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这两天因为医院发生的枪击事件在微信上被亲朋好友好一番问候,还接到了慕尧和姐姐的电话询问情况。她安抚了家人,回复了朋友,又在朋友圈发了这样一个moment,“告众亲朋好友书:本人安然无恙,继续吃饱睡好心情好。”还搞笑的附上了一张大力水手的图片。这才平息了大家的关心。
其实钟意的心情很复杂,她的人生好像也从来没有这么复杂过。从小到大钟意一直顺风顺水,最大的挫折无非就是实验不顺利这样的小事,她一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处理的镇定自若。颜小乐给了她八字评语:“处变不惊,荣辱不惊。”
她是父母的乖女儿,姐姐的开心果,朋友的知心听众和支持者,慕尧的温柔恋人。她按部就班的走着她规划周全的人生轨道,从容不迫的扮演着各类角色,得心应手。可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是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就像是计划好的列车突然被扳到了另一条轨道,路上也许也有好风景,却不知道通向何方,终点在哪。
和宣哲在一起的那份默契和欢喜钟意以前从来没有过。她喜欢跟宣哲在一起,也清楚的感受到宣哲和她在一起的喜悦。可是他们并没有在最好的时间遇到对方,命运给他们各自做了安排。他们之间隔着重重阻碍和各自的牵挂,理智告诉他们不能再进一步。但是枪击事件像是天空划过的一道闪电让他们在迷雾重重中看到彼此的心,感情就这样突然暴露出来,再也无可隐藏。现在他们决定不顾一切的享受着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就像是两个小孩,抱着偷来的糖罐再也顾不得其他。
钟意还是像往常一样的上班,她依然是那个平易近人的senior,那个镇定自若的好学生,那个和蔼可亲的好医生。但是她又有些不同了,她任性的决定要随心一次。
中午宣哲忽然发来微信:“下班后,公寓大厅,不见不散。”
“干什么?”钟意问。
“保密!”
“好,我下午门诊,5点结束。5:30大厅见。”
颜小乐也发来了微信:“我听说哈,咱们的宣医生再次遭遇袭击,他是不是要去算上一卦,流年不利啊!【吐舌】实在不行可以去庙里拜拜啊!”
钟意忍住笑回复说:“可不是?!不过他两次大难不史,一定有大神在罩着他,我看这次加州的□□大奖他可以关注一下了。”
“你看问题果然比我深刻,【强】一下就透过现象抓到事物的本质!这样看来宣医生应该请客才对!”
“必须一定的!”钟意起哄道。她突然心情很好,宣哲虽然历险却安然无恙,小乐看上去也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满血复活了。是应该一起庆祝一下。而且她和宣哲的事也应该让小乐知道,还有慕尧那里。唉,慢慢来吧,钟意第一次这样想要逃避现实,哪怕是暂时的。
下午门诊病人依然很多,有些病情还颇为复杂。有个病人不遵医嘱,糖尿病长期控制的不好,又不按时做化验和随诊,今天一来就精神萎靡,过了一会竟然晕了过去。原来病人是在慢性肾衰的基础上又并发了急性肾衰。病人还按照原来的胰岛素剂量给药,一查血糖,掉到了27。钟意急忙进行了处理,又联系了住院部收住入院。忙了一下午,连水也没顾上喝,终于按时结束了门诊,可是她却一点也没觉得累。
钟意回到公寓楼,在大厅再看到宣哲时,有些羞赧。这算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宣哲穿着上班时的衬衣,看来还没来及换衣服,倒是卸去了领带。他看到钟意走进来,眼睛一亮,笑着向钟意走过来。
“去哪儿?”钟意忍不住问。
“去迪斯尼,看烟花。”宣哲看着钟意温柔的笑着说。
“原来你还记得。”钟意心里暖暖的。昨晚两人聊天,说到了恋爱中浪漫的事。钟意住在洛杉矶,离迪斯尼很近,亲朋好友来免不了要她带着去那游玩。迪斯尼是很好玩,可是她她前前后后作为陪游去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实在有些审美疲劳了。
去的次数虽然多,可偏巧的是一次烟花也没看过。有几次是行程安排的紧急着往回赶,有一次是天公不作美,中途下起了大雨,烟花也取消了。和慕尧去的那次本来是要看的,可慕尧来自北京,是个从小看国庆烟花长大的孩子,对迪斯尼的烟花实在有点意兴阑珊,那天又起的早第二天还有课,钟意看到慕尧疲惫的样子就体贴的提出不等了早点开车回去。
