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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前往将军府拜见。
出来招待我们的,正是魏郢的义子,魏沉。
见到我们,他怔了一下,拱手问:“两位大人,我们昨日是否在甘州城郊见过?”
师兄点头答是,我在一旁接道:“当时见少将军骑马路过,还想与你们打个招呼,不想少将军的马骑得像是飞了一样……”
“绯然……”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师兄打断。
他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向魏沉道:“舍弟顽劣,从小出言无状惯了,并没有恶意,还请少将军见谅。”
魏沉道了一声哪里,随后又道:“当时忽闻义父遇害的消息,在下急着赶路,不曾注意到两位大人,该是我向你们致歉才是。”
看来那些甘州的乡民说得没有错,魏沉果然是个『性』情温柔大度之人,即便我和师兄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我又故意嘲讽,他待我们依然是尽可能的客气。
只是,我见出来的人中,只有他们府中的管家,却没有见到那位名为孟茯苓的小夫人。
向周围打量片刻,道:“原来魏将军出事的时候,少将军不在家么?”
魏沉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义父出事,他的形容间难掩憔悴悲伤之『色』,回答道:“前几日甘州附近的村落,遭到山匪洗劫,我带人去驱逐那些歹徒,两天前才得知义父出事,昨日才快马赶回府中。”
他的说辞,与卷宗上的证言可以对应,魔刀弑主之事,发生在魏沉离开甘州城的第二天晚上,一般而言,他没有作案的时间。
不过,按照我和师妹的推测,管家在祠堂看到的那个人影,并不是魏郢,也就是说,魏郢真正的死期,应该在这之前,虽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但也许魏郢出事的时候,魏沉还没有走,所以,他这番话并不能洗去自己的嫌疑。
但,我想不出让魏沉杀害魏郢的理由,他已经是魏家的少主,通过那些乡民可知,他们两人虽不是亲生父子,却胜似父子,魏郢一直待他不错,可以说,除了提拔之恩,更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他为何要冒险杀害魏郢?
是为了地位么?
魏郢死后,魏家家主的位置,甘州城总兵的官位,就可以落入他的手中。
但这些年来,魏郢让他接触朝中的大臣官僚,本就有意将位置传给他,三年四年,不过早晚而已,他应该不至于如此急『性』,为了注定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去杀害自己的义父。
是为了女人么?
魏郢的原配死后,一直没有娶妻续弦,直到遇到孟茯苓,才将她纳入府中作为小妾。
虽说魏沉将近三十的年纪,也没有成家,但他应该不至于忤逆不道到看上自己的姨娘。
更何况,为了孟茯苓杀害魏郢,即便魏郢死了,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毕竟世人皆知孟茯苓与魏郢的关系,义父死后,霸娶姨娘,这样的丑闻,足以让魏沉备受怀疑,身败名裂。
想到这里,我不由苦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为何要胡思『乱』想,推测这样的事情?
又听魏沉问:“听闻顾大人是京中红闻馆的术士,不知可从我义父的遗体上看出端倪?”
“我们……”
见师兄险些将我们查探到的线索泄『露』出去,师妹眼疾手快,拉住他问道:“师兄,将军府的茅房在哪里,我想去小解。”
师兄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身形,没好气道:“什么茅房,什么小解,你是一个姑娘家,说话能不能文雅点?况且,我也刚来这里,怎么会知道?”
“快点嘛,我快憋不住了!”
