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都散了之后,楼阙立刻吩咐小厮预备马车,不由分说地把郑娴儿带了出去。
看着楼府的大门越来越远,郑娴儿不禁有些呆愣:“马上要天黑了,你这个时候带我出门……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
楼阙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笑着:“怎么不好?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咱们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郑娴儿想了想,哑口无言。
这臭不要脸的当着老爷子的面都敢拉她的手,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跟此人相比,郑娴儿觉得自己还是太守规矩了些。
楼阙见她没有异议,便习惯性地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笑道:“忙了一整天,你心里肯定不痛快,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郑娴儿把自己挂在他的脖子上,轻笑:“陪我散心还用出门啊?床上一日游,保管神清气爽百病全消。”
楼阙哭笑不得,只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郑娴儿转了转眼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这么愁眉苦脸的算怎么回事?招架不住了?”
“娴儿,”楼阙磨牙,“我记得每次求饶的都是你。”
郑娴儿立刻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撑着呢?我看你这次跑去京城未必是有什么大事,多半是为了躲我呢!”
楼阙咳了两声,笑得万分无奈:“果真是个没良心的。我为了你把出门的日子一拖再拖,你却说我出门是为了躲你?是不是定要我把你挂在腰上带出门去,你才信我舍不得你?”
郑娴儿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向楼阙的腰间打量了一番:“好啊。你要把我挂在腰上,怎么挂?”
楼阙的脸色莫名地红了起来。
郑娴儿见了,大笑着扑到他身上,四下乱摸:“莫非你身上有挂钩不成?你别动,我找找看!”
“娴儿别闹,咱们快到了!”楼阙自知定力不足,只好抓住郑娴儿的双手,不许她胡闹。
郑娴儿支起身子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却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外面暗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出到了哪儿。
为了分散自己和郑娴儿的注意力,楼阙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以后你在府里,尽量不要跟安姨娘起冲突。她那个人……虽然不能说有多厉害,但定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郑娴儿有些扫兴地撇了撇嘴,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道:“我知道。今日的事既然那个秀芳出来替她担着了,咱们就算明知是她搞的鬼也没用,何况还有老爷袒护她……我只是有些不忿。”
楼阙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多说。
过刚易折的道理,不用他说,她自然懂。
郑娴儿偏过头去看了看楼阙的脸色,叹了口气。
她倒不是个凡事都要追求真相的正义之士,她只是看不惯楼老爷子对安姨娘的袒护——这一点,做晚辈的却实在没有说话的份。
幸好郑娴儿并不喜欢为别人的事而伤春悲秋。片刻之后,她便重新露出了笑容:“喂,桐阶,将来我若做了坏事,你也会像你老爹袒护安姨娘那样袒护我吗?”
楼阙有些愕然:“你为什么拿你自己跟安姨娘比?我以为你会问我将来会不会像父亲那样袒护妾侍,惹你生气。”
“不管怎么样,你要一直袒护我!”郑娴儿霸道地宣布。
楼阙笑了:“我不止要袒护你,还会跟你一起做坏事,所以你放心。”
郑娴儿很满意,大方地往楼阙的脸上奖励了两个吻,然后又抿嘴笑道:“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居然很得意自己是那个“偷”。
楼阙被她给气笑了:“什么‘妾不如偷’?难道你从未想过要正经嫁给我?”
郑娴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不语。
没发烧啊,怎么又糊涂了呢?
楼阙读懂了她眼中的疑惑,心中又是一阵气闷:“果真没想过?”
郑娴儿朝他呲了呲牙:“我又不傻!你要哄我高兴,只需要当下对我好一点就成了,别跟我扯什么以后!我是什么身份?我要嫁你,现在赶着死了重新投胎也来不及啊!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楼阙已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郑娴儿并不挣扎,只向他眨眨眼睛,表示无辜。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钟儿的声音在外面叫道:“爷,咱们到了!”
楼阙只好放开手,扶着郑娴儿一同下了马车。
入眼是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一股带着湿气的凉风扑面而来。
竟是到了河边。
楼阙拉着郑娴儿上了一只小小的乌篷船。钟儿要跟上来,楼阙一个眼神瞪过去,那小子立刻缩头缩脑地退后了好几步。
楼阙满意地解开了缆绳,自己坐到后梢船桨处踏了两下,小船便荡悠悠地离了岸。
郑娴儿弯着腰站在篾棚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楼阙往前挪了挪身子,招呼她过来一起坐下,笑问:“喜欢吗?”
