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国?我……回来了?
林庸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些:“大家……都还好吧?”
“施大哥刚刚抢救完,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而我……你不用担心,医生都说了,你能活过来,完全是医学史上的奇迹!至于你的那两个朋友,瘦小的那个前胸六处穿透性枪伤,大的那个身体里取出了三百四十五颗子弹,今天一早就被一帮人接出医院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庸勉强偏了偏头:“小……小义呢……”
阮名伶低下了眼睛,不敢正面看林庸眼睛:“他没有被送到这里来。”
“什么叫……没有被送到这里来?”
阮名伶接着说:“我昨天醒来的时候,医院里就只有我们五个人,我问遍了所有的医生,都没有蒋义的消息,甚至连……连停尸房也没有。”
什么?上直升机的时候,林庸确定蒋义也被带了上来,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小义……我要去找他!他不在医院能在哪儿,我不信!”
林庸有些慌了,立刻就想起身,他心里不敢继续想,如果医院没有,那能去哪儿?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经被送去……火化了。
“你躺好~别乱动!”阮名伶忙扶住林庸,接着安慰道:“蒋义……他是好样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且我也记得他上飞机时还有一口气,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你别自己胡乱臆测,医生吩咐过,你醒了不能说太多话,我现在就去叫医生来。”
阮名伶欠身出去没多久,回来时身后便跟着一个主任医师和一个军装青年。医生快速地给林庸检查了一番后,摇摇头笑着说道:
“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你进来时伤势非常严重,全身十三处骨折,重度脑震荡,并且还有多处擦伤,最严重的是你的断臂导致你失血过多,但没想到你仅用一半的血还能活过来,只不过你以后只能做一个残疾人了,好在……把命保住了!”
医生旁边的青年军官问道:“医生,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医生皱了皱眉:“简单的问题可以,但不要超过三分钟,病人虽然醒了,但并不意味着脱离了危险期。”
青年点了点头:“请您稍微回避一下,谈话属于……军事机密。”
医生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走出病房。
那青年走到林庸的床侧沉声说道:
“你一定有很多问题,但现在先请你们二人认真听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
国家秘密分为‘秘密’‘机密’‘绝密’等级,达到绝密级,透露半分都属于叛国罪!
你们去到缅甸的事情,属于国家绝密事件!万万不能向外人透露一点消息。同时林落,你原本是一个杀人重犯,按道理来说,就算你躺在这张病床上,都必须要戴着手铐!
但因为你的特殊情况,在这里我向你宣布,林落已在逃往缅甸的路上被击毙,通缉令撤消。这是你的死亡证明,换句话来说,你现在是安全的,将暂时免受警察的干扰,你的新身份将会在三日之内送到医院进行登记。”
林庸听完嘴唇动了动,眼泪水一下就浸湿了眼眶!
新身份……是新身份!我终于挺过来了,我他妈回来了!只有林庸他自己知道这一路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千般风险,万类坎坷,但我还是挺过来了,终于,我可以堂堂正正回到祖国!不再担惊受怕,不再如临在渊!左三又怎么样!石峰又怎么样!我就是颗炒不爆锤不烂的铜豌豆,哈哈!
林庸调整了一下呼吸,侧过脸来隐藏着眼角的湿润,不知为何,他十分不想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更别说身侧还坐着一个女孩。
军装青年将目光望向名伶:“至于你……”
名伶赶紧说道:“对,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国?我的父亲还在缅甸等我呢……”
青年神情从温和变得肃穆:
“你……随时可以回去,只要不透露这几日的任何信息。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
名伶秀眉一皱:“为什么?”
青年慢慢脱下了军帽:“因为……你的父亲,猜让将军,已经死了。”
阮名伶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你……你说什么?”