师妹依旧拉着他的胳膊,一脸焦急,若不是我早就习惯了她的路数,也差点被她骗过去。
“是在下招待不周……”
这时,魏沉温温吞吞地接声道:“从这条路,一直走,后院竹林里就是。”
说着,还特意叫了一个侍女给师妹带路。
他这个人真有意思,明明是武将出身,却更像个气质儒雅的贵公子。
待人矜持有度,完全不像沙场上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想了想,能够形容他的,大概就是甘州百姓所说的那句‘温柔’。
经师妹这么一闹,所幸将师兄的失误掩饰过去了,魏沉应该也不会怀疑到什么。
不过,为了不让他觉着我们确实查到了什么,师兄刚才是言有未尽,我还是首先开口道:“魏将军的遗体上,并没有什么,少将军自可把将军的遗体接回,早日安葬了。”
“多谢顾大人。”
闻言,魏沉向我道谢,又道:“身为人子,义父遭逢不测,却不能让他入土为安,在下这两日,一直心有不安。”
我安慰他道:“魏将军之死,实在蹊跷,朝廷会有如此安排,也是小心为上,为了甘州城百姓的安危考虑,同时,也是为了让魏将军的亡灵能够得以安息,还请少将军勿怪。”
魏沉又向我回了一礼:“在下全都明白。”
听到我们的对话,师兄沉默下来,我想,他也应该明白,刚才师妹不让他说话的原因了。
我知道他不高兴,不喜欢我向人说谎,但没办法的,在没确定凶手是谁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我不想打草惊蛇,徒生变故。
又听魏沉道:“上次王上寿诞,我与义父前往盛京述职,本想去傅家拜望傅大人,却没想到,傅大人竟不在府中。”
师兄听此,连忙道:“家父政务繁忙,时常不在府中,连我也很少见他,实在失礼了。”
“傅大人误会了,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魏沉解释道:“上次去盛京,前往傅家拜见的并非是左都御史大人,而是傅大人你,听闻义父与尊师是故交,傅大人与我又年纪相仿,盛京那里,我不太熟悉,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故去拜见傅大人,原本还想与你交个朋友。”
“上次王上寿诞时……”
师兄回想道:“我好像奉父亲之命,在外地办些事情,竟与少将军错过,真是遗憾。”
魏沉道了一声无妨,又道:“君子之交,其淡如水,见到了即是缘分,见不到,也没有必要特意苛求什么,况且,我在此处,也曾多次听闻过傅大人的贤名,即使从未见过你,却也觉着,好像与傅大人神交已久。”
说实话,我对魏沉的印象其实挺好的,不单是因为那些乡民夸赞他的话,而是他这个人本身,也让人觉着舒服。
以魏郢那样刚愎自用目空一切的『性』格,能养出来涵养如此好的义子,确实挺不容易。
看得出来,师兄也挺喜欢他的,两人聊到投机,甚至把我丢在一边,看他们走进正堂谈话,我寻了个机会溜了出去。
本想找那个祠堂看看,却不知道位置在哪里,魏家是武将出身,府中都是些护卫兵将,侍女和奴才却很少见,我转了良久,都没找到可以给我指路的人,再看那些护卫,一个个站着跟雕塑似的,一副我敢上前与他们说话,他们就能把我一刀砍了的模样,我也不想招惹他们。
绕过几道拱门,却来到后院,见一个小丫鬟正踮着脚,摘院中的一朵茶花,可惜身高不够,尝试了几下都没摘到。
我走过去,抬手帮她摘了下来,她顺势看向我,正想把那朵茶花要回去,我又一个转身,躲过她的手,打量手里的那朵茶花,道:“这花长得好好的,非要把它摘下来做什么?”
“这花是姑娘喜欢的,她每天都要我们摘一朵放在房间里的。”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那朵花,想要又不敢开口。
我想了想,魏郢只有一个儿子,却早就夭折了,没听说有女儿什么的,所以,这侍女口中所说的姑娘,应该是孟茯苓吧。
于是,又拿着那朵花看了两眼,道:“孟姑娘是魏将军的妾室,按理说你们该叫她夫人或者姨娘,为何称她为姑娘?”
“奴婢是跟随姑娘陪嫁进来的丫鬟,不叫姑娘叫什么?况且,将军不在的时候,姑娘也喜欢我们这样称呼她。”
说着,她也开始打量我,问道:“我在将军府中,从未见过你,你是从哪里来的客人?”
见搭话成功,我道:“我是你们少将军的朋友,以前从未来过,你自然没有见过我。”
“说谎。”
见我一直不肯把花给她,小丫鬟急了,道:“我们家少爷岂会有你这样轻薄的朋友。”
我哎了一声,不满道:“我好心帮你,你却说我轻薄,那这花……我不给你了。”
“公子……”
见我转身要走,小丫鬟连忙拦住我,致歉道:“是奴婢错怪你了,还请公子见谅。”
我这才停住脚步,将花递还给她,又听她道:“公子,你是从盛京来的么?”
“你怎么知道?”
“听闻今日府中会来两位贵客,其中一位是京中红闻馆中的大人,身着绯衣,手持玉笛,容貌十分俊俏……”
她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意识到说错话,满面害羞,细不可闻地改口道:“平时最是喜欢恶作剧,捉弄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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