郑娴儿抿嘴一笑,猛然向他身上一扑,小船剧烈地摇晃起来。
楼阙忙张开双臂寻找平衡,好一会儿才觉得船身摇晃得轻了些。
郑娴儿看到楼阙已经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半躺着了,立刻不客气地压了上去。
“你……”楼阙再次哭笑不得。
郑娴儿故意咽了口唾沫,凑到楼阙的耳边低声笑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小船啊?虽然没有咱们花园里的画舫舒服,但是——这么一动就晃得厉害,待会儿一定会很有趣!”
楼阙忽然意识到今晚带她出来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个女人……
她心里还能惦记点儿别的吗!
——事实证明,不能。
楼阙还没来得及想出策略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郑娴儿给扒了个七七八八。
这会儿他若还能忍得住,那就真的枉为男人了。
于是这一段平静的河面上,那只孤零零的乌篷船下,忽然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久久不息。
天为被,水为床。郑娴儿对这种新奇的体验十分欢喜。
小船随水荡出七八里地之后,水面上的波纹终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郑娴儿心满意足地舔了舔红唇,细细地叹了一口气,找个舒服的位置蜷起了身子。
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得意。
“属猫的!”楼阙坐了起来,笑着把她拽回了怀里。
郑娴儿枕在他的胸膛上,看着满天星斗,心下有些茫然:“我这是在哪儿?”
“船上。”楼阙认真地答道。
郑娴儿像条滑溜的白鱼一样“哧溜”翻了个身,下巴贴着他的肩膀:“你说错了!你在船上,我在你的身上躺着呢!”
楼阙无言以对。
又磨蹭了好一阵子,确定那女色魔已经尽兴,楼阙才放心地穿好了衣裳,长长地叹了口气:“幸好明天就要走了,否则……说不定真的要做个风流鬼啊!”
“所以,你这算是变相求饶吗?!”郑娴儿立刻兴奋地坐了起来。
动作太大,小船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险些倾覆。
楼阙一手揽住郑娴儿的腰,一手扶住船身,笑道:“你误会了,我担心的是你。”
郑娴儿乐了:“这样啊?那你就不用操这份心了,我很乐意做个风流鬼!”
楼阙无语,扶额。
郑娴儿把手伸到船外慢慢地划着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你这次去京城,老爷太太是盼着你能跟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结亲的。就算这次不成,明年春闱过后总不能再拖了。等你成了亲……”
“闭嘴!”楼阙咬牙。
郑娴儿苦笑了一声,果然没有再说下去。
心里只是暗笑自己贪心不足。
明知不可能,明知眼下所拥有的已是偷来的了,却偏偏还想要更多……
放不下啊!
夜风渐冷,郑娴儿拢了拢衣裳,又往楼阙的怀里靠了靠。
楼阙却推开了她。
郑娴儿的心里有些失落,却见楼阙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躬着身子钻进篾棚里扒拉了几下,转眼便拎了一只鱼篓、一根钓竿和一件披风出来了。
披风很厚实,楼阙小心地替郑娴儿披在身上,连颈下的缎带都摆弄得平平整整。
郑娴儿怔怔地看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楼阙好笑地抓过她的手掩在披风下面,笑道:“毕竟是深秋了,就算这会儿不觉得冷,夜里也未必不会着凉,小心些。”
郑娴儿呆呆地点了点头。
楼阙点点她的鼻尖,笑了:“傻样。”
郑娴儿猛地一仰头,张嘴便去咬他的手指。
自然是没有咬到的。楼阙敏捷地躲了过去,转身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你又搞什么鬼?”郑娴儿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趴到了他的肩上。
楼阙反手拍拍她的额头,笑道:“准备咱们的晚饭啊!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就没觉得饿?”
郑娴儿这才想起今日忙了一天都没好好吃饭。细细感受了一下,果然肚子里面有点空。
只见楼阙手里拿着钓钩摆弄了一阵,放好钓饵,远远地抛了下去。
钓竿就支在船沿上,很悠闲的样子。
话说,这样就能钓上鱼来吗?郑娴儿很怀疑。
楼阙反手从后面勒住郑娴儿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背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郑娴儿趴在他的耳边,忍不住也跟着笑:“你傻了不成?笑什么呢?”
楼阙晃了晃肩膀,连小船都跟着摇晃了起来,郑娴儿却仍牢牢地贴在他的背上,半点儿也没挪动。
黑暗中看不见楼阙的脸,郑娴儿却知道他还在笑。
果然,拎上来一条三寸来长的小鱼之后,楼阙终于带着笑意回答了她先前的问话:“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对寻常的渔家夫妻?”
郑娴儿想了想,从他背上滑了下来:“要说是渔家夫妻的话,你在这儿钓鱼,我应该到后面去生火煮汤才对!”
