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玄颐是也。
自从上次从后山狼沟岭把小树桩救出来后,玄颐虽然跟斐绮罗说过,若果他们能平安离开,他就会把他身上的秘密都告诉她。
但,自那天之后,斐绮罗不但不给他跟她解释的机会,更是跟他说定亲取消,刻意地躲着他。
玄颐猜测着,可能当时暗卫的一声“陛下”已经是让她明白到自己的身份,所以想着给她些时间适应,然后再找机会和她谈的。
他也以为自己能够有足够的耐心去等。
可是当看到她为着戏班的事而碌,为着盖房的事而忙,为着登天楼的事而忙,忙得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忙得似乎已经忘记了他这一号人物的存在,玄颐的心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百味杂陈,甚至是生出了一股子的怒气,想着将她拽到自己的身边,狠狠地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明白,她是他的,休作他想!
然,虽然只是短短几次的接触,他却也非常清楚那丫头的性子,知道自己若是真这么做了,怕是越她那倔强如驴的脾气,会适得其反。
所以这段时间里,他就一直在压抑着。只是由何东南不时地给他传递她的消息,并不出现在她的面前,以免自己一个控制不住……
一直到今天,何东南又给他飞鸽传书,说她看中了一辆马车,但是嫌贵没买,玳瑁屁颠屁颠地找了卖主,买了就直接让车夫驾了过来。
玄颐从马车上下来,赵翠柳和忙拉着大妮和不情不愿的斐绮罗来到了他的跟前,向福了福,招呼道:“玄公子来了。”
“婶子无须多礼。”玄颐用折扇扶了一把,一双眼睛却像是被磁铁吸住了般定在了斐绮罗的身上。
斐绮罗却像是将他当成了透明人似的,既不行礼,也不去看他,只是淡淡地把目光别向了其他地方。
“绮罗,见着公子怎么不行礼?”赵翠柳并不知道两人间的那些小九九,发现玄颐正一脸踌躇地看着斐绮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语气里也是有了怪责。
“小女见——”斐绮罗因为赵翠柳在场,也不好太过分,只好依言行礼。
“无碍无碍,自家人哪有那么多的礼数可讲,随意就好。”只是,她那话还没说完,玄颐却已经上前用手将她扶了起来,并借机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
斐绮罗瞪他,也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动脚的,挣扎着想要把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来。
她的娘亲、大姐小弟都在看着的,好不好?
只是玄颐哪里肯放,反倒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更是强势地矓了两步,就差没直接把人搂进了怀里,低头凑到了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么些天没见了,难道还是在生气不成?”
“你要干嘛?”斐绮罗几乎要炸毛。
“玄、玄……”赵翠柳简直被眼前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明明就是想要让他谨守男女有别的礼教传统,可舌头就是无法捋直。
而也就是在赵翠柳和大妮觉得羞恼又尴尬不已,斐绮罗要炸毛的同时,就又见一个身形瘦削、白发苍苍,颇有股仙风道骨的老者从马车里慢腾腾地走了下来,张口就是笑呵呵地道:
“是呀是呀,自家人没必要那么客气的,小两口有些时日没见,现在见上了,簷不是小别胜新婚的。”
尼玛!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奇葩?他们的事八字都还没一撇,说什么小两口,什么小别胜新婚,是存心来毁她清誉的不成?
斐绮罗是听得一头黑线,翻白眼的同时禁不住在心里腹诽爆粗。
赵翠柳和大妮则是可以用石化来形容,看着眼前突然蹦出来的老者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位老爷爷,你是何方神圣?我三姐姐虽然和表哥订了亲,但是还没有成亲,你话是不能这样说的,要不然会毁了我三姐姐的清誉,到时是会被人拉去浸猪笼的。”一旁原来因为马车而兴奋不已的小树桩以着一双澄净的黑眸看着老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着。
老者却是连捋着身前的长胡子,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看了小树桩好一会,接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弯身反问向小树桩:
“清誉那玩意能当饭吃吗?”