“消息属实,缅甸的猜让将军,在前日夜晚受到袭击后昏迷了过去,部队里发生了政治内乱,你父亲的一个部下,不愿意接受你父亲攻打坎波时的一意孤行,在他昏迷之后……枪杀了猜让!就在昨日,金三角众毒枭立刻发生了激烈地火拼,意图瓜分你父亲的地盘,据今早收到的消息,猜让军八千部队被分成了四只零散的独立军,整个金三角在一夜之间,由原先的一家独大,变成了多方混战!如果你现在回去,可能任何一支部队都不会放过你,而且即使放过你,也绝没有任何一方有压倒的实力能保护你。”
说完,青年军官掏出一部手机翻找了一下竖在阮名伶面前,手机上正是一张猜让中枪身亡的图片。
“你骗人!我父亲不会死的!”阮名伶一下推开了手机,无助地在房间里绕来绕去,之后捂住脸趴在了病床旁边,先是一点点的颤抖,之后慢慢发出了抽泣声,最后演化成了嚎啕大哭……
一代枭雄,竟然落得这个下场,真让人有一种‘是非成败转头空’的嗟叹。
就在这时,林庸将唯一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阮名伶抖动的肩膀上,他深切地明白,这个消息对于阮名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简直就是……国破家亡啊!
林庸一脸严肃,看向青年问到:“你说完了吗?”
青年军官靠近了些:“说完了。”
林庸看着身侧悲伤至极,无依无助的名伶,一咬牙接着说道:
“你刚才的话……我已经记住了。我接下来的话,也希望你转达给你的上级。要我服役,还有一个条件……我需要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新身份,而是两个新身份!我一个……阮名伶一个!我知道她的身份一定程度上涉及到了政治,但她同样也是个刚刚失去家园和父亲的女孩……告诉你的上级这是我的原话,你上级办不了,就找庄问老先生;庄问也办不了,干脆直接把我带去刑场枪毙!两个新身份办好了以后,我自然会……全力效忠国家。”说完,林庸轻轻闭上了眼睛。
青年军官听完后沉默了半晌,站起来戴上帽子:“这件事的确不是我能做主,但我觉得并不乐观,但我会帮你转达。”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糊涂……我是不是变傻了?好不容易才重新看见未来,怎么又会因为……因为一个女人而说出这种话来?
可……可她现在突遇大变,无依无靠,甚至要经受缅甸方的追杀,除了自己,她还有什么能够依靠?
看着名伶感激地抬起眼后,那对孤娇的泪眸……林庸差点化在了其中。他赶紧躲闪开来,却不经意间,将扶住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似乎再不忍她受到一丝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看着她的眼睛,我会感觉自己如此渺小无措?看着她的眼泪,我会心悸慌张?将眼睛闭上,自己依旧能看见她黄裙摆动的倩影……
林庸自小到大,为了克制林天择,对人对事都尽量冷漠不敢动欲,总是习惯性的以麻木来面对异性和情感,能疏远就疏远,能逃避就逃避,能扼杀就扼杀……他不敢,也不能!
但自从那日林天择从灵魂当中分离出来,林庸就发现自己的人格,已经逐渐变得完整,很多从前不敢有过的情绪,也不知何时开始悄然滋生。
对,是林天择,似乎是林天择对她有些……无耻的想法!这根本不是我……
林庸只能这样告诉自己,用力打散着自己这一秒,短短的轻梦。
………………
十日后。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整个病房的画风竟然变了!
“名伶!我想喝水。呃,谢谢……斯~!你要烫死我呀!”
“我要看电视,换台!我不看《妇女之友》!”
“你过来,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从前有一个高个儿的女孩……”
“喂,你会不会唱歌?你听听这是什么歌?哒哒哒哒……~?这都不知道,猪八戒背媳妇都听不出来吗?”
这十天里,阮名伶一直将悲伤挂在脸上,断断续续地泪流,而林庸却一直矛盾,一方面,他心里总想帮她一起分担,逗她开心,另一方面,他又想着疏远逃避。
但说来这阮名伶和其他女孩的确不太一样,虽然也有脆弱的一面,但更多的时候表现的却是她的聪明……
和那股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
就这样一冷一热,时不时地闹点笑话,两个人的相处,竟是变得鲜活起来。
“林庸,我不是你的护士,我有自己的病房,为什么要我天天来这里伺候你,你有没有同理心?为什么非要我来受你的气!”