楼阙立刻笑道:“娘子果然聪慧,咱们的晚饭就拜托你了!”
他这一声“娘子”叫得万分自然,郑娴儿厚比城墙的老脸却不知怎的忽然热了起来。
为了怕楼阙嘲笑,她也顾不得还口,忙跳起来三步两步奔到了船尾。
这一次楼阙早有防备,提前张开双臂替她维持了平衡,所以小船虽然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却并没有倾覆的危险。
船尾处架着一只小小的炉子,上面摆着一口黑漆漆的铁锅,旁边的陶罐里有一点粗盐,旁的就没什么了。
果然都是寻常渔家的东西。
好在郑娴儿从来不是什么做不得粗活的千金小姐,烧火做饭这些事还难不倒她。
船上的柴草有些潮湿,生火的时候费了一点儿工夫,但到底还是生起来了。
楼阙很快又钓上了几条小鱼,丢在篓里活蹦乱跳的。
郑娴儿跑过去把那几条鱼拿了过来,顺便在楼阙的腮边偷了个吻:“太棒了,你好能干!”
楼阙心情大好,嘴角翘得老高:“无须谬赞,跟你势均力敌就好。”
郑娴儿笑呵呵地回到炉边,利索地把小鱼收拾干净了,扔进锅里。
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楼阙高高地举起了钓竿,不远处一条尺许长的鱼正在水面上疯狂地窜来窜去。
“娴儿,快来帮忙!”楼阙大笑起来。
郑娴儿忙跑过来跟他一起拉着鱼线一点点往后拽,没多久便把那条噼里啪啦乱蹦的家伙拉到了船上。
是条不小的青鱼。
楼阙把那倒霉的鱼抓在手里,郑娴儿便凑过去小心地摘下了鱼钩,大笑:“这下子不用担心吃不饱了!收工,杀鱼去!”
这么大的活鱼当然要交给楼阙,她才懒得费劲收拾呢!
楼阙知道这女人要躲懒,当下也不揭穿,抬脚将钓竿踢到一旁,乐呵呵地提着大鱼同她一起回到了船尾。
郑娴儿殷勤地往盆里舀满了清水,然后便蹲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楼阙的表现竟让她大吃一惊。
这么个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杀起鱼来竟是半点儿也不含糊,刮鳞剁鳍掏内脏,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了,郑娴儿和那条鱼都还没回过神儿来呢!
那条鱼已经彻底老实了,郑娴儿还在双手托腮,看得出神。
楼阙把鱼放到炉子旁边烤着,笑问:“看呆了?”
郑娴儿诚实地点了点头。
楼阙洗了手,回来用冰凉凉的湿手捏了捏郑娴儿的腮帮子:“我会的手艺可不止这一点半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嫁给我赚翻了?”
“是啊,谁要是嫁给你,那真是赚翻了。”郑娴儿笑着捧了他一句,心里说不出是甜还是酸。
楼阙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随后便低下头去摆弄那条青鱼去了。
锅里的鱼汤已经“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青鱼却还远远没有烤熟。楼阙耐心地坐在炉边翻烤着,神情专注。
郑娴儿走到他身旁蹲了下来,出神地看着他被炉火映红了的脸。
楼阙用勺子舀了一点点鱼汤送到她的嘴边:“尝尝,鲜不鲜?”
郑娴儿忍着烫,小心地抿了一小口,立时笑得弯起了眉眼:“好喝!”
楼阙闻言一笑,一边烤鱼一边从锅里舀了一碗汤出来给她:“你先喝着,青鱼烤好了再一起吃。”
“等你一起。”郑娴儿不肯接碗。
楼阙立刻又笑了起来:“不错。一家人就该共桌而食才有趣味。”
郑娴儿朝他翻了个白眼,唇角却又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让她着迷了。
能跟这么个人做一晚夫妻,她实在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哪怕是假的呢。
青鱼终于烤好了。楼阙用竹枝穿了一块递到郑娴儿的手上,又把那只大陶盆倒扣过来权当饭桌,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人捧着一碗鱼汤,相视而笑。
真好。
不管是烤鱼还是鱼汤,都没有府里精心烹制的菜肴那样精致,但这种不加修饰的鲜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煮汤的小鱼里面有不少硬刺,楼阙把郑娴儿的那碗汤端了过来,细细地替她把刺都挑好之后才递还给她:“慢一点喝,小心刺!”
郑娴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从未被照顾过的人,乍然遇上这种事儿,容易泪崩。
为了怕楼阙嘲笑她,郑娴儿仰起头假装看天上的星星,硬把眼泪憋了回去,换上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你少咒我,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被刺卡住过呢!”
