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回忆空间
话音刚落,又是一拳飞来,这一拳打在妈妈的脸上,妈妈的脸瞬间就别到了一边去。但是她没有还手,只是沉默不语。女孩依稀看见妈妈的脸上留下了一片红色,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刚才的“热情”也减低了一半。我还注意到,小绿的脸上多了嘲讽和看热闹人独有的气质。
终于,女孩爸爸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叫肖翠花的女人:“你要撒气尽管朝我来,不要伤害老婆孩子。她们还小,不知道什么。”
“伤害?撒气?好啊,你家这个妖孽害死了我妈我丈夫,现在害死了我儿子,让我成了寡妇!我杀了你全家也不解气!杀了你全家也不解气!”肖翠花,希希的母亲,此刻没了刚才的气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恨死你们家了!你们这妖孽大家族!成天那么富裕,吃好的穿好的,还天天害人!不是妖孽是什么!”
作为隐形旁观者的我走上前去进距离观察女孩,此刻,她不知是吓傻了,还是麻木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静默的白瓷娃娃。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那个母亲还坐在地上嘶吼。围观看热闹的人就这么看着,看着她吼叫着,咆哮着:“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个妖孽大家族!喔早晚都要让你们尝到报应!……”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我很讨厌八卦,也很讨厌围观,但是这是回忆之中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围观也不要紧,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我终究是活着的,希希也不可能复活,希希的母亲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来这个回忆空间干什么?”
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穹衣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他常有的装束,站在不远处的路边。他双手插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来带走你,怕你迷失在这个回忆空间之中。回忆空间一旦崩塌,你也将陷在时光的空壳中,永远孤独。”穹衣默默地说。
“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迷失在这里呵……”
说完,他突然裂成无数的碎片,身体随风飘舞起来:“你梦到了我,你怎么能梦到我,快走,快走……”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不解地大声问道,但是,我眼前逐渐变得一片空白,仿佛一道白光闪过,晃得我晕晕乎乎。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身体恢复重量。
“那个孩子呢?那个妖孽呢?老王,你看没看见?”
几个大人似乎在叫喊着什么。
慢慢抬起头,我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气,什么也看不清。
许久,眼前的景象逐渐重合,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小孩:熟悉的深棕色眼睛永远闪闪发光,无论白天黑夜;一顶帽子反扣在头上,显得非常滑稽;白白胖胖的小脸,粉红色的小嘴,一切都让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他。
“你……是谁?为什么长得这么像穹衣?”许久,我难以置信地开口了,才发现自己竟然奶声奶气,恢复了……五岁时的样子!
神马神马?
穹衣没有给我好奇的时间,瞪大眼睛望着我,他的眼睛就像一个水潭,深不见底,溅起朵朵涟漪:“对不起,我打扰到了你吗?”
原来又是回忆,又是我无法改变的现实。好吧,那我也只能看着了。我心里恨恨地想,为什么总逼我看我不愿意看到的画面?明明无法改变,为什么非要挖出来给我看?
记忆中的我拼命往后蜷缩,就像一只小猫:“不!你不要过来!你们都是大骗子,都是骗子!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话音刚落,我大哭起来,泪水仿佛一颗晶莹的珍珠滚落下来,落在地上,渗进土壤里。
“你别哭啊,难道我把你吓到了吗?我一直很爱观察难过的人,尤其是女孩子。能把你为什么难过告诉我吗?”穹衣那时候还很矮,但面对蜷成一团的我,还是得蹲下身来。
“我很难过?我很难过吗……”我继续奶声奶气的开口。
此刻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记忆中的我还有如此难堪的时候,更恐怖的是我这种时候居然被穹衣看见了……
“对啊,一看就是有心事!别人的喜怒哀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哦,更何况你还是魔人呢!”穹衣一脸天真无邪,“有心事千万不要瞒着家人啦,那样等于讳疾忌医!讳疾忌医的后果非常严重,而我就像一个医生,喜欢听别人倾诉,你想倾诉吗?”
