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下过大雨,黄昏乍晴便起了地雾。地雾让这金黄的小麦田覆上了一层的冷意,此时,天上墨色的云朵排着队在天际轻轻飘动,近了一些,还能看见小麦上的晶莹的水珠子,它们前赴后继得滑下小麦的叶瓣,在艰涩的地面摔成了四分五裂,最后融进了土地之中。
夏尘浑身湿漉漉的,这忽如其来的大雨让他猝不及防,但这远在山那边的停尸房更让他惊讶。据徐贵的说法,这是出于风水的考量,停尸间在城主府之内风水不好,会沾染不干净的东西,事实证明,这纯属迷信,这不干净的东西还是来了。
行人匆匆过往着,徐贵与夏尘缓缓得走着,老人真的已经老了,他的步子略微轻浮,一小段的路程他就会气喘吁吁,不过他坚持没有让夏尘搀扶,算是他最后的一点尊严吧。
令夏尘感到意外的是,天府的民众对于这个老头子竟然都显得十分尊敬,走在路上,他们都会弯腰向着徐贵行礼,看得出来,他们是发自内心得在敬重着这个老人。
“下雨了,身子就不行啦。”
徐贵再次停下脚步,尴尬得看向夏尘,言不由衷得说到,他不想夏尘看到他的软弱,这算是男人的通病吧。
“有些渴了,我们歇会吧。”
夏尘轻轻说到。
“好。”
顿了顿,徐贵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老顽童的形象,挪揄道:“你小子就会装冷酷,刀子嘴豆腐心!”
夏尘撇了撇嘴也没有辩解,静静得坐在老人身旁的一块石头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要去拿水的意向。
瞅着远处潜藏在云雾间的峰峦,夏尘蜷起衣袖,用力得拧了拧有些潮湿的袖口,下意识得点了点肩膀上的喵喵,当然遭受了后者不满的抗议,扭头对着徐贵说到:“和我说说这些事件的经过吧。”
徐贵点了点头,脑内组织了一下言语,然后徐徐开口:“这事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
夏尘用着严肃的语气打断了徐贵如老人说往事般的前缀。
徐贵顿了顿,发出十分不满的轻哼,但是还是说道:“受害者如果加上梨花就有六人了。”
“今天是七月十四日,除去梨花,最近的事件就在昨日,街口的李老头自杀了。”
昨日。
夏尘想起了昨日匆匆离去的士兵,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吧。
“然后是上个月的十号,城北的王老汉忽然也自杀在家中。”
城南的裁缝王大,城西的豆腐小贩陈凡,还有事件的开端,第一个死在家中小女孩——何巧巧,死时,她不足六岁!
“这何巧巧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拥有成熟思维的男人,唯独这个何巧巧显得十分异类,性别与年龄都是。
徐贵摆了摆手,扯嘴露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说:“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们就抓到那个智魔了。”
一个月出现一个受害者,那为什么凶手会忽然对梨花出手呢,也不是常用手段的蛊惑,而是更加蛮暴得掠夺身子。
“话说,智魔逃出天府怎么办?”
“切!”徐贵不屑得白了一眼夏尘,双手著在膝盖骨上,猛一发力,便站起了身子,这才对着夏尘幽幽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梨花,但是它绝对逃不出天府的,对于人类或许毫无察觉,但是任何一只魔物想要突破天府的防守都是不可能的?”
“那么为什么智魔会.....”
忽然,夏尘双目剧烈得扩张了,不敢置信得喃喃道:“这智魔一直存在于天府之内!”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至今都没有逮捕那家伙,因为它的气息已经与常人无异了,即使神境之人出手都无法分辨出来。”
南阁的那些大能都无法找出这个智魔。
“走吧,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不是吗?”
徐贵难得说出了一句颇为深沉的话语,然后转身迈离了原地,背影十分枯瘦,身子佝偻,就连步伐都有些蹒跚了。
梨花会没事的吧。
夏尘如此得说到,然后快步跟上了老者,刹那便与徐贵的肩膀齐平,然后有意得缓慢了步子,问:“这五人有什么关系吗?”
“没,他们甚至相互不认识,应该吧。”
“应该吧......”
“你小子什么眼神啊,我老了,哪记得这么多啊,你去问老狼,他知道。”
徐贵迅速说到,同时脚步竟然加快了一些,这参谋名不副实啊。
“老狼是谁?”
“守备军的老大,他知道得更多。”
“哦。”
夏尘默默得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
这老头就像一块海绵,挤挤总能掏出点有用的信息,甚至连徐贵自身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这里是停尸房?”
夏尘身处在郁郁葱葱的林海中,时而飞鸟与蛇虫“窸窸窣窣”得滑过,而后就是一阵可怕的静谧。当然,夏尘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这十分常见的风景上。
夏尘看着展露在视线面前的城堡,用着很认真的语气再次问道:“这真的是停尸房?”
而不是停尸堡什么的,更加豪华的称呼吗?
