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自打自己的事情给阿曼和鱼莹撞破之后,一直十分紧张。她平日和阿曼的关系宛如弦上之箭,针尖对麦芒,关系恶劣得人尽皆知。如今小辫子在人家的手里抓着,心里七上八下的非比寻常,人也焦躁到不行。
好在她平时只跟春心关系比较交好,人又傲到不行,因此旁人也不怎么关注她。否则整日这么魂不守舍的,早给人发现出蛛丝马迹来了。
这日下午,牡丹一个人觉得气闷,偷偷跑到后门抽了一支烟,心里还在暗暗计算着这件事该怎么圆满解决才好。如今阿曼只口不提,定是准备等待时机,要一击必破,置自己于死地,让她再也无法翻身……她越想越是郁闷,又没有任何对策,嘴里的烟都变得苦涩无比,只好将没抽完的香烟往地上一丢,转身就往店里走。
刚打开门,黑暗的走廊里就看到一道俏丽的身影,她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多看了一眼,顿时认出来是阿曼,“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阿曼慢悠悠地走到她的身前,宛如从黑暗中破茧而生的蝴蝶,妖艳得令人窒息,“牡丹,咱们认识多少年了?”语气也是不冷不热的,透着丝丝古怪。
牡丹轻轻蹙了下眉,不解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不用在这儿跟我绕弯子,咱们就算只认识了一天,你也是知道我这个人性子的。”
阿曼微笑着点了点头,“牡丹果然快人快语,既然这样,我也不和你客套了。有件事,想要求你帮忙办一办。”
牡丹更是疑惑了,“求我?你别拿我寻开心,我自认为本事没你大,可能帮不上你的忙。”
“别这么妄自菲薄。”阿曼贴近了身子,轻轻抚掉她肩上的细尘,“何况……就算你帮不上,你后面那尊大佛也能出得上力。”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牡丹明显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开,将后背抵触在冰凉的墙壁上,和阿曼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你到底想说什么?”因为害怕,话里也明显带着一丝颤音。
阿曼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坦然说道,“润珍生前有一样东西寄存到汇业银行了,如今我想把它取出来,但没有存票很是麻烦。我知道那晚上和你坐在车里的人就是汇业银行的行长,看你们亲密无间,感情深厚,想麻烦你帮忙在中间说句话,让我顺利拿到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牡丹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这个嘛……”阿曼笑了笑,“恕我无法告诉你,而且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牡丹盯着她漆黑的双眸,心里翻江倒海的闪出无数个想法,她吐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知道我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帮了你的忙,我有什么好处呢?”
阿曼亲密地对她笑了笑,“大家都是好姐妹,自然不会亏待你。”她凑到牡丹的耳朵旁,小声说道,“你最近不一直为那晚的事情紧张吗?只要你帮了我,我保证不会向外人透露一句,将来更不会拿这件事威胁你。”
牡丹狐疑地看着她,“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就像我相信你一样,你也得这样相信我。”阿曼笑了笑,“何况你也说了,咱们认识多年,我的性格,你也应该是了解一点的。”
牡丹认真想了想,阿曼这人的作风自然是知道的,她说一不二,从没做出过背信弃义的事情,所以她稳坐在水一方头牌的位置,旁人虽然羡慕,但也大多心服口服,更很少去找她的麻烦。她转念一想,那个寄存在汇业银行的东西这么神秘,让阿曼如此大费周章,肯定是有什么秘密在里面的。这算不算是个双重保险呢?如果有一天阿曼违背今天的诺言,真和别人说起了她和庄行长的事情,她也有东西可以牵制要挟她。
想到这里,她呼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但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我会全力以赴,你等我的消息吧。”
阿曼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是胸有成竹的,于是轻声答应了一声,“你肯帮忙,就是念在多年的姐妹情谊上了,成与不成,我都记着你的好。”
牡丹听她这么说,像是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很是高兴地笑了笑,提步走了。
阿曼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的笑意更深了。
◇◆◇
秋末最后的暖阳从窄小的窗口照进屋子里,春心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她昨夜一夜没睡,脑子里一直都盘旋着彩燕最后的样子,她微微张着嘴,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显得那么无奈,眼神里的情绪多到她读不懂,猜不透……
院子里她嫂子正用力将衣服抖了抖,挂在晾衣绳上,见春心还没有上班的打算,终于忍不住尖声道,“这个点儿了还不出门,真要赖在家里当闲人吗?家里没米没面,就要揭不开锅了,再这么下去,一家人都得饿死了。”
春心给她的声音吵得从记忆里回神,有些不高兴地躺在床上,随手将厚棉被罩在了脑袋上。
但那尖锐的女声还是传了进来,“要是一个月真拿回来几千块钱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也不出去问问,每个月送回来的那几百块钱够干什么用的?如今什么都在涨价,不够买三斤猪肉的。也不知道仗着什么,每天大家小姐一样的供着,衣服都要我来洗,就是这样忙里忙外的做事也听不到一句好,难不成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的吗?”
