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真信我毒害了你母后,我就在这,这条命,你随时拿去!”汐儿虚弱的声音响起,映着白雪,脸‘色’更是惨白。雪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时空仿佛凝固了一般。
“呵呵,呵呵。”公子煜哧哧的笑出声来,步履不稳的朝皇后的棺椁而去,“扑咚”一声跪了下去。
“若你还是个孝子,就尽快让皇后入土为安!”公子彻说罢,抱起汐儿飞速的朝东华‘门’而去。
刚刚被公子煜击倒在一旁的苏公公缓缓的走到公子煜面前。
“五皇子,听老奴一句劝,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公公将公子煜扶了起来。
“闭棺!”公子煜咬牙吐出两个字,雪落在他黑重的铠甲上,仿佛披了一件孝衣。长长的睫‘毛’上,染了一层寒霜,静静的立在大雪之中,让人心疼不已。
几个小太监将棺盖捡了起来,仅仅这一会时间,便覆盖上了一层白雪。
“慢着!”公子煜将身上的裘衣脱了下来,轻轻的靠在皇后的身上。一时间,他仿佛明白了一切,握住皇后没有一丝温度僵硬无比的手,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
“母后,都是儿臣的错,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公子煜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若是他听母后的话,肯娶妻,肯诞下一个皇孙,母后又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原本就灰‘蒙’‘蒙’的天,顿时更加‘阴’霾,天空仿佛垂下来一般,雪也越发的大了。
“五皇子,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快些让皇后娘娘入土为安吧。”公公柔声劝慰。
“闭棺吧。”公子煜挥了挥无力的手,退后三步。
解下一个太监身上的麻衣穿好,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行人抬起棺椁缓缓的向前走去,队伍的最前方,那道笔直接身影不时的颤抖让人心中一阵悲凉,微微响起的碎泣声是这支送葬队伍无言的哀呜。
汐儿的伤虽深,索‘性’不在要害之处,也只是休息了三日,便可以下‘床’走动。她不想去想任何事情,可是有些事情,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她的脑海。
手中握着的是一个荷包,虽然有些破旧,但是上面‘精’美的绣工让人赞叹,这是五皇子送给她的,她一直随身携带了许多年。
“汐儿,该喝‘药’了。”龙‘玉’轻声的说道,将汐儿扶了起来,汐儿接过‘药’,一口气灌入肚中。
“这个荷包好‘精’美啊。”龙‘玉’不明所以,由衷的赞叹道。
汐儿淡淡一笑,眸中带着无言的苦涩,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公子煜的世界,这样,他也许会比现在过的好!
“‘玉’姐姐,你帮我把这个荷包放到箱子里去吧。”汐儿将荷包递给龙‘玉’,转身睡到‘床’的里侧。
“好,你好好休息。”龙‘玉’按汐儿说的,将荷包放到箱子的最底层,悄悄掩上‘门’退了出去。
大雪整整下了三日,整个世界都被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深深的坑,宫中大批的太监宫‘女’不停的扫着主道上的积雪。
上书房内,暖意浓浓,原本,大臣一直要到午时才会退去,今天却空无一人,公子煜跪在公子政面前,一个上午,他都一言不发。公子政看完奏折,这才将目光转到他这个很少关注的儿子身上,他记得不是很清楚,这个儿子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向胆小懦弱的‘性’格,却主动要求去前线!从那以后,他也才开始关注他这个五皇子。
“父皇,儿臣有罪,你杀了儿臣吧。”公子煜见公子政只是打量着他,主动说道。
“起来吧。”公子政抬手,示意公子煜起身。
“父皇。”公子煜吃惊的看着公子政。
“回王府好好的闭‘门’思过。”公子政挥挥手,示意公子煜退下。
公子煜步履有些迟缓,临走前,仔细的打量着他从来都不敢正眼看的父皇,只见他,已满头白发,让人心中说一出的酸涩。
公子煜退出御书房,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曾经,他在‘门’前跪过整整一夜,那时,母亲重病,没有太医肯去医治,父皇整夜批着奏折,跟本没空理会他,甚至,可能都不记得有他们这一对母子!
