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饰不少,可金饰贵在款式,看着多,份量却没有金条实在。
想了想,宋雨花从财物堆里,挑了一尊大约半掌高的玉观音像,又拿了一个金丝凤尾钗,离开了空间。
次日,宋雨花去兴荣路、上完绘画课,早早的去了公共租界,来上海一个多月了,自从在安顺街定居,这还是宋雨花第一次离开法租界,也是第一次去公共租界。
公共租界比租界外的生活条件好,但与法租界相比,却又差了几个档次。
这种现象主要是因为入住公共租界的门槛低,各种管制也不够严谨,帮派、地头蛇等龙蛇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宋雨花进入公共租界的时候,刚刚中午,大白天的,在经过某条街巷时,进入看到好些穿着旗袍搽脂抹粉的女人,甩着手帕在揽客。
而被挽住胳膊半拉半拽进巷子里的,竟大都是粗布汉子。
如此一幕,看的宋雨花心中十分震惊,她曾跟着杜柏伦去过法租界富人们享乐的天堂‘大世界’,那里的人们香烟红酒美人在怀,每个人都摇曳在醉生梦死当中。
也是在那里,宋雨花明白了一些,以前一知半解的成年人的世界。
可是现在是大白天啊!还是在大街上……
宋雨花坐在黄包车上,默默的消化了这个令她无法适应的事实。
接下来,一点欣赏沿途景致的心情都没有了。
直到黄包车将她送到常德路,这里是珠宝、古玩一条街,街面上的店铺,门挨着门的,里头全是古玩、珠宝、玉器、金银首饰等等。
而且除了掺合在里头的赝品,几乎全是古物件儿。
一些因为战乱,不得不拿出家里的祖传宝贝卖了换生计,可再大的宝贝到了这里,常常会被将价格压的很低,即使如此,相比当铺,收益还是要好些。
正是因为此,很多人前仆后继的往这里扑。
宋雨花挨着一家家的逛,只走到第七家,先头已经有三家,以极低的价格购进了好东西,其中一家,前脚刚用二十块大洋买的一个紫砂茶壶,转个身就以一千块大洋卖给了洋人。
如此情形就发生在明面上,即使那个紫砂茶壶的原主人看到了,也敢怨不敢言。
宋雨花估摸了下自己带来的两样东西,有些犹豫。
她拿出玉观音和金丝凤尾钗来常德路,是想多换点金条的,要是倒换的结果达不到心中的预期,那她换来做什么?
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但既然来了,宋雨花也没想过立马离开,好歹问问行情再看情况。
心中有了打算,宋雨花挑了一家,老板看着挺面善的店铺,将玉观音拿了出来。
店老板见到东西,戴起他那挂绳圆饼眼镜,又取来一个放大镜,隔在玉观音上,仔细瞧起来。
“踏龙观音!”店老板看清楚观音外形,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宋雨花,随即啧啧称奇,连说:“小兄弟,你这可是好物件儿。”
一听这话,宋雨花心里先乐了,之前那些压价的店老板,尽说东西各种不好,眼前这老板倒是奇怪,不但没有贬低她拿出来的玉观音,还夸上了。
“知道什么是踏龙观音吗?龙在华夏,历朝历代那都是天子的象征,观音踏龙,那是踩在天子头上。这东西可不是平头百姓敢供的,是皇家御用专供之物。啧啧啧啧,小兄弟,你这玉观音哪儿来的?”店老板说着话,将宋雨花一通打量,临了还挑着眉头凑近了问道:“难道你是哪位贝子小王爷?”
宋雨花无语,前朝已经覆灭,给她扣个前朝余孽的帽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店老板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话,撞到了铁板,见宋雨花冷着脸看着他不说话,顿时哈哈笑着岔开了话题,将不大点儿的踏龙观音捧起,神色严肃道:“小兄弟,你这东西,好是好,可我这里不敢收啊!”说话时,一脸的为难。
宋雨花听了店老板这话,神色微凝,不解的看过去。
店老板呵呵一笑,有些为难道:“你这尊玉观音,是前朝遗物,我就是收下,也不敢摆出来,不能摆出来就卖不出去,那我要它有什么用?”
宋雨花眨眨眼,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店老板托在掌心里的玉观音,心中好笑,这店老板分明对玉观音爱不释手,竟说不敢收?
宋雨花非常‘遗憾’的说道:“不能收,那就没办法了。”说着话,伸手去拿店老板手里的玉观音,一脸的失望。
在宋雨花的手指触碰到玉观音的刹那,店老板突然将手移开,嘿嘿笑道:“好了好了,跟小兄弟开个玩笑,小兄弟竟然当真了。”
店老板心里也很郁闷,踏龙观音虽然有点敏感,但却确实是难得的好物件,他虽然不能将东西摆在店里销售,却可以联系拍卖行。
观音在华夏的文化传承中,是普渡众生的菩萨,有保平安的意思,如今是战乱年代,有如此一尊具有保平安意义的观音像,必定是很吃香的。
而且只要进了拍卖行,那价钱绝对翻几翻啊!
“哦?这么说,我这尊玉观音,你们这里是收的喽?”宋雨花嘴角含笑,淡淡说道。
“能收,能收啊!”店老板心中暗暗叫苦,眼前这小子看着不大点儿,说话也轻轻巧巧,可是这小子稍微一个眼神,他咋觉得心尖发抖?
“好,你给估个价,我先听听看!”宋雨花老神在在的样子,让店老板心里更没底了,明明看着只是个孩子,怎么一举一动一个眼神,让他忍不住抖起精神不敢慢待?
店老板心里怀着些许忐忑,仔细观察着宋雨花的神色,琢磨着该报怎样一个价格,既能大赚一笔,又能轻易打发了宋雨花。
宋雨花看上去挺镇静,其实她心里也没谱,她也不知道玉观音价值几何啊!
正在双方陷入短暂的僵持之中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紧接着门外有人慌乱奔跑,店老板见此,神色一紧,转身就往后堂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