥的背影,眼底情绪难辨,待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方才悠然的坐回到椅子上。
片刻之后,聂宁远从帐外走进来,看了看慕容玖坦然的神‘色’,问道:“白子遥似乎怒气冲冲的走了,小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慕容玖杀意聂宁远坐下,“我只是告诉白子遥,如果要保证他的诚心就娶我为妃,让我入住未央宫!”
聂宁远接过元双双递过来的茶,想了一下,“按理说,小姐的这个要求无可厚非,小姐身为镇国将军府嫡长‘女’,又是陛下亲封的昭乐郡主,如今还是月冗的皇太‘女’,难道嫁去昭黎还要给白子遥作侧妃,想必我天祁与月冗的陛下都不会同意的!”
慕容玖视线轻轻转动,情绪难辨,“我想白子遥只是不希望我住在未央宫而已,不是不希望,而是那是他的底线!”
“一座宫殿,何足为奇!”聂宁远仔细的想了下,“那未央宫如果白子遥不愿意拿出来,我们自己去造一座即可,就算不入住他昭黎的皇宫又如何?”
“不!”慕容玖坚定的驳了聂宁远的话,“如果我真的嫁入昭黎,那我就只会住未央宫!”
聂宁远见慕容玖神‘色’坚决,心底也有些疑‘惑’,“小姐如此坚决的要住未央宫,难道这未央宫在昭黎有什么特殊的地位?”
他本就是江湖中人,对于皇宫中的轶事知之不多,但见慕容玖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想必这未央宫若不是对白子遥有着特殊的意义,便是在昭黎有着特别的地位。
“嗯!”慕容玖对聂宁远也并无保留,直接的点了点头,“这未央宫是昭黎的摄政长公主凤九的寝宫,当年叛‘乱’结束之后,是由白子遥亲自督造,而未央宫上的匾额也是由白子遥亲自书写,再有工匠用金漆描上去的,意寓便是长乐未央!”
聂宁远虽然没有在昭黎停留过,但当初凤九大婚暴毙而逝在整个云州都引起了轰动,也因为凤九的死而导致了白子遥在朝中的地位有所动摇,整个昭黎的臣民几乎没有不相信凤九的死与白子遥无关,而如今昭黎凤家无男嗣,一直由凤九支撑朝政,而凤九的嗣子就有可能是昭黎的下一任君主,但到底与白子遥无关,对于一个把持朝政多年的人来说,恐怕只是自己的儿子做皇帝是无法满足的,毕竟昭黎依旧姓凤,而不是姓白。
慕容玖却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在昭黎皇宫,最有权势的地方不是御书房,不是坤宁宫,而是未央宫,所有的决策都在未央宫中完成,所有的三公都曾在未央宫的偏殿彻夜不眠、讨论国事,一间小小的未央宫,却决定着整个昭黎的生死存亡!”
“当年叛变之时,长公主不过十二岁,就毅然身先士卒,从无极峰上下来领兵平‘乱’,而摄政王也不过十四岁,十二岁的公主,从小养在深宫,娇生惯养,虽然一直习武,可是却从未真正的上过战场,何况是要领证对抗叛军,而先帝惊怒之下一命呜呼,留下的不过就是两岁的太子和十二岁的长公主,凤九没有办法,豁出一切领兵出征,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便平定了叛‘乱’,扶持年幼的太子登基!”
聂宁远仿佛也随着慕容玖的叙述看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从娇弱慢慢变的强大的长公主,当时他已脱离江湖进入了镇国将军府,但是却失踪无法适应府中的勾心斗角,却也无法理解一个年幼的公主在昭黎摄政却令万民敬仰,百官臣服,他无心在这些政事之中,自然也不会关注其中的巧妙曲折。
慕容玖语气一转,带了丝嘲讽,“聂叔,你说,这昭黎是不是只有未央宫才是我能住的地方,我替白子遥夺回权势与皇位,住一个未央宫不过分吧?”
聂宁远一下子被慕容玖拉了回来,有些回不来神。
慕容玖倒也不介意,轻笑了声,也不再出声。
恰好元双双掀帘进来,显示对聂宁远行了礼,方才转身看向慕容玖,“小姐,昭黎的摄政王殿下在帐外候着!”
“嗯?”慕容玖并不意外,看了看聂宁远有些诧异的神‘色’,“让他进来吧!”
随后对起身要离开的聂宁远摆了摆手,“聂叔就留在这里吧,我没有什么话不能让聂叔听到的,何况与白子遥合作决定的也是虎啸营甚至是整个将军府的将来!”
聂宁远见慕容玖坚持,也不多退却,又坐了下去,刚刚坐下,白子遥便走了进来,见到聂宁远显然愣了一下,很快便有恢复镇定,对聂宁远微微点头,“既然聂将军也在,那本王就直接说了!”