曾经,在御书房的‘门’口,他一个堂堂皇子,向当值太监叩首!只为了让那个当值的太监能够进去通报一声,那时的他,真是一只蝼蚁都不如!顶着皇子那么尊贵的身份,过的却是普通人都没有的日子!若不是苏公公看到,请了太医去给母后治病,他早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
公子煜回头,看着熟悉的这幢建筑的雕梁画栋,看着青石地面透出自己的影子,竟晃如隔世一般。
如果,人生可以选择,他宁愿不披上这件战甲,他宁愿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母后。他宁愿,那个午后的阳光不要那么灿烂!也许,所有人都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也许就连端木汐也不记得了。
三月,皑皑白雪还未溶化,初‘春’的天,虽然是‘艳’阳高照,却还是带着丝丝的凉意,御‘花’园里的‘花’倒是不惧寒意,竞相开放,大片大片的桃‘花’绯红一片,这样的纯净脱俗的美,是母亲最喜欢的‘花’。趁午时人少,他想去御‘花’园里给母亲摘几株桃‘花’,却意外的见到了爬在桃树上的她。
只见她轻轻的摘下一株桃‘花’,用力的吹,‘花’瓣飘舞,纷落如雨,煞是好看!就连他都忘记了这一林桃‘花’的美,只是静静的盯着这个仿佛‘花’间‘精’灵的‘女’娃,看年纪,应该与他相仿。
突然,她利落的跳下桃树,小手捡起地上的‘花’瓣放在手中,调皮的猛吹一下,‘花’瓣再次飞舞起来。只见她乌黑的明亮的大眼中全是惊‘艳’,桃‘花’都不及她粉嫩的小脸,凝‘玉’一般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金步摇的垂坠正直眉心,有几分脱俗的美。耳鬓两侧,垂着两束发辫,俏皮中带着几分人,真是一个‘精’致的小人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诗从她的嘴里吐出来,竟然也有那么几分意境。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这么不知羞,这种诗都念得出来!
“哈哈。”桃林中,传来一阵轻脆的笑声,她自己玩的如此快乐,那道声音传遍整个桃林。听到这阵娇笑,他竟也跟着痴痴的笑了起来。原来,人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笑。
“谁?谁在哪?”她发现了!快步朝他的方向而来。
“你是谁?”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竟比远看还要‘精’致三分。
“不说是吗,看招!”
好大力气的‘女’娃娃,只是一个扫‘腿’就让他狼狈的倒在了雪地里,他当时窘迫的很,爬起来朝桃林深处跑去。
身后,不时的传出来大呼,你站住,别跑的声音。
看吧,你一个小姑娘家,比起速度来,还是跑不过我的!当时,公子煜的心中‘荡’漾着一股甜蜜的感觉。可是,这件衣服脏了,娘亲又要辛苦劳累了。
而就晚上,他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份,原来,她就是那个父皇给尽了荣宠的瑞宁郡主端木汐,她的父亲,是当朝大将军,母亲更是一代传奇佳人,而她已经有了准皇子妃的身份,四位适龄皇子之中,也有他公子煜的名字!四弟顶着一脸青紫出现在众人面前,偷偷的看着那小丫头伶牙俐齿的模样,心中顿时感觉好笑,原来四哥也吃了她的亏啊!
皇后说错了,不止是四哥病了没有见过她,其实他也没有,因为,他们母子身份低下,轮也轮不到他们去迎接大将军凯旋归朝。不过,他已经习惯这种被忽略的感觉。况且他们已经单独见过面了。
从此后,公子煜更加的努力读书,只为了,能够与他心中的桃‘花’‘精’灵更配一些。
雪接连下着,温度一下子骤降,公子政原本就不硬朗的身子更是一病不起。公子煜日日进宫请安,有时也亲自喂‘药’,父子关系并没有因此而出现隔阂,这让汐儿的担忧又少了一层。这几日伤愈,带着两个孩子去公子政的寝宫探病,让汐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公子政会病到这种程度,不管太医如何用‘药’,公子政始终都不见得有任何起‘色’,汐儿的心情更加沉重。
“父皇,若是我不去见皇后,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汐儿将‘药’碗放下,柔声说道。公子彻选择隐瞒这件事情,就是觉得有蹊跷,可是她却非要去‘弄’个究竟。不管如何,这些年来,只有皇后陪在父皇的身边,出了这样的事情,父皇不伤心是假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景帝面‘色’灰白,俨然一副大限将至的病态。“朕早就跟她说过,皇储已定,可是她就是不听。”
“父皇,都是汐儿的错。”汐儿柔声说道。
“不,要错,就错在当年太想留下素锦,生怕边关大捷后,她会离我而去,所以,便想把你留下,留下你,也就等于留住了素锦。”公子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是我‘私’心太重!但是,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小丫头,从来没有一个儿‘女’能像你一样,他们都怕我,又敬又怕,就是没有那份拉着我撒娇的心思,所以,我格外的疼你,就像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公子政仿佛看到汐儿小时候的模样,绵延百里的大军之中,小小的她竟然有那种不畏一切的气势,不愧是秋素锦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