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我们就不能当普通朋友么？”
两人从火锅店出来，并排走在一拍笔挺的桦树底下。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像是围着他俩起哄似的。
历明月步伐慢了下来，语气无奈中又透着迷茫：“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脑子很乱”
头顶树叶哗哗的声音更大了，就像在群嘲江渠一般，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抬头看向历明月，从他角度只能看见微风撩起的她的刘海却看不清她的表情。她逆光走在夕阳渗透的街边，显得落寞又倔强。
江渠张了张嘴，有一股冲动，仿佛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但是最终理智占了上峰，硬是什么都没说。
“哟，闺女，怎么着，找男朋友了怎么也不给老爹介绍介绍啊？”迎面走过一个胡子拉碴叼着烟的壮硕秃顶男人，适时地打断了了江渠复杂的心里活动。
历明月看见这人的瞬间，脸色骤然大变。
“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呀——”这男人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江渠，让他有些不太舒服。但他还是快走了几步上前，刚要开口打声招呼，却被猛然回头的历明月大声呵斥了一句：“走，江渠，你赶紧走”
江渠诧异的看着历明月脸上惊恐紧张的神色，感到很纳闷，这人不是说是她爸么？
历明月僵直着身子，执拗的挡在两人当中。更加急切的冲江渠喊了一句：“愣着干嘛，我让你赶紧走呀，没听见么？”
“学姐？”江渠越发疑惑。
“走啊”历明月愈发慌乱，喊出的声音已经极其尖锐，面前的秃顶男人，却始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俩。
江渠虽然疑惑不解，却没再犹豫，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而历明月直到江渠上了公交车，车子慢吞吞驶离了视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哈”面前的中年男人却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起来“我说闺女呀，你至于这么紧张么，我又不会吃了他”
撇过脸吐出一口烟，他观察着女儿脸上的表情变化，猜测道：“不过你这么护着他，怎么着？真是你对象啊？”
往江渠离开的方向又瞄了瞄，他问：“喂，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呀，有钱么？”
历明月的脸色极其难看，吼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你别打他的主意”
中年男人睁大了眼睛，不知是对于面前的小姑娘敢跟自己顶嘴惊讶还是对于她这么护着一个男生惊讶，总之她的反应让他有点意想不到。
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夹着烟蒂的两个手指下面的另一根小手指搓了搓脑门，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又不认识这小子能打什么主意呀，我是来找你的，闺女”
历明月始终警惕着：“你找我干嘛？”
男人深深吸进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到地上抬脚踩灭的同时开口道：“听说你妈傍上个大款，她现在住哪里？”
“你要干什么？”历明月脑子里闪过一些很不愉快的画面的和狰狞的面孔跟眼前的这张脸重合到一起，她害怕起来。
“让她给我给我打点钱”
这话竟然说的理直气壮，历明月看着他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我的脾气不好，你知道”看历明月半天只是仇视的看着他没有其他反应，男人有点不耐烦了：“告诉她给我准备好钱，不然的话，她知道结果”
意料之中的看见了面前女孩眼神里加深的恐惧，他知道目的达到了，便没再磨叽，转身往回走，他好像也并不想跟女儿有过多的寒暄似的。
历明月的脑袋里却刮起了风暴，霎时间涌起了多个念头；应该怎么办？报警么？会不会遭到他更严重的报复，或者让妈赶快跑路？
男人意外的像是知晓了她心中所想般的，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隔着一段距离回头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别想跟我耍心眼”他指着她：“你应该知道，收拾你，我一样不会手软”
历明月不自主的抖了一下，强压下去的血腥的不堪的回忆又涌了上来，她知道的。她这个父亲的狠毒无赖，她比谁都清楚。
正因为了解，所以她并没敢和母亲说真话。
她用了三天的时间都没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所以到了不得不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她依然很忐忑。
“喂，妈，我——”她小心的斟酌着用词，对方却很不耐烦。
“你怎么回事，又怎么了？我不是告诉你没事别联系我么？”几个月不联系的亲妈在听到女儿的声音之后竟然是这么不耐的反应，历明月心里无比的凄惶，也是习惯的凄惶。她妈对她向来是这样，从六岁开始就是这样了，历明月甚至觉得如果哪天自己消失在了世界上，她妈大概还会觉得挺高兴呢。
强忍着内心的悲凉，历明月开门见山：“给我打钱吧”
“多少？”回答的竟然毫不意外。历明月想起近十年来，她们母女的交流交往仅限于金钱，她妈对她的抚养仅仅是物质上的。
“八千”历明月的声音也变得冷漠。
“什么？”对方终于有了点疏离不耐和焦躁之外的情绪：“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历明月没回答，实际上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才比较恰当又不至于让她起疑心。
但她果然对自己母亲的期待还是太高了，她的惊讶只是瞬间的，很快又恢复了不耐烦的声调：“我下午给你打过去，给你打一万”
似乎对于女儿的情况根本没有想继续追问的意思，语气里只透露出了不耐烦和急切，好像只想要立马结束这通电话，好像只想要赶紧打发了她。历明月本来的那点紧张忐忑也在瞬间就变成了悲凉，她特别想大声质问她，怎么就不问问她遇到了什么事事情，怎么就没有丝毫担心，她到底是不是她亲妈。
但她没能问的出口，因为那边急慌慌的的说了一句：“就这样吧，没事别联系我了”然后快速的挂了电话。
她妈似乎都都懒得敷衍她，她的厌恶是那么明显。历明月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句问候的话。
呆呆的抓着手机，里面传来‘嘟嘟’的电话挂断后的声音，历明月心下一片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