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协助戍卫皇宫的剑客中,不降而死者三十七人,为何偏偏没有你吴惧的名字!”
为何偏偏没有我的名字?吴惧神色黯然,许久,他举目东望,眼前只有望不见尽头的柳树,他的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一声叹息,吴惧长身而起,提着剑出了凉亭,李成枫早已等在亭前空地。
“呛”地一声,长剑三千里脱鞘,右手将剑鞘往地上一扔,李成枫左手持剑,沉声道:“出剑罢。”这一战,他无需再隐藏。
吴惧右手提鞘齐胸,左手缓缓抽出,“嘶”寒光闪烁。
李成枫直视出鞘地利刃,神色凝重了几分:这就是惊霄?这把剑他曾听人反复提起,终于在今天见到了真面目,真是一把锋芒逼人的神剑。
师出同门的左手剑客就这般持剑相对。
“嘭”剑鞘落地,吴惧疾攻而来。
他的身形犹如鬼魅,步履飘忽不定,剑花抖动,舞起数道虚影,这一剑名叫重影。
分明一人一剑,却让李成枫觉着剑影三面而来。
初次交手,李成枫似乎对这一剑早已烂熟于心,脚踏斗转七星步,腾转挪移,而后眼神一聚,提剑奋力斜撩,挑飞这藏身无数虚影中的来剑。
吴惧一击不得,顺势跃起,右手上扬,稳住剑柄,双手下挥,剑刃破空劈来,这一剑名叫断水。
李成枫不敢硬接,再踏斗转七星,连退数步,堪堪避过。
吴惧根本不给喘息之机,飞身而来,迅疾如风,挺剑追刺,直取胸腹,其势有如奔马,这一剑名叫御风。
李成枫不退反进,剑锋斜转,“锵”,一阵颤鸣,两剑相交,拨开这一击。
吴惧连出三剑不得,攻势稍衰,李成枫看准时机,转守为攻,剑势迅猛竟相较先前三剑也不妨多让。
李成枫的剑道专注于快字,瞬息之间竟已连刺十余剑,吴惧却面色不变,一一化解开来。
两人交手百余招,从空地战至林间。
深林里,锵锵声不绝于耳,狂风怒吼,飞沙走石,吹得柳木枝叶乱摆,却吹不动林间两把利剑。
天际闪光大作,“轰”,一声惊雷,这才分开两人,顷刻间,暴雨如注。
“他就这么想我死?”吴惧死死盯着李成枫:每一剑,他都有应对之法,总能化险为夷,师父,你当真为他拆解了我的每一招?
李成枫抹去脸上的雨水,淡声道:“你知道的,他这人有洁癖。”
洁癖?吴惧脸色骤变,他是真被李成枫这一句激起了心中的怒火,大声喝道:“你休以为这十六年我当真只在煮酒参佛。”
话音未落,吴惧直冲而来,长剑疾舞,步履生风。
李成枫丝毫不惧,他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这只是他与吴惧相遇的第三天,但他早已经熟悉对方十六年,无论吴惧的脾性还是手中的剑。
他的剑术不如吴惧,这是唯一的优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吴惧可以无视天下人的品评,却不能对那个老人的看法无动无衷,因为他与吴惧是同一种人。
终于激怒了吴惧,李成枫提剑快步相迎,此刻他无比坚信自己将会是最后的胜者。
两剑相交数十下,吴惧的怒吼却从未停下。
狂风骤雨,没有阻拦住两柄神剑,也赶不走林外的众人,吴惧的吼声如雷,林间锵锵声不绝于耳,虽然看不到剑影,但所有人都明白,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
又是一阵惊雷过后,林间只剩下雨声,柳树婆娑声,以及,一个人的脚步声。
宁南客栈二层一间客房里,有个女人在缝制婴儿衣服,布料很厚,也很结实。
女人没有去想心上人究竟能不能回来,他让我准备孩子衣服,我便真的去做;他答应过会带我归隐,他会为我种一片竹林,建一栋竹屋,那他也不会食言。
终于分出胜负了吗?所有人都在看向林中,究竟是谁走了出来,是天下第一剑客吴惧,还是成为剑道又一个巅峰的李成枫。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重,所有人屏息以待,孙定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人群前列,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真的只是因为李成枫是自己朋友吗?他想起了客栈里的歆瑶,双手握拳,手背青筋冒起,前额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李成枫,你一定要赢。
终于林中人走了出来,没有了柳树遮挡,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样貌,孙定轩瘫跪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地哭喊淹没在四周的欢呼中,所有人都在欢呼,除了他。
相较于突然崛起的李成枫,人们更钟爱于享誉二十年的吴惧。
人群中家丁打扮的人刚看清那张脸,便转身下山,想要快马奔回江宁。
吴惧!这个男人又一次用对手的血捍卫了他天下第一剑的尊严。
快马直冲沈府,不曾有片刻停歇。
“你说吴惧胜了!”沈方拍案而起,虽然心中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仍是压抑不住那份惊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喉结翻滚,咽了口口水,而后急切问道:“那李成枫咧?他死了没有!”