阮名伶用力地剥开一瓣橘子,轻轻送入自己唇中。
林庸望向墙角,嘀嘀咕咕说到:“额……医生都说了,保持好的心情才能顺利康复,那些护士长得歪瓜裂枣的,我一看见就浑身难受,你看你,虽然穿着神经病服,但我……”
“你说我神经病?但你什么?原来你也以貌取人,难道是因为我比他们好看~?”阮名伶微笑着抓住了林庸的输液调节器。
“啊?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看你已经看习惯了,最起码不会被吓着!”
名伶一咬嘴唇,手指在调节器的滚轮是快速滑来滑去。
“哇!不行了!心脏病来了!喂!在中国神经病犯法也要被抓的!”林庸装模作样地痛呼着。紧接着玩心一起,痛叫两声后,悄悄伸手,将胸膛上心电仪的侦测吸盘给拔掉了!接着就白眼一番,倒在病床上动也不动!
哔————
阮名伶被吓了一跳:“林庸,林庸!你别吓我呀!”
接着摸了摸林庸的脉搏和呼吸,竟然……竟然都已经消失!
阮名伶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然而,这其实是林庸利用小强能力营造的一个小小的骗局。
阮名伶不甘心地伏在林庸身上,用耳朵贴着林庸的胸膛,仔细地寻找着林庸最后的心跳,那胸前两团丰满地小兔子,隔着病服轻轻地压迫着林庸的手臂。
阮名伶左听听右听听,温香四溢在整个房间来回萦绕,然而她越听越心惊,居然真的连心跳都没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林庸万万没想到,自己虽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却有一个地方成了叛徒……
阮名伶慌乱地直起身来,正准备按下急救铃,突然看到林庸双腿之间,奇异地竖起了一个小包!
她脑海里飞速地将林庸一系列异能过了一遍,哼~好啊!她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继续俯身躺在了林庸的旁边,一只纤手放在了林庸的胸膛上慢慢滑动,凑在林庸耳畔软语说道:“林庸,没想到我竟然无意间害死了你,你救过我,在我心里你就是个英雄!”
林庸不经意皱了皱眉,她怎么说起这个来了?搞什么鬼!?
“而在我们缅甸,对于死去的英雄,有一种独特的祭奠仪式!你生前没有享受英雄的待遇,死后就由我来为你祭奠~”
说着,阮名伶的手已经滑到了林庸的大腿边上,林庸精神一震!名伶给我的感觉不像那种人啊,为什么突然……哇!吸!不是!这也太刺激了!
然而名伶却伸出细长的手指,划过林庸的腿侧皮肤……
在最微妙的时刻,突然对着林庸的软肉狠狠一拧!!!
“啊!!!”林庸猛地从病床上跳了起来,使劲搓着自己的大腿内侧:“我不是英雄!哪有这样对英雄的!”
阮名伶扬着下巴一笑:“你不是也还没死吗?”突然她看着林庸的神情一愣:“你……你可以下床了?”
林庸也是一愣,这才发现,虽然全身依旧剧痛和虚弱,但仅仅十天时间,自己居然可以下床了!
他扶着床边慢慢坐了下来,对着阮名伶说道:
“去,看看咱们的身份有没有送来,随时准备出院!”
…………………………
既然身体已经能够行动了,林庸就绝不会浪费时间。
轮回中,身为老鼠的自己也一样,虽然仅仅只有十天,林庸却已经在盘算着离开下水道了。
身为一只新生的小老鼠,这十日真不简单!除了要忍受寒冷和疼痛以外,他还需要无时无刻地和其他幼鼠争抢母乳……
第二天,他就已经睁开双眼。
第三天,身上长出了黑褐色的绒毛。
第五天,他已经能从下水道里听到头顶街道上汽车的发动机声。
第七天,他已经能嗅到街道旁边的中国餐馆,飘来番茄炒蛋的香味。
如果让林庸用一个词形容这十天的境遇,无论是现实里的自己还是轮回中的自己,林庸都会选择四个字
万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