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家”李成枫凝视着柴火中跳跃的火星“小时候曾来过这，自然也就记住了。”
歆瑶了然，又看向他怀中的剑，有些讶然：“你会使剑？”
看着她的目光投向听竹剑，李成枫低头抚摸着剑鞘，眼中有一股柔情：“倒是会的。”
歆瑶看见了他的眼神：他是一个爱剑的人。
“早些睡吧，我明天还有事情。”李成枫说完，就不再理会歆瑶，翻身闭目睡去。
歆瑶在火堆旁枯坐了小会，添点柴火，稍稍隔开些距离，也是躺了下来。
夜深了，李成枫的呼吸声轻微且均匀，他已经睡着了，不远处的歆瑶穿着他的外衣，眼睛紧紧闭着，似乎也已经进入梦眠，古庙只剩了火花迸裂的声音，在迸裂地间隔，细微处，有几滴泪珠滑落
歆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睁开眼，李成枫就站在她身前，居高而下的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要走了，和人比剑”李成枫开了口，“可能会死”他的嘴角微扬，有些自嘲。
你会死？歆瑶有些慌乱，你死了，我怎么办？她抬起头，有几许乞求：“可以不去吗？”
李成枫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扔给她：“这些东西我以后可能用不着了，你拿着，自己找个去处，也不至于饿死。”
歆瑶拿着钱袋，挺沉的，应该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吧。抿着嘴，声音很低：“我等你回来。”
李成枫走开了，往破庙门口走去，留下了他的背影和他的声音：“你我本就只是萍水相逢，没那个必要。”
“那个人很厉害吗？”歆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成枫没有回应，径直出了破庙。
歆瑶起身追到破庙门口，看着那个远去的男人，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不要死！我会等你！”
“没必要。”这个男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真是一个狠心的男人，他会回来么？他把银两全给了自己，为什么我会想留在这儿等他，歆瑶的脑子很乱，在她刻意遗忘的记忆里有一个剑客的身影，他的剑很飘逸，他的人也是这般飘逸，现在他说要去比剑，可能会死，让自己不要等他，这确实是个狠心的男人。
歆瑶一整天都跪在佛像前祷告，虽然佛像如同古庙一般破败，漆都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歆瑶还是跪在那，一直到天色渐黑，她听到了脚步声才松了口气。
她知道，他回来了。
起身回首望，他没有受伤，歆瑶紧绷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你还没走？”
他的语气仍然是那么平淡，但是歆瑶却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了一丝波动：“我说过会等你的。”
“给你的。”
接过他扔来的馒头，歆瑶心里有一丝甜，嘴上说着不用等他，原来心里也是相信我会等他的。
心中是甜的，手中的馒头哪怕冷硬那也是甜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
歆瑶听见了李成枫的声音，动作有了稍许的停滞，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吃着吃完了手里的馒头。
庆幸没有被咽着，歆瑶看着他，轻声道：“你要去哪？”
“江东。”
歆瑶突然笑了，她的声音很清脆：“真巧，我也是去江东。”
李成枫看着她的笑容，她笑起来很美：“我去江是为了比剑。”
歆瑶笑起来眼睛微眯着：“我去江东是为了看人比剑。”
“我们比剑是不许外人在一旁的。”十八岁的大家闺秀又怎么知道江湖规矩。
“那我就远远地看着，”歆瑶眼睛一转，掏出怀中的钱袋“而且你的银子还在我身上，不带上我，你打算沿路乞讨去江东？”忘记了那段痛苦的回忆，歆瑶做回了曾经天真的女孩，但，真的说忘就能忘吗
“还我”李成枫伸出手，手掌张开，伸向这个漂亮的女孩。
“哪有送了的东西再要回去的道理”歆瑶把头一别，钱袋往怀间一藏“你若不怕传扬出去被人耻笑，尽管来抢。”歆瑶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他或许狠辣，举止间废了二十五人，他或许冷漠，两天相处下来，还没见他真正的笑过，但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手就这般伸着，收也不是，张也不是，李成枫当然不会真的去她怀中抢过来，虽然他曾亲眼见过那一片雪白
“以后我就跟着你，闯荡江湖。”声音很突兀，声音的内容也很突兀，歆瑶说完俏脸通红，心脏在急速跳动
李成枫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讲，一起闯荡江湖？可我并不是为了闯荡江湖。
没有回应，气氛有些尴尬。
“你今天是和谁去比剑了？”歆瑶最终还是扯开了话题。
李成枫淡淡道：“陈如松。”
“他很厉害吗？”
“很厉害。”
“那江东那个人咧？”
“更厉害。”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到处比剑？”
“只有生与死的考验才能增进我的剑术。”
“我不想你死。”
一阵沉默
“好吧，那你成亲了没？”
“没有。”
时间就在一问一答中流逝，李成枫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聊的问题，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答她这些问题，但他知道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他枯井一般的心泛起了涟漪，呵！爱情？别开玩笑了。
李成枫一直在提醒着自己，他对歆瑶的耐心与怜惜是出于同情，有了爱情就会生出牵挂，有了牵挂就会生出畏惧，他的剑、他的使命都不允许他畏惧，洛阳有座宫殿，他想杀住在宫殿里的某个人。
李成枫五岁学剑，十六年来专注一个快字，要杀那个人，他的剑必须要快，他只有一次机会，无论成功或是失败，他都会死在那。那又何必动情，二十一岁的李成枫一直苦修，他自以为他的生命只有剑，他把女人当做红粉骷髅，直到他在山道上遇见这个女人。
救她，也许只是想起了十六年前江都城那漫天火光，但是血泪与雨水交融的坟坑，被听竹剑划破手掌却忍着剧痛刻字的女孩，她笑起来很美，他喜欢看她笑。
呵！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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