矗立在夏尘面前的是一座有着欧洲中世界风格的城堡,它主体呈现了肃穆的白色,下身如一个臃肿的胖子,占地约三百平米,而上身则显得尖细一些,大致十层楼的高度,最上方是一面旗帜,是华夏文明时代的五星红旗。
真是一个不伦不类的组合啊。
徐贵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夏尘的吃惊,表情显得十分淡定,撇了撇嘴,袒露一丝不屑,仿佛在说“没见识”。
城堡有许多个入口,但很多都是紧闭着的,令夏尘感到好奇的是,这里的警备竟然远比城主府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
两人来到入口的大门处,徐贵用眼神示意了下两个伫立的卫兵,然后便率先踏入了门内,正在此时,其中一个门卫拦住了他的去处,恭敬得说到:“参谋长大人,请您输入魔力。”
夏尘身子抽搐,强制得憋住笑意,但任何人在此时都能看出他的笑意。
徐贵看着卫兵,手指指向自己,不可思议得问道:“你不认识我?”
那人不卑不亢,向着徐贵敬了一个军礼,道:“报告长官,属下认识您。”
“那你拦我做什么?”
“报告长官,这是规矩,请您输入魔力,不然属下不能为您放行!”
“......”
徐贵乖乖得将魔力输入到了身旁的水晶球里,一秒后,空透的水晶球面上显露了徐贵的名字,以及他的官衔。
“确认本人,参谋长徐贵到访。”
卫兵依旧一板一眼得确认着。
“哈哈哈!”
夏尘再也忍不住了。
徐贵白了一眼夏尘,然后恶狠狠得瞪向那个卫兵,后者不为所动,全然将他无视了,仿佛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毫无威胁。
......
夏尘来到卫兵面前,说道:“我要输入魔力吗?”
“启禀大人,您不用。”
出乎夏尘意料,卫兵很快得给出了与他所想不相符的答案。
“为什么?”
“为什么!”
夏尘与徐贵同时问到,一个纯属疑惑,一个带着愤慨。
“回禀大人,这是会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除了南阁,夏尘大人可无条件进入南方驱魔师公会的任何地方,其他人不的阻拦!”
这是什么?
夏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许建洲在搞什么啊?
夏尘迷糊了。
......
徐贵领着夏尘往城堡的深处步入,同时嘴巴不停歇得喃语着:“你小子厉害啊。”
“许建洲都被你搞定了。”
“你不会真的搞大了公主的肚子了吧?”
夏尘半眯着双眼,显然将徐贵的话语屏蔽在外了,优哉游哉得跟在徐贵身后,相反,他已经不去考虑许建洲的目的了,当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智魔作乱的原因,然后找到“梨花”。
太平间在城堡的地下。
推开大门,温度骤降了几十度,地面上到处都是冰寒的雾气,头顶上晃荡着几盏魔力灯,灯光呈现了一片惨淡的白色,仿佛是特意营造着这里的阴森幽冷,真是设计师的恶趣味。
夏尘哈了哈有些冰冷的手掌,又看向一直安静着的喵喵,令他奇怪的是,这小家伙竟然完全不受寒冷影响,依旧自顾自得酣睡着,反倒是徐贵裹上了事先准备的大衣,让他看上去更加猥琐了。
“你可以不用进来的。”
夏尘向着徐贵说道。
徐贵没有回应,而是抢先进入了太平间,撩开盖在尸体身上的白色幕布,露出了一张十分骇人的面孔,他细细得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基本没有变化,不过温度过高了一点,尸体发生了腐烂。”
说着,他带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薄膜手套,然后用手指点了点变得有些松弛的皮肤,说道:“她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夏尘靠了过来,入目的人脸令人心惊肉跳,身子微微一滞,双手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努力得观察着。
小女孩的脸已经呈现了一片红色,五官都膨胀了,如长时间被浸泡在水里,脸色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十分渗人。
“你掰开她的嘴巴。”
此时,徐贵提示到。
“哦。”
轻轻一应,夏尘小心翼翼得掰开了小女孩的嘴巴,她的上半齿脱落了几颗,透过缝隙看向黑洞洞的喉咙......
“恩?”
“她的舌头......”
“恩,她的舌头只剩下半截了。”
徐贵沉沉得说到,似乎有着愤慨。
她的牙齿是被硬物敲碎的,她的舌头是被残忍割去的。
智魔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一个小女孩呢?
夏尘摇了摇头。
为什么一定要是智魔呢?
女孩的身上残留着浓厚的血气,这一切都将矛头指向了魔物,因为手法,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智魔身上。没有人相信一个魔王会如此无聊,来残杀普通民众吧。
但是......
“掀开她的裙子。”
徐贵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但是夏尘知道,这个老人是真的愤怒了,不仅仅是愤怒,更潜藏着深深得无奈。
夏尘照做了,女孩的下身直到今日都没有恢复正常,如被刀绞过一般,“花瓣”碎裂了。
强奸!
“何巧巧没有家人吗?”
“没有,她是一个孤儿,平时靠救济和拾乞度日。”
“是这样吗?”
夏尘想要屡清头绪,却发觉越来越混乱,但无论如何,这小女孩似乎就是这起事件的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