这样错过一次又一次,反倒让钟意更加对那烟花多了一点执着。就像是因为长了蛀牙而被禁止吃糖的小孩,更加对糖渴望了。可是这样专门赶去就是为了看场烟花,倒还真是任性。
钟意坐在车里看着宣哲开车,满心的欢喜,路上的交通堵塞也没有那么恼人了。车终于开出了洛杉矶城。视野也开阔了许多,路旁高高的椰子树,随风轻轻的摇摆着枝叶,虽然是秋天了,却依然是一派热带风情。这条路并看不到太平洋,但是钟意打开了一点点车窗,温湿的海风吹过来,带来了海的气息,让人觉得格外的放松。
钟意问宣哲今天病人多不多,累不累。宣哲笑说,托了钟意这张白卡的福,今天竟然没有急重症病人,急诊倒是叫了他几次会诊,但都是一些简单的病例。
“下次我值班,你来做我的白卡好不好?”宣哲笑着对钟意说。
她喜欢看着他高高的鼻梁,时不时上扬的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红灯时,宣哲把手伸过来牵住钟意的手,舍不得放开。
“我们就这样忘记俗世的烦恼,执剑江湖,快意恩仇,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如何?”宣哲突然开玩笑说。
“原来你也看武侠。”钟意笑说。
“图书馆里金庸的武侠小说都快被我翻烂啦。”宣哲夸张的说。
“金庸虽然构思情节塑造人物是高手,但是主角的爱情却写的差强人意。像段誉对王语嫣的执着就很莫名其妙,还有,赵敏到底喜欢张无忌什么啊?倒是有几个配角的爱情虽然着墨不多,颇为动情,让人神往。”钟意评论说。
“依你说,你理想的爱情模式是什么?”宣哲好奇的问。
钟意想了想,认真的说:“黄药师和冯衡。黄药师文武双全,亦正亦邪,自视甚高,却惟独对他的阿衡情有独钟,痴情一生。冯衡聪明绝顶,过目不忘,机智过人,可惜的是她爱夫如命,为了她的药师强记九阴真经而心力交瘁,难产而死。”
“嗯,两人少年结发,互敬互爱,互知互重,确实是神仙眷侣。难得的是智商相当,志趣相投,所以可以琴瑟和谐。就像我们一样啊!”宣哲说着转过头深情的看了钟意一眼。“我们都有那潜质。我邪你聪慧。”
“又臭美了!”钟意嗔道。“不过如果黄药师知道会因为九阴真经而失去他的阿衡,他还会不会那么执着于那部武功秘籍?”
“自然不会。人生就是舍和得的过程,舍是一种智慧,一种领悟,得就是一个果,一个回报。可惜黄药师领悟的太晚。”宣哲叹道。
“放下有时候是很难的事,人在局中,恐怕更难。”钟意感慨的说。
“我们自然会好好的。”宣哲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郑重的说。“什么都比不上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重要。”
钟意默然不语,她慢慢的将手伸过去轻轻的覆在宣哲的手上。
赶到迪斯尼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暮色慢慢降临。大家正纷纷向主干道上聚集等待□□的开始。宣哲在路边找到一个视角好的位置拉过钟意坐下,又买来了简单的晚饭。两人就这样坐在马路边人群中吃完了Burger。还有说有笑的分食了好吃的StrawberryStreetcarSundae。
迪斯尼的花车□□自然是精彩纷呈,钟意从小就爱看动画片,看着熟悉的动画人物一个个走过,她夹杂一群小朋友当中,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的兴奋。宣哲轻拥着她,她满满的幸福像是要溢出来。此刻的钟意愿意相信王子公主的童话,愿意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盛大的烟火终于升起。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瞬间的壮丽划过夜幕的寂静让人心情激荡。满眼的火树烂漫,流光溢彩,仿佛盛开的是爱的光芒,爱的希望。烟花的明灭下,映衬着宣哲明亮的双眸,真诚而炙热。
“爱我吗?”钟意轻声问。
“爱。”宣哲毫不迟疑的回答。
“有多爱?”
“从东到西有多远就有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