“小的只看到吴惧一人出了竹林。”家丁照实说道。
沈方狂笑:“那他定是死了。”沈方是聪明人,他明白李成枫与吴惧的年龄差距代表着什么,他也清楚,吴惧是个比他还聪明的人。
笑声过后,脸上是一抹淫邪:“走,随我出门接少夫人去。”手一挥,一群随从簇拥着他出了沈府。
宁南客栈冲进来一伙青衣恶仆,掌柜认得其中的华服公子,他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沈方领着一伙人上了二楼。
“嘭”门被一脚踹开,房里的女人受了一惊,惊魂过后,看着一伙人涌了进来,她却是不惧,沉声问道:“你们是谁?”正是歆瑶。
人群分开,走进一个华服公子,手执折扇,见着歆瑶去了轻纱的模样,先是一愣,而后彬彬一礼:“在下沈方,见过歆瑶姑娘。”
他就是沈方?歆瑶眼底闪过一丝厌色:“我与你素不相识,无需你的拜会。”
“姑娘与我不相识,我对姑娘可是相思得紧了,昨日宝宁寺一见,沈方惊为天人。”沈方上前一步“昨夜梦里也曾与姑娘春风几度,今天特来接姑娘过府。”
歆瑶见他走近,口出轻薄之言,拿起桌上的剪刀对向沈方,心中生出一股忧虑,却不是为自己:“你不知我是李成枫的女人吗?不怕他杀了你。”
沈方长笑一声:“对姑娘朝思暮想,我又如何不知你与他的关系,歆瑶姑娘不妨细想,若是李成枫还活着我又如何敢来叨扰姑娘。”而后向随从使眼色,欲要他们抢下剪刀。
“他死了?”歆瑶呢喃自语。
众人扑向她,想要夺下凶器,歆瑶嘴角泛起一抹笑,她的笑容很诡异,手腕一翻,狠狠刺向自己小腹。
沈方也没想到她竟这般刚烈,大喝一声:“快拦住她!”
却没有人拦得住,歆瑶死意已决,剪刀两片尖刃分开,狠狠刺下。尽没腹中。
他终究是死了,歆瑶脑海中回荡地是那个剑客的身影,是他说与自己的情话,她的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也不知是为了谁。
血止不住地流,沈方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少爷,少爷不好了,李成枫还没死。”一个仆从闯了进来,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知他跑了多远,跑得多快。
“快走!快走!”沈方听他这么一说,不再有片刻停留,转身就跑,他知道这些废物挡不住李成枫,只有回了府他才安全,他父亲是沈仲方,是江东郡守。
先前还挤满了人的客房只剩下一个女人跪坐在地上,她的小腹插着一把剪刀。
他还没死?她的眼神起了一抹异样的光芒,她在笑,不再是先前那种诡异,有开心,有欣慰,也有不舍
城门口,孙定轩搀扶着一名年轻剑客进了城,他的锦衣缺了一角,剑客左手手腕被一块上好布料粗浅包扎,无力地垂在身侧,还渗着血,一路来总有血珠滴落,剑在他的右手,只剩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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