——当然了,那是因为本来也没多少机会吃到鲜鱼。在娘家的时候,一年也未必能喝到一次鱼汤,还不一定有她的份。
没办法,穷嘛!
郑娴儿莫名地想起了从前的事,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就一直那么傻兮兮地笑着。
这顿饭吃得很慢很慢,两人却并没有说太多话。有好几次郑娴儿抬头看楼阙的时候,他也恰好在看着她。
目光相触,两人各自含笑避开,谁也不问对方在想什么。
锅里见底的时候,岸边和河中的灯火已不知变换了多少次。
郑娴儿这时才注意到河中的船只渐渐地多了起来,除了像他们这样的乌篷船之外,还有白篷船和一些装饰得很漂亮的小画舫,悠悠地在水上漂着。
回到炉边洗了锅碗回来,看见楼阙已在篾棚里躺了下来,郑娴儿便也跟着进去,躺在了他的身边。
乌篷船真是小啊,两个人身子在棚里,头就露在了外面,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斗。
秋夜的天很高、很远、很冷。
郑娴儿对星星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只管借机往楼阙的怀里蹭。
旁边时常有船只经过,这会儿想干点别的恐怕不合适了,但悄摸摸地吃点儿豆腐还是可以的。
郑娴儿不肯错过任何一丝机会,尤其是想到楼阙明日便要启程赴京,她便恨不得把他榨个干干净净,生怕给他留下一丝偷腥的机会。
远处渐渐地有声音随风飘了过来。
似是人声喧哗热闹,中间还夹杂着丝竹之音,熏人欲醉。
郑娴儿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熏人欲醉”的也许是两岸的桂花香气。郑娴儿是个俗人,旁人都说桂花清雅高洁,郑娴儿却只觉得那香味呛得人嗓子发干,头昏脑涨。
楼阙显然是极喜欢这种意境的。此时他正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手指在船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似乎在应和着某一处的节拍。
这么说,是真有丝竹声了?
郑娴儿有些疑惑,起身四下张望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喂,你该不是要作诗吧?”郑娴儿忽然觉得有点怕。
没有原因,听见人作诗她就怕。
楼阙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郑娴儿估摸着自己猜错了,忙讪讪地道:“不是最好……”
“如果是呢?”楼阙来了兴致。
郑娴儿立刻拼命摇头:“你要作诗,我就跳河!”
楼阙拍着船沿大笑起来。
郑娴儿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骚客诗人什么的,最可怕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向后趔趄,果然是很害怕的样子。
楼阙好笑地伸手将她拉了回来:“放心吧!骚客诗人跟骚客诗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作诗,跟美人儿在一起的时候——”
他的声音顿了一顿,郑娴儿立刻追问道:“跟美人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样啊?”
楼阙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也作诗。”
郑娴儿立刻噘起了嘴。
楼阙翻身将她压到下面,低笑:“作你喜欢的那种诗,‘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之类的。”
郑娴儿“哈”地一笑,心情大好。
这时小船不知怎的贴在岸边不走了。楼阙只得起身用手桨划了几下回到河中央,然后又回来重新在郑娴儿的身边躺下:“今晚,高兴吗?”
郑娴儿往他胸膛上蹭了蹭,笑而不语。
楼阙搂着她的腰身笑问:“你找到牛郎星和织女星了吗?”
郑娴儿眯起眼睛找了一阵,“嗯”了一声。
楼阙笑道:“古人有词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的便是牵牛织女的故事。他们两个一年才得见一次面,万万年来情深不移,很多诗人都喜欢作诗赞美他们,世世代代传唱不休……娴儿,我此番去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我心里始终想着你,你心里也始终想着我,如此一来咱们其实也不算分开,你说对不对?”
“当然不对!”郑娴儿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
“怎么了?”楼阙心下一慌,忙也跟着起身,从后面将她拢进了怀里。
郑娴儿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什么‘万万年来情深不移’,我才不信呢!一年才见一次面,见面的时候恐怕连对方长得是什么样子都忘了,哪里来的什么‘情深不移’!我要是织女啊,七月初七跟牛郎见个面说声‘滚蛋’,七月初八我就转头找个长得好看的男神仙翻云覆雨去,傻子才要给一个放牛娃子守活寡!”
楼阙以手扶额,无语问天。
求牵牛前辈支支招:媳妇儿不安分,怎么破?
即将远行的男人啊,心里有一千个不舍一万个不安——
现在反悔不想去京城了,还来得及吗?
“嗤——哈哈哈……”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不可遏止的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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