听到春心久久没回声,更像是有了底气似的叫道,“我如今年纪大了,又给家务事弄成了黄脸婆,不然怎么都要出去找份工作赚点钱,我听说世道虽然不好,但好歹还是有钱可赚的。或是去当老妈子,或是去当下人,总之不能这么赖在家里就是了。好好的大活人,没手没脚吗?”
春心实在忍不住,把被子掀开了叫道,“你有完没完?我一句话不说,你真当我好欺负吗?你这么有本事,尽管出去做事就对了,你若赚了大钱回来,家里头雇个老妈子做事情岂不是更好,人家洗的衣服怕要比你干净一百倍不止。真等到那天,我和哥哥都看你的脸色过日子,让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悉听尊便。”
嫂子给她堵得一怔,咬着牙道,“你明知道我这个年纪这个样子是没什么能耐本事的,说出这样的话给谁听呢?”
“你既知自己不中用,就老老实实做你的事情,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若看不上我,明儿我就搬出去,咱们眼不见为净,你也别指着我出钱养活你。”春心恨恨地哼了一声。
嫂子听她这么说,顿时不敢再和她吵。春心冷冷一笑,穿上鞋开门走出院子,直奔正房拍了拍门,“哥,你死在屋里了没有?要是没死就赶紧开门,咱们今天把话说明白了,我明儿就走,你别到时候找不到我,再以为我给人害死了呢。”
嫂子吓了一跳,急忙扑过来说道,“好妹子,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也是心疼你才这么说的,别给你哥哥知道……”
还不等她说完,房门已经从里面给人用力拉开了,春心的哥哥摇摇晃晃地挤了挤眼,看样子昨晚上又喝得酩酊大醉,还没清醒。他打了个酒嗝,一脸不高兴地骂道,“一大早上的什么事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也不看看时辰,再过一会儿太阳都要下山了,你还在这儿说什么早上?”春心瞪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你老婆看不上我,总是变了法的寻我的晦气,咱们趁早分家,也别挤在一起凑热闹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各过各的,都能清静一些。”
春心哥哥一愣,“寻你什么晦气了?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春心冷冷一笑,“什么话你听不懂吗?意思就是以后你别指着我赚钱养活你们两个,自己想办法去吧。”
春心哥哥吓了一跳,他这些年和老婆什么都不做,全指着春心赚钱生活,听她这么说,当真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人也清醒了不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一边说,一边凶神恶煞低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
春心嫂子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说,“当家的,我可没有胡说,你看看这个时辰,往日春心早去上班了,今儿还没走,准是做的不好给人开除了……”
春心哥哥一想也对,皱着两条浓眉看了看春心,“你为什么不去上班?”
“真没想到,嫂子你这么关心我呢。明白告诉你,我不去上班是马经理同意了的,还说让我好好休息,工资一分钱都不会少了我的。”春心狠狠盯着嫂子,继续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说八道,不就是看不上我吗?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你和哥哥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嫂子还想再说,已经给春心哥哥一把抓着头发拉了起来,“你个臭娘们,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早跟你说过,要你别惹她,你就是不听,看我怎么收拾你!”将她硬生生的拖进了屋子,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春心听着嫂子的连声求饶与尖叫,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将门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