慕容玖极轻的“嗯”了一声。
白子遥忍了忍,冷声道:“我答应你,迎娶你为摄政王王妃,若有一日,本王登基为帝,你就是昭黎的皇后!但~”
慕容玖打断了白子遥的话,“昭黎一辈子的皇后吗?但?王爷,既然凤九已死,空留未央宫缅怀又有何用,听说荣乐郡主也一直想搬入未央宫中,朝臣皆有异议,最重要的是你不让她住进去,为什么?”
白子遥语气不善的回道:“本王可以答应你任何的要求,唯独这个不可以,若郡主坚持,本王明日即派人拆掉未央宫!在原址上为郡主造一间更为华丽的新殿!”
这一次,换慕容玖愣住了。
聂宁远见两人再次陷入僵局,笑了声打圆场,“王爷何必如此固执,若是因为郡主的出嫁而毁掉未央宫重新建造新殿,郡主将如何在昭黎立足,未央宫即是代表了昭黎至高的权力,那自然是一宫之主必居之所,何况又是备受敬重的长公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何来拆掉重建之礼,即是权利之所,必定有新旧主更迭‘交’替之事,摄政王又何必耿耿于怀,当你登上最高的位置,拥有了无上的权利,还有谁曾经记得你做了什么?胜者书写历史,将来的史书上有的只是王爷的丰功伟绩和对社稷的功劳而已!”
这些事,慕容玖与白子遥不是不懂,只是他们两个人对峙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被困在了凤九的记忆中,没有人肯退让,也没有人愿意从社稷功过上来劝说对方,他们互相攻击,谁也不知道最后究竟得到了什么。
慕容玖听了聂宁远的话,自然知道他也是在暗劝自己,稍安勿躁,她以为自己经过一年应该放下了,可是真正见到白子遥的时候才知道,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根本不可能轻易的忘掉,甚至经过这一年刻意的淡忘,当它再次浮现的时候却更加的鲜明,仿佛当初那一幕再一次活生生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白子遥显然没有料到聂宁远会说出如此一番话,却与慕容玖一样也把这番话听了进去,自然明白聂宁远说的不无道理,从来都是胜者为王,最终多少历史淹没在胜者的手中。
聂宁远来回打量白子遥与慕容玖的神‘色’,“如何?”
白子遥挥袖转身离开,冰冷的声音远远传来,“三日之后,本王会亲自来送联姻的婚书!”
声音远远散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慕容玖直直的望着白子遥的背影,直到连马蹄声都远去消失不见,她才往椅子后一仰,整个人从紧绷的神情中松懈下来,满脸疲惫与倦‘色’。
聂宁远见慕容玖神‘色’有异,以为是累了,“今日一事小姐诸多心机,白子遥心机深重,恐怕以后还有的周旋,这些营中的将军表面看来是暂时服从了将军的命令,但到底有多少是真心的尚且不知,因此还是要步步谨慎!”
“嗯!”慕容玖回了回神,“以后的事还是要靠聂叔,只是不知道……”
慕容玖的语气微有迟疑,“逍遥王爷只怕也快要出现了吧!”
她相信云上翊必定在某个角落看着她,甚至是刻意的看着她一个人在与这些人周旋,云上翊,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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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王府碧‘波’湖中平静的湖水蓦然泛起一丝涟漪,紫‘色’的人影破水而出,足尖点在水面莲叶之上,犹如悬空浮于水面。
八宝亭中的慕之璟“啧啧”两声,“今儿可不是你该出现的时辰,怎么?忍不住了?”
云上翊身子一晃,落在岸边,“本王想着,是不是到了该出现的时候!”
慕之璟坐起身,似笑非笑的睨着云上翊,“不是你说,时辰尚未到吗?何况,如今慕音音还未生产,尚不知这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恐怕暂时还利用不得!”
云上翊皱眉,“确实,时间未到,宫中形势如今已渐渐明朗,只是南宫珩却似乎还在摇摆不定,在轩辕和与轩辕峣之中摇摆不定!”
慕之璟冷嗤一声,“轩辕和与轩辕峣,无论谁都知道要怎么选择,只有南宫珩这样的蠢货才会选择轩辕和而放弃轩辕峣!”
“他可不笨!”云上翊冷盛道:“轩辕和如今毫无依靠,如果与他合作那必定轩辕和处处要以他为先,即使在平定叛‘乱’之后也不会担心轩辕和有与他抗衡的实力;但若是与轩辕峣合作就不同了,魏王素来强势,又是带兵的武将,如今就将登基为帝,绝对不可能听南宫珩的使唤!”
慕之璟神‘色’凝重,“但是轩辕峣的实力比轩辕和强,南宫珩两边都不想得罪,自然会犹豫,甚至说,他两边都不想放弃!”
云上翊冷哼,“嗯!既然他想等,我不妨也陪他等着!”
“不对!”慕之璟望着云上翊的神‘色’,“你要等的绝对不止南宫珩,还有谁?”
云上翊没有回答慕之璟的话,却蹙起眉心,说了两个字,“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