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侠儿开始慌张失措,所谓的娇娘一笑百媚生,此刻在他看来,尤为别扭。
女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红唇微动,温柔说道:“小公子,奴家就站在你面前,你怎么毫无反应,是不是姐姐不够美?”女子说着,稍有感叹,更加楚楚可怜。
弩侠儿愣了一下,也不管今夜女子是吃错了什么药,回道:“秋菊姐姐哪来的这些多愁善感,您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一娉一笑的样子更是仿若天女下凡。小道哪怕是多看两眼,都觉得此生无憾了,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秋菊娘子闻言一笑,“小公子一日没见,怎么感觉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嘴这般甜。”说着,拉起小道坐在了房内的客桌旁。
弩侠儿没有反抗,也不敢反抗。
落座后,秋菊娘子拿起桌上银器酒壶给自己和弩侠儿倒满。笑道:“小公子,昨晚姐姐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可别怪罪姐姐啊…姐姐敬你一杯…”
秋菊娘子说着抬起手中银角小杯。
弩侠儿有点意想不到,忙拿起桌上酒杯,回道:“小道怎么会怪罪于姐姐,那是小道不解风情,姐姐不要责怪小道才是。”
秋菊娘子眉眼里尽是笑意,说道:“小公子还真是可爱,姐姐喜欢得很,来,走一个。”
两人相视饮酒。
喝过杯中酒,秋菊娘子美眸颤动,轻吐了一口气,那种妩媚的气息开始散发,她刻意挨着小道坐了过来。随后,开口问道:“小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见弩侠儿摇头,她接着道:“那你觉得姐姐怎么样?”
弩侠儿还在摇头,一听感觉不对,忙尴尬一笑,回道:“姐姐这么问,小道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秋菊娘子还不罢休,媚笑道:“小公子连这都不晓得如何回答,就敢独坐青楼深闺中?”
弩侠儿哑口无言。心想:本小道可是个正人君子,你这狐媚子可别来那些有的没的…还不是你硬逼着咱来的,小道心里苦啊。
秋菊娘子看得小道不说话,呵呵的笑了起来,蛋黄衣裙包裹的身躯,曲线分明。
调戏完小道的秋菊娘子,心情甚好,直接提了酒壶,缓缓站起身来,轻摆长裙,往窗前而去。
女子突然惆怅,望向窗外的侠客馆夜景,仰头喝酒,酒水从那红唇顺着脖子滑下,像极了泪水。
弩侠儿痴痴的望着这一幕,不明白这看似毫无烦恼的深闺佳人,为何也有伤感的时候。
大概是心中空虚寂寞罢了。
秋菊娘子过了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那呆坐着的小道,转而又笑了,说道:“小公子,何不过来与姐姐看看窗外月色。”
弩侠儿闻言,乖巧的走了过去。
秋菊娘子将手中酒壶递过,望着窗外说道:“小公子且看那天空里的月亮,是不是很美。周边万千星辰环绕,可谁又知道它根本就是个异类,虽被众星拱着,却不敢和任何一颗靠近。就算是它再耀眼,想来内心早已孤独成空。”
弩侠儿默不作声,倒了口酒入喉,看向那满天星辰,有流星划过。秋菊娘子接着说道:“小公子再看,那瞬间划过的流星,如烟火般,虽然短暂,却绽放了它毕生的精华,只为同月挣辉。市井俗说,夜有流星滑落,可对其许愿,那愿望就会实现,可多少人这么做了,又得到过什么?还不如睁开双眼多看下这瞬间的美,也好给自己留个念想。”
弩侠儿将手中酒壶递回,望着天空,暗暗琢磨秋菊娘子的话语。如她所说,有人愿做明月,到头来却羡慕起了流星;有人本是流星,却想方设法的成为明月,到头来也开始后悔成为明月。而那些什么也不是的人,又何其悲哀,既不如天上明月,也追不上转瞬流星,平凡一生,碌碌无为。最后终于博得了成为流星的机会,又害怕那灿烂后的覆灭。
想罢,弩侠儿随口问道:“姐姐本是明月,为何羡慕起了流星。”
秋菊娘子将举起的酒壶停住,不答反问,“小公子,愿做这明月,还是流星?”