我?倾诉?……
换成现在的我,我肯定会怒吼一声,然后把他一脚踹开,告诉他:老娘有的是人倾诉,不用跟你倾诉。
但记忆中的我不是这么做的。
只见我抬起头来,深息一口气,继而大哭起来:“我没有什么家人了!我,我的爸妈都死去了!都是被我杀死的!而且,我害死了无数的人!我身边根本没有医生!”
“你别哭啊,女孩子也不能轻易哭哦。”穹衣灿烂的笑容让我受宠若惊又如坠千里迷雾,“我可以听你倾诉,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是吗?”
“是啊,我从来没有骗过人呢。”
“但是我不能相信你。因为骗我的人太多了,就连我的妈妈也骗了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不认不识的人?”我一脸警惕。
穹衣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可是我相信你啊,所以你认识一下我吧。我叫穹衣,苍穹的穹,衣服的衣,我爸妈大概认为我很穷,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记忆中的我马上想到了自己的爸妈,以及那天晚上他们欺骗自己的场面,立刻感到心绞痛,叹了口气:“唉……你爸妈呢?”
“被杀了。”痛苦在他的脸上浮现,转瞬即逝。他就像一朵向日葵,无论黑夜多么恐怖,永远向着太阳方向生长,无论如何也不肯偏过头去。
“被杀了?”我一脸惊愕。
穹衣继续笑着,嘴角微微翘起:“没错啊,被杀了。我刚刚没命地跑了出来,幸好那火没有烧着我。”
“火?”我惊呆了,“你爸妈没有遇见猎魔者么?那怎么可能被杀了?”
“没有。准确的说不是被杀了,而是意外。”他摇摇头,“这次很奇怪,天空中突然降下一股闪电,打中了我们砍树的那座山。我爸妈因为电波位数太少,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被电死了。更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办法用法力愈合,直接成了焦炭。”
我顿时没话说了。因为刚才,失控之下的我放射了一道闪电,据我所知,那道闪电正好劈中了一座山。我一回头,看见那座山正在燃烧,山上的人们惨叫着出逃。但是,没有跑出山,那些人都死在了路上。
“然后你你你你你呢?”
“我啊……我跑出来了啊。”
“但是我也没什么可以倾诉的。”
“那我们就聊聊吧,好久都没有人跟我聊过了。对了,你叫什么啊?”
“我?路薇,路是道路的那个路,薇是蔷薇花的薇。”
“好吧,你就只会一问一答么。”
“啊?长期以来我都不怎么会说话了。等等……你你你你你说什么?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记忆中的我差点晕过去,我不是被割断声带了么?怎么……我说话他还听得见?以至于,说了半天,我都没有察觉?
“注意到什么?”他一看就是真在疑惑。
“注意到……注意到我为什么能说话啊!”
“你不能说话?……”
于是,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足足讲了十多分钟,穹衣才听懂。只见他双手一拍,惊喜的叫道:“这你不用担心!你说的话,正常人类听不见,但是我能听见!因为我是魔人,猎魔者、妖人照样可以听见你说话!”
“这样啊?为什么呢?”我很疑惑。
“问题就出在你爸爸给你用的药上!那个药,用上你的声带发出的声音以后只有魔人听得见,普通人听不见,自然也不会那个了!”穹衣脑子竟然这么灵光,此刻的我作为旁观者忍不住想……
“这样啊!这么说,这药对我来说很好!”想到以后我也不会跟普通人有什么交集,我兴奋起来。
“你才知道你是魔人吗?那我告诉你魔人世界几个重要的法则吧!”
“好啊,你快说哦!”
后来,我真的坐不住了,再坐我简直就要崩溃了。但是没有办法,回忆无法改变,这是一场我必须要观看的大片。神啊,救救我吧,谁能告诉我还要多久……
最后,穹衣微微一笑,对我伸出手来:“路薇,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一起走吧。”
然后,在我记忆中最孤苦无依的时候,他伸出了白皙的小手,用年仅五岁的身躯、微不足道的力量拉起了我,把我从可怕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站住!哪里跑!”身后传来几个凶神恶煞中年人的声音。
场景又开始碎裂了,这是梦境中常有的事情。潜梦术的代价,就是你随时可能迷失在梦境的某一部分,意识会永远停留在那里,现实之中也会永远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