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李成枫距离江宁很近了，这是在船上的第三天，昨夜已经过了巢湖。
清晨，客船停泊在五马渡。
“它怎么叫五马渡这么个奇怪名字？”
一对年轻男女下了船，男子向他身旁的女孩介绍江宁的风土，女孩很好奇这么个繁华的渡口怎么名字起得如此奇怪。
渡口确实繁华，江岸舟船云集，商船装卸货物，客舟辞旧迎新。
男子倒是对五马渡名字由来清楚的很，耐心解释道：“当年前晋八王之乱，司马皇室五王南渡，便是在这里进的江宁建了后晋朝，当然江宁在那时叫做建康，这五马渡的名头就是从那来的。”
男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眉目清秀，也算是个俊俏后生，可是对比身边的女孩却是相形失色，她笑靥如点，黛眉浅张，一双杏眼好似琉璃，秀口琼鼻，玉质柔肌，万千颜色失一分显素，添一笔则妖。
女孩轻按左胸，西子捧心之美也不过如此罢。
歆瑶从未到过江东，对这里的一切充满这好奇，尤其是他曾生活过的南朝故都——江宁。
在船上将养了三天，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先前弩箭留下的伤口已经结疤，左胸那道暗黑色的痂很丑，尤其是生长在一片雪白之中，衣服遮得严实，她不想让李成枫瞧见
江宁古称建邺、建康，自后晋以下，近千年来皆做南朝京府，江宁城范围东西南北各逾四五十里，其东，立钟山似龙蟠；其西，建石城如虎踞；其北，玄武湖碧波万顷；其南，秦淮两岸膏粱锦绣。
长干桥上，李成枫拉着歆瑶的手，目光凝视着江宁城南门，十六年前他从这扇门离开，十六年后他要从这里回来。
相识的商旅马队用不同口音讲着官话寒暄，等待着顺序进出江宁，人流实在太多，城门巡检并不严，李成枫与歆瑶并未等上多久便迈进了这座江南第一雄城。
走过深厚的城门洞，入眼是一片熙攘，前朝改制以来，不再有坊市界限，因此主道两旁尽是商铺酒肆，多的是小贩挑担沿街叫卖，李成枫紧紧拉着歆瑶的手，穿梭在人群中。
一别十六年，城南终究没有太大变化，李成枫没有去城东，他曾经的家就在城东。
歆瑶的兴致很高，出身蜀东小县的她从未见过这般大都市，她去了襄阳却没有进城，直到今天她才真正领会到南国繁华，宽广的主道车水马龙，商旅过客络绎好不热闹。
李成枫一路向歆瑶介绍着城南的好去处，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离开时他才五岁，又能去些什么地方，至少秦淮河上的画舫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当然，他可不会向歆瑶提起这些。
歆瑶想去趟寺庙，向左穿过几条街巷便到了保宁寺。
保宁寺？李成枫嘴角微扬，倒也没错，江宁城还在这，它又不是叫做保家寺。
“我们进去上柱香吧。”神佛之论歆瑶以前是不信的，如今的她却信了，又或者说强迫自己信了，若是真有轮回，她的家人们还会有来生。
李成枫笑着摇摇头：“你何曾见过菩萨保佑恶人，我杀了那么多人，如果真有神佛，我哪还敢进这寺庙引得他们注意。”
“在我心里，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歆瑶拽着他的手往里走：“真心忏悔，菩萨佛祖会宽恕你的。”
心上人的一番好意，李成枫也不好拒绝，虽然不情愿，倒也跟了进去。
大雄宝殿上，信众如云。
“把钱袋还我”歆瑶回身冲着李成枫秀手一张：“先前我昏迷你不声不响就给拿走了。”
“我不拿钱袋，哪来的银子结账。”口中争辩着，手却很老实地将钱袋给了歆瑶。
歆瑶接过打开一看，一声惊呼：“呀！怎么少了这么多银子。”而后有些狐疑地盯着李成枫，道：“你是不是藏了体己。”
李成枫白眼一翻：“这分明全是我的银子，还藏什么私。”
歆瑶不理会他的辩解，仔细数了下存余，还剩十两碎银。
“以后可不能这么浪费，先前那马车，干嘛去买，租一辆不就行了，不行，以后这钱袋不许你碰了。”仙女模样的人在市侩地数落着：“往后我们买地盖房子总要银子吧。”
李成枫没有丝毫地不耐烦，相反，他很享受这种斤斤计较的市侩，这让他有一种家的感觉。
歆瑶嘴上说着要节约，手上却是不紧缝，十两的总家当，直接就给了一两银子的香油钱，虔诚地跪在镀金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很低，具体是什么李成枫不知道，但还是隐约间听到了自己名字。
歆瑶在为自己祈福，宝殿佛像庄严，伴着诵经声，李成枫也不好表现得太过随意，紧挨着歆瑶的蒲团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对着佛像心中默语：“如果你们真有灵，请保佑我能够手刃吴惧，带着歆瑶远离纷争。”
保宁寺是个香火鼎盛的地方，信众川流不息，歆瑶虽有许多话想说与佛祖听，也不得不起身与李成枫离开。
刚出寺门，歆瑶便问向李成枫：“你饿不饿？”
“还好啊。”下船前他吃了点肉饼，现在时间还早，没到午间，倒也不觉得饿。
话刚出口，便看见歆瑶撇着个嘴，李成枫心里明镜着，连忙改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饿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罢。”
先前还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喜笑颜开，女孩嘛，总不好意思跟心上人说自己饿了，不过一想到去酒肆吃又是一笔开销，终是舍不得：“我现在也吃不了太多，你那应该还有肉饼，我们吃点肉饼吧。”
李成枫苦笑着摇摇头：“那肉饼放了三天，硬得咯牙，我早上吃了些，其余全给扔了。”
歆瑶摸摸怀中的钱袋，有些沮丧：“那我们四处看看有没有馒头卖。”
这就是过日子吗？李成枫很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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