弩侠儿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眼中浮过一抹坚定,说道:“小道既不愿意做这明月,也不愿意甘为流星,更不愿做那什么也不是的那类人。”
“哦。”秋菊娘子狐疑。
弩侠儿接着说道:“小道初入江湖,阅历极少,却也晓得点人情世故。人生在世,何求何不求,说到底不过是本心抉择之事。有些东西看似简单,其实中间道理众说纷纭;有些东西看似复杂,其实不过是想得多了。就像这明月与流星,本来就是一体,无关你选择做什么,而是你想要成为什么,就如姐姐刚才所说,明月其实是孤独难耐的,流星却能在众星里一时辉煌。两相对比,反倒觉得做人当做流星,生而平凡,死而绚烂,可谁又敢毫无顾忌的成为流星。身后妻儿老小、亲朋好友,要尽了为人处世的责任;身前家国道义、人生至理,要做到问心无愧。难免让人困在原地,成为笼中鸟儿,天天只顾感慨天理不公,有谁又知道那是你的抉择问题。”
秋菊娘子听完小道的独道见解,大道理说的头头是道,却不知他所谓的抉择问题,其实谁又能真正坦然处之,谁人不是身不由己。但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喝了口酒,将酒壶递给小道,一扫惆怅,轻轻笑道:“小公子可知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说的何意。”
弩侠儿脸上顿时羞红,大道理说了一通,拐过去拐过来,还是离不开这情爱一说,真是“俗不可耐”。
秋菊娘子眉眼生花,在小道脸上轻轻一吹,娇笑道:“小公子真是不经调戏,姐姐这不是应景生情嘛,瞧把给你弄的。其实这人生短暂,不如及时行乐,你说是也不是?”
弩侠儿脸更红了一截。憋足了一口气,猛灌了一口酒,脱口而出:“姐姐为何总在这件事情上‘斤斤计较’?”
秋菊娘子被问得颇为无奈,有点恼怒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本以为自己不入俗世,却不知早已身陷红尘。道理说得好有个卵用,你看见哪个劝娼从良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哪个得道高人最后又拜倒在佳人裙下。做那‘翩翩君子’不好,非要强迫自己济世救民。总是说道理不说不明,不理不清,一群装神弄鬼的牛鼻子,仗着学了点皮毛,就敢到处指指点点。连那自称读书人的伪君子也不如,简直让人贻笑大方。”
弩侠儿被噎得一口酒水差点吐了出来,这狐媚娘子还真不给修道之人留点面子,话虽难听,但句句在理,他竟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再喝了口酒压压惊,转开了话题:“姐姐且看那侠客馆万家灯火,比之天上月色如何?”秋菊娘子闻言望去,却不回话,弩侠儿稍稍留意了一眼,接着讲道:“人间景色如此,为何还要在意天上的虚无缥缈…先不去说那些空口白话,都是妄谈,如果人生就像我们这样赏景饮酒,那自是极好。可惜这样的时候并不多,每个人都有失意时,那些藏在心底的不堪,悲伤的过往,总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悄悄打开心门,试问着我们人间值不值得,所谓的乐极生悲,大多如此。即使再纯净的心灵,也会有肮脏的一点瑕疵。那么何苦为自己那一点点的无奈,便愤世感慨,便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我且看尽世间景,独留自在满胸怀。
秋菊娘子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只当了身旁小道是在自说自听。嫣然一笑,美眸盯着小道一本正经的脸,说道:“小公子,‘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道理想必你应该懂得,那么长夜漫漫,你我就这样谈那些不着调的东西,有何意义,不如姐姐收了你吧。”说着,一把扣住了小道的手挽,将他抵在窗前。
弩侠儿极力挣扎,却感觉使不上力,这是真要“湿身”的节奏啊。眼看秋菊娘子脸凑了过来,他慌张喊道:“秋菊姐姐,你对我做了什么…难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这样。”
秋菊娘子用鼻子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古怪笑道:“小公子,不要再矜持了。你已中了老娘的‘三日不能下地散’,就在刚才喝的酒水里。”
弩侠儿想要死得明白,追问道:“那姐姐为何没事?”
秋菊娘子笑得更妖媚,嘴里说道:“小公子不知这东西只对男子有效。”
弩侠儿听闻,心生绝望,咬紧牙关,尝试再使点力,却没有半点用处,破口骂道:“肖大哥你可害死老弟了…死鬼师父你也不教点有用的东西…谁来救救孩子…”
秋菊娘子更加兴奋,笑声连连,嘴里说道:“小公子尽情的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来做老娘的裙下人儿吧。”说完就要进一步行动。
弩侠儿已紧闭了双眼,准备放弃挣扎,突然被触碰到了腰间一物,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嘴里生出个口诀,随即身影消失在窗前。
客栈房内,弩侠儿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把咫尺。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秋菊婆娘真可谓细思极恐…
春风楼,映水帘,秋字闺房内,秋菊娘子懊恼不已,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人影嘲讽道:“就你这狐媚子,也不拉开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秋菊娘子好像习惯了这般嘲讽,丢给人影酒壶,无奈的说道:“你行,你倒是上啊。”
人影不再说话,仰头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