小树桩还是个孩子,很多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前面所说的那两句也是在赵翠柳和大妮的耳濡目染之下有了个基本的认知,这时见老者反过来问他,不禁搔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不能。”
“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老者摸了摸小树桩的脑袋,得意地笑了。
“请问这位是……”斐绮罗只觉得心中有成千上万的草泥马奔腾而过,再加上双手被某人钳制住,推动了自由,语气都有些不善了起来。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神医扁景。前些日子就有听说婶子身子不好,需要调养,正好碰巧这扁老磁浮出外云游回来了,我就把他一并带了过来,让他给婶子调理一下身子。”玄颐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放开了斐绮罗,向他们介绍那老者。
“他是神医?”斐绮罗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以着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因为玄颐给他做介绍而神气地仰起头,鼻孔朝天的扁景,一脸的狐疑:“这个老不修?”
玄颐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丫头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呀!
“什么叫老不修?”感受到浓浓的质疑,扁景马上就急眼了,冲着斐绮罗就大声嚷嚷了起来:“你这个小丫头会说话不?我可是堂堂的神医,鼎鼎大名,你知道吗?神医!”
“牛皮都是吹的!”斐绮罗却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你若是神医,那我就是神仙了,干瘦干瘦,像只猴子还差不多。”
玄颐差点就喷笑了出声。而与此同时,空气中却真真切切地传来了扑哧”的两声笑,隐藏在暗处的何东南和张朝东是一个没忍住笑出来了。
而经过这插科打诨的,赵翠柳和大妮也算是回过神来,更是把马车的事给忘问了。见到家里又来了新客人,便忙忙地把人让屋里让了进去。
不过,这忘记了的人当中,并不包括斐绮罗,但赵翠柳和大妮领着扁景进去,院子里就只剩下她和玄颐时,她马上就板起了脸,问:
“马车是怎么回事?带回去,不是花自己的银子买的,我是不会要的。”
“我们找个地方,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好好谈谈。”玄颐却是没有接过她的话茬,反倒是看着她,神情认真。
可,斐绮罗却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玄颐是无来由的就感到了一阵的空虚,随即就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可这次斐绮罗并没有让他得逞,在他还没有握住之前就把双手缩到了身后,斜着眼看他。
原本,有了订亲的两人本该是最亲密的,但是对于他的很多事情,她都是不知道的,这样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绮罗!”玄颐顿时就觉得心里一慌。
“反正订亲的仪式还没有办呢,订亲就作废了吧。”斐绮罗却是别开眼不看他,淡淡地来了一句。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多多少少都有些矫情,但是那天在狼沟岭里听到那暗卫对他的称谓时,她心里就是不舒服了,而且还是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不行!你要先听听我的解释。”玄颐却是想也不想地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也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一把就将她搂进了怀里,在斐绮罗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时,已经施展轻功,带着她往后山的那片山林飞了过去。
“之前不是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公跟你解释的吗?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接受,我也给你时间了。”当两人在山腰上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站定,玄颐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火气,试图与斐绮罗好好地谈谈。
但是斐绮罗却是固执的不去看他,一张小脸也是绷得紧紧的,并且尽可能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已经是要订亲的人了,我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到底是个什么人,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存心要瞒你!本来就有想过要找机会在订亲之前就跟你说,你先别生气了,听我好好地跟你解释”玄颐说着,向四周看了看。
这个地方是他故意挑的,也是只在在这种四周一目了然的环境下,他才放心把心中的那些话说给她听,免得还要提防着被其他人偷听了去。
玄颐开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详细情况都说了出来。
斐绮罗开始的时候虽然仍是板着脸、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话时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声叹息,她却全都听进了心里,也看进了心里。
斐绮罗若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毕竟是堂堂的天子,就这么的从天而降,蹦哒到了她的面前,怕是她去跟任何一个人说,都不会有人信吧?可他偏偏就是!
“我之所以一开始没说,是因为担心让你们知道了,不但对你们没有好处,反而会害了你们。毕竟现在的我还只是个傀儡,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的。若果他们知道了你,他们肯定会先除之而后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