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甜已经转身朝前迈了一步，见身后的人不动才又回头。
“愣着干什么？饭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了。”
她的手很软，掌心热热的。温度顺着他的指尖传来，他紧绷的手臂渐渐松弛。
“嗯。回家。”
没有安慰就是最好的安慰。不管事业上他如何抉择，人生的路上，她始终都在。
不质疑，不劝阻，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心平气和的接受。她所关心的只是他会不会回家。
顾长卿没再说什么，在那只小手的牵引下，离开了办公楼，离开了单位，回到家属院的家中。
张丽见他们回来慌忙张罗饭菜，月月看见舅舅，也活泼多了。顾长卿看见月月，心知顾长妍已经回去了，饭桌上没说什么。
吃完饭，许甜把月月托给了容姐，让容姐带着她洗澡。这边小九也醒了，她便回了卧室给小九喂奶。
小东西吃饱喝足，睁着两只黑漆漆的小眼睛到处看。许甜将他抱起，随手递给了坐在一旁的顾长卿。
“好像又重了些。前几天生病小脸都瘦了，这几天又长回来。”
她随手捏着小家伙的脸，小九以为妈妈在逗他玩，高兴的笑了起来，脑袋还扭向她，小手朝她抓挠。
顾长卿抱着孩子，侧眸看着许甜。
“还生气吗？”
他问。许甜刚捏住小九抓挠过去的小手，怔了一下，看看他。
“你呢？”
他？
顾长卿沉默了一会，目光转回到小九肉乎乎的小脸上。
“不生气了。我做错了在先。”
这么长时间了，也想通了。
“那你天天还不理我。”
许甜嘟着嘴，略带抱怨的说到。小九那小手又朝顾长卿的脸挥了过去。顾长卿顺势拿唇碰了碰那只小手。
“我看你也不想说话的样子，怕吵架。再加上，我自己心情也不是很好。就没找你。”
不管有多深的心结，愿意说开就好。
许甜盯着顾长卿的脸看了看，再开口时候，语调又温柔了许多。
“离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呢？你都计划多久了？一声都不吭。怕我不同意吗？”
“不是。”
顾长卿望着小九，剑眉微微蹙起：“怕你担心而已。”
意料中的答案。
“我就知道。你是宁可什么都自己扛着。我有那么沉不住气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还能担心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软糯的语气里抱怨的成分加重。说完，她捉住了小九的小胖手在顾长卿脸上拍了拍。
“爸爸总是这么自做聪明，是不是该罚？”
小九被妈妈逗的咯咯笑，小嘴张着，口水都留下来了。
顾长卿的心已被孩子天真可爱的笑脸给暖化了，换成一只手抱住小九，另一只手腾了出来，拿搭在婴儿床上的小方巾擦了擦小九嘴边的口水。
“那你是不反对的？”
他转脸问许甜。许甜挑了一下眉眼：
“我怎么会反对？这件事你和黎雨早就讨论过的，我也说过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反对。看我自己的生意做得也不错嘛，再不济，我还可以养你。”
她笑了。
像小九一样，笑得没心没肺，笑得如阳光一般。
“你是说过。”
事情没发生之前，什么话说起来都容易。真到了关键时刻，是不是始终如一的支持，那也难说。
她却是一如既往。
顾长卿凝视着许甜的脸，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我和小九以后都指望你了。”
他开玩笑。许甜唇边的笑容更加明显。
“没问题。”
她拍着胸脯道。顾长卿没再说什么。见小九那小腿往下直撑，一时兴起将小家伙往上举了起来，逗的小家伙笑不停。
许甜见状，忙拽了拽他的胳膊。嗔道：
“他刚吃完奶，不能这样。”
“哦。”
顾长卿想起来，慌忙将小九给放了下来，
“手续都办完了吗？”
许甜又问道。顾长卿看看她，换了个姿势抱着小九：“办完了。但是，陆伯伯好像还不死心。不太愿意最后批示。前两天伯母还给我打电话。说陆伯伯成天在家唉声叹气，又碍于面子不肯给我打电话。她还劝我再考虑。”
“那就对了。她今天给你妈也打电话了。估计也是想让你妈劝你。”
许甜接道，顾长卿闻言立即皱眉。
“妈也知道了？”
事情没有个定论之前，他不想让杨卫红知道。
许甜瞅瞅他：“要不我怎么知道的？她在那边已经发了一通火，恨不能马上冲过来揍你。我把她按住了，现在估计火急火燎的再等我们回复。妈的心思，你懂。”
当然懂。这不光是前途的事。更主要的是，他父亲就是这单位里的。他算是子承父业，一条路一直往前顺顺利利的走着，杨卫红根本就没想过半路会出个岔子。
顾长卿刚刚才有些亮光的眼中又起了一片雾霾。
沉默了一会，他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道：
“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不会更改。”
“我知道。”
许甜道：“没事。她就那样吧。闹两回也就消停了。你自己怎么打算，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行了。再闹的话，把小九扔给她带几天，她就没劲闹了。”
这是气话。她答应，他也不会放心的。毕竟不是生下来就带的。
“什么事到你嘴里都变得轻松了。”
顾长卿笑了笑，心里紧绷的弦也放松了。
沉默几秒，他蓦然又抬起目光凝着她的眼睛：“大姐回云城了？”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说这事了。”
顾长卿皱皱眉没说话，许甜看看他，又开始去逗小九。
“这回不是撺掇的。是她自己决定的。说是回去离婚然后办停薪留职，以后也不在那边呆了，要来这边。”
顾长卿惊讶的看着许甜，在他眼里那火光还没冒出来时，许甜又道：
“你别瞪我。我知道我没有按照你们一惯的处事风格来劝和不劝分。我也不解释。等着看吧。反正无论如何，我对你家人可没有什么坏心。再不相信我。那只能算我瞎了眼，也看错了人。”
这是在说他？
“我又没说什么。”顾长卿瞅着小九嘀咕。
许甜一双灼亮的眼睛盯着他：“你该说的之前已经说完了。我可不想为了这事再吵一架。顾长卿，你会不会也会变得跟秦朗一样？”
顾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