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戈是他亲哥,自然也是着重对待,至于其他人,微瑕手掌一翻,一碗清泉就被他握在手心里,然后衣袖一挥,就已经甩向了地上那一堆的暗卫了。
“让哥哥费心了……”微瑕这时又露出他孤傲圣洁的招牌表情了。双手合十,郑重的对着安铭戈行了一礼。安铭戈堂堂七尺男儿,这时也不觉得眼圈一红,要不是安汝王府那群豺狼,他的弟弟何以要被逼的出家为僧?换了一重身份,也是多灾多难,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忠义伯府手握重兵,就要如此被算计?
眼角扫过一旁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樊清宁,厉芒一闪,安铭戈欺身上前,“你……”
“哥哥!……”却是微瑕抬起手臂,挡住了安铭戈的杀招。“微瑕这一次能够全身而退,多亏了她。“她?安铭戈想起了之前他们一堆人都被这个有心忽略的小姑娘给算计了,这要真是敌人给自己设的圈套,他们这伙人今晚就全交代了!而且这事儿又能怨得了谁?他这个发号施令的主子首先就给受罚。安铭戈看着一恢复神智就集体跪在地上的暗卫们,什么也不想说了。
微瑕直起身子,仰天而立。樊清宁在心中腹诽,劝君莫装逼,装逼被雷劈!只是,人家是亲妈生的,这雷真的劈下来,不知道谁比较倒霉?是身为他大哥的安铭戈,还是那些手下,亦或者还有自己这个炮灰?想着,樊清宁不觉得打个冷战,赶紧离开微瑕远了一些。
安铭戈看着微瑕,眼神复杂。
自从怀月郡主进门,他就被父亲送走,不管是弟弟的出生还是母亲的故去,他都不被允许回到京城。第一次看到微瑕,就是他冒着被父亲责罚被安汝王府抓住的危险,冒名顶替了忠义伯府安插在皇宫里的侍卫,一开始只能在皇寺外围巡逻,那时,即便是他满心的骄躁,可是也不敢贸然行事,直到后来有一次,不知何故,他得罪了顶头上司。寒风飘摇的大雪天,被安排在皇寺跟整个后宫连接的小花园里站岗,从早上直至傍晚,没有人过来跟自己换班,也没有人通知自己可以回去……那时,他以为只要再坚持过一晚,那么麻烦就可以解决了,他自然不能凭着义气离开,忠义伯在皇宫里安插的人手本来就不多,而越是这般不起眼的位置,将来才有可能收获意想不到的回报。
只是,那时的安铭戈毕竟还没有现在的功力,也忽略了寒气对身体的危害,那人既然有心作践他,自然不会让他好过,重装铠甲全副武装,看着笨重不说,御寒的衣物自然就没可能穿的太多,就在安铭戈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雪白,撑着的伞也因为落得雪太厚而变得雪白,安铭戈只注意到了,那人一身雪白狐裘,个子不高,眉心一点火红,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人正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安铭戈最后还是昏倒了。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在温暖的室内,躺在暖和的床铺上,盖着金丝锦被,屋子里燃着五六个炙热的火盆,屋子整洁而一目了然,除了床铺就是一张大书桌,再有一个矮榻,此时上边正端坐着一个稚嫩的身影,似乎在打坐。那人最显眼,除了一身白衣,就是那颗光亮的脑袋了。
安铭戈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他嫡嫡亲的弟弟,与他血脉相连的人,这个世界上说是与他最亲的人也不为过,但是,他都这么大了,自己才第一次看到……安铭戈只觉得眼眶酸涩。
“你醒了?”却说矮榻上打坐的人已经起身,稚嫩的面庞上,是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淡然,眉心一点红,雪白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猩红的佛珠。那正是靠海的附国所贡,据说是用年代久远的最纯正颜色、最名贵的珊瑚打磨而成,号称千金不换,举国只有两串。皇觉寺历代方丈禅师的象征,而另一串,据说流失民间,多年前被国师偶然得到,传给了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微瑕。
而关于微瑕的传言,有人说他是佛子转世,有人说他是圣人后裔,总之不管如何,他已经成为了除了国师之外,皇家的另一个招牌。作用嘛,自然不言而喻。皇帝号称仁义治国,而皇觉寺已经历经了三个时代的变迁,在百姓之中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不管朝堂变迁更替,皇觉寺都会被供奉为皇家第一寺院。皇帝需要一个能够真正帮助自己而且也被自己所用的并且在民间有一定的微信的人,来做这件事,于是,了得大师就成了皇帝陛下不二的人选。
据说早年了得大师与皇帝陛下还有段渊源,说皇帝算了得半个徒弟也不为过,了得也算是民间比较有威望的大师了,曾经在民间积累了不少的名声,说他是最接地气的大师也不为过。关键是,人家做好事的同时,名气也打响了,尤其是后来成为了第一位被御封的国师。
“以后,你就在皇寺当值吧……”微瑕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上位者自带的威严,肃穆安详的面容不因稚嫩而被人忽略……想起来,安铭戈就觉得心酸。这本该是被他这个大哥疼爱的长大、跟着自己一起闯祸被父母责罚、被欺负了有自己这个大哥去帮忙找回场子的孩子,却从一出生,就被一群虎狼环伺,从睁开眼睛那一刻,就要学着跟敌人互相算计。别人吃饭他吃亏长大的,想想这些年所受过的苦,安铭戈的手握的死紧,指甲都陷入了掌心的皮肉。
可是该怪谁?怪父亲保护不了他们还是怪忠义伯府树大招风引来了安汝王府这样的豺狼?安铭戈想着,在父亲发现自己之前,他要做一个哥哥所能尽到的、凭自己的能力陪伴着微瑕。也或许是血脉间的亲近,微瑕并不知道安铭戈的真实身份,可是却愿意跟他走的近,当然,也只限于走的近,因为微瑕少师有一个算不得毛病的小瑕疵,那就是不喜欢与人亲近,尤其是肢体上的碰触。当年初初进宫,太后娘娘看着孩子雪白可爱招人喜欢,就想抱在身边好好亲香,谁知微瑕丝毫不给面子,根本不愿意亲近。事后虽然了得国师跟太后告罪解释过,但是总有个疙瘩让太后娘娘不舒服。她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举凡年长的年幼的,哪一个不是可着劲儿的巴结她、亲近她?只是,特殊的人也有特殊的好处,最初太后是佯怒在心,听说皇子们打着这个旗号没少为难微瑕,她也只是一笑置之,等到后来,微瑕渐渐长开,她却是爱的什么一样,本来就是爱佛之人,总是时不时的宣召这位少师来给自己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