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那日与镜魔正面交锋后,我就一直被困在这片树林里找不见出路。
这个幻境里所感所碰都很真实,但又不是那么地现实。
就比如说,我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也没有觉得很难受,反而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这无尽的世界中游走。
唯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镜魔对我说的话。
【只需杀死有苏晏卿和明世缺中的一人,这幻境就会不攻自破】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虽说我有时会提醒自己镜魔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但之前幻境中的苏晏也和我这么讲过,两者一来一回,我便有一种自己身陷囹圄的感觉,无法脱困,难以抉择。
就算这个方法是真的,我也不可能杀死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我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视线的前方被一片阴翳盖住。我抬头一看,只见一块大石蛮横地伫立在跟前,有些强行挡路的意味。
这么大一块石头,一定不会是别人搬过来的,但是之前我确确实实没有见到过它。我好奇地在巨石左右踱步,想要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
面前的巨石锋凌耸立,三个红色的行书大字苍劲有力地嵌在石面上。
“双生石”
看到大字后我暗暗想,就一块石头你也好意思叫双生石?便觉得有些无理取闹,准备绕过它继续往前走,可当我迈出第一步时,前面狂风大作,硬逼着我后退几步回到原处,这种异像仿佛是在告诉我必须看了这石头再走。
被逼退后,我又无奈地抬头看了看石面,这一次我竟惊奇地发现石面上赫然现着两首诗,在此之前这块石头仅仅是一块无特别之处的路障,但现在我总算意识到它并不简单。
我从上往下看去,仔细地读着这两首诗:
其一.
可曾记得,初次见面,姻缘祠前
仙庭浩渺,卿在情在
冉冉朝晖,定情双玉
生生世世,唯君独缺,永不成珏。
其二.
未曾忘记,青丘之上,血殇之恩
银狐染赤,修立双生
皑皑白雪,誓不可摧
悲悲戚戚,唯吾独醒,永不磨灭。
我越看越觉得慎人,这两首上不及律诗下有逾绝句的怪异片段,偏偏挑着我路过的时候给我看,一定是与我有关,我心里甚至跳出一句话——
一诗一人一命数。
这两首诗分明是在讲两个人,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我大体能猜出这是哪两个人,却无法对号入座。
而且,现在给我看这两首诗又是什么意思?
正当我思考着个中缘由,石面上的字渐渐残散,我以为它的使命已经完成,没想到这些零碎笔画又重新拼凑起来,汇成了另一篇诗段:
其三.
不曾应有,灭世烛九,轮回数十
蚩尤祸世,玉藻湮灭
异世重汇,命而召之
因因果果,欲诛天劫,双剑择一。
这样一来双生石上显现的诗一共有三首,每一首诗都如同先知般神秘,我心里暗暗地记下这些话后,竟有些害怕去解读,但转念又一想,这无极幻境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故弄玄虚,真真假假很难判断,我又何必去执着于这些文字游戏。
最后一首诗也消失后,双生石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一瞬间分崩离析。我看着碎石砸落,翻滚离散,心想若是我不曾出现,这石头就躺在那,与他石无异,最多算是个庞然大物。
但所谓命运,所谓轮回,所谓劫数,不都是呆站在一个毫无意义的原地等待着对的人再次出现么。
倘若双生石有灵,一定会确信,纵使身处这终日凄凉恶煞的无极幻境,该出现的人终会出现,而现在,我似乎就是这个人
“阿前?”背后一声呼唤透过纷繁嘈杂的碎石落地声钻入我的耳膜,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但我还是条件反射般回头看去——
苏晏正站在不远处,披头散发,大口喘着气,平日里凛然威武的紫袍甲已被血色侵蚀,血滴顺着他右手聚气而成的玄天气刃落下,地上一片晕红。
他看到是我,全然不顾满脸血渍,如释重负般笑了:
“你没事就好。”
十三.
虽说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面对重伤的苏晏,我必须采取一些急救措施。
“怎么弄成这样?”我快步上前想要替他处理一下伤口,谁知却被面前的人一把推开。
我觉得不可思议,疑惑地看着他。
苏晏仍是没有想让我为他包扎的意思,而是双手抓住我的肩焦急地问道:
“阿前,仙界的追兵就要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随我走。”说完,苏晏就拉起我的手想要把我带走。
“去哪??”剧情展开的太快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就算知道这大概又是某个“现实”的片段,但在表演前我必须搞清楚状况。
苏晏没有放慢脚步,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去涂山,我带你藏起来。”
涂山?又是一个新的地方。
本想着到了那里再仔细问他,谁知我们两个没走几步,苏晏就突然停下,我抬头见他表情狰狞,眼神中杀意燃起,直直地盯着前方。
突然间四周居然窜出来一片兵将,他们胸有成竹地盯着我们,应该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很久了。
已身受重伤的苏晏视死如归般咬了咬唇,将我护在他的臂下,再次汇成玄天气刃与兵将争锋相对。
我静观其变,想要了解目前的事态。
两股势力争执不下,陷入僵局,这时从兵将后面缓缓走来一个人,我拉长目光远望,待黑影逐渐清晰,那位玄衣飘然,浩气仙风之人倒映在我的瞳孔中。
明世缺?不对……应该是紫熙穆。
我又看了这张脸一眼,背后不禁阵阵发凉——不,他也不是紫熙穆。
这种陌生的眼神是我从没见过的,与之前姻缘祠下的紫熙穆判若两人。但是仅看此人的衣着与气质,加上背后那把曦诏佩剑,六界之内绝不可能再找出第二人。
紫熙穆……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曦诏剑出鞘,男人手执长剑对着我和苏晏,目光冰冷看不出一丝情感。与此同时,快支持不住的苏晏强撑着身子挡在我面前,想要保护我。
“玄华君,你可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么?”紫熙穆举着剑没有分毫退意。
苏晏擦了擦嘴角的血,挑衅似的回答道:“修立真人怕才是那个失了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