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洞天的风景,这里的树木葱郁,监狱的入口就是一个石洞,它坐落在高处,冬天的原故,这里空落落的,旷野也就是一抹煞白,便没有其他颜色。
这里的春天遍地春花,各种彩色的小花绽放在土地上,小小的矮矮的,都是些叫不出名号的野花,花朵最大的也就是指甲盖的大小,但是各种颜色堆叠,十分的灿烂。
美的不是很惊艳,但美的一定很特别。世人常感牡丹真绝色,但也有‘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这里的夏天,晚上最美,狂野里飞舞着漫天的萤火,就像星星坠落人间,我仿若在星河间曼舞。
这里的秋天,万花凋零,众鸟离开,偶有一阵比一阵凉的风吹徐着,萧条但是也是种美感。
这里的冬天,遍地的大雪掩藏了大地的空虚,为青青芳草朵朵小花盖着厚厚的被子,待春风一吹,便是新的纪元。
永远没有结束,永远都是新的开始。
这天果真各大长老前来接胡英。
他们一个个穿的仙风道骨的,长寿的胡子,一个比一个浓密,笑的十分和蔼,就像爷爷般的慈祥。
很难想象他们曾说:为了让你们黄狐看看,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但是好像谁都无法事事巨细,我们或多或少嘴里都曾说过一些并不善良的话。
胡英并不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客套:“晚辈只有一个条件这个姑娘得和我一同出去。”
其中一个胡子还是黑色的长老说:“哈哈,自然本就是乌龙,我们怎么会冤枉好人。”
我其实是叹气的,因为这次出去,胡英面临的是和心上人的兵戎相见。
不过踏出洞府的那一刻,我心情比以往轻松,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心情的清浅把心事缓缓搁浅。
冬天了啊。
我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着沉默。任思绪驰骋疆场。我决定要紧紧跟随胡英,平了每一场战役,直到和平,这应该是那个九尾的信仰。
承认吧,任谁都没有足够的自由,你活着就得被牵制着,做完事情后,空闲时间才可以放空一下。
我曾今试过任性的率性而为,但是没有觉得很爽,还是痛苦。那时觉得做冥王太痛苦,喜欢人间,我就每天先去逛人间然后再处理冥界的事情,最终发现事情堆积的太多,怎么也解决不完。短暂的快活后是无尽的弥补。
做一件事情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心安不安的问题。你发现不做好一件事情心里的寥落更多。
“黑狼来犯,狐族节节败退,你能否同他协商?”
胡英缓了缓,说了那想了整整几个季度的答案:“我是狐族,他是狼族,沙场之上只有对手,没有感情。”
“哈哈,那就好,可是咱们狐族弱啊。”
胡英却说:“既然明知赢不了为什么还要制造争端?”
长老们纷纷面面相觑。
“这战乱不过是狼族制造的,咱们的王是他们杀的。”
胡英浅笑,抬头,马尾飞扬:“不,王和王后是狐族内部杀的,狼族是个幌子,王位的争夺才是真的。”
“这……你这丫头,就算喜欢黑狼,也不能瞎说啊。”
“是吗?当真?嗯哼?”她连问“我并不是爱屋及乌我只是就事论事。”
这话题当然不怎么愉快,聊着聊着就无话可说。
长老们脸色难看,但又不方便说什么。
她一向坦诚,不会把话藏掖,认定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认同,但一定要发表自己的意见,这种结果就是双方都很难看。
“咱们的仗打到了哪种程度?”她问。
这下长老们又来的兴致。
“哎,狐族重伤,节节败退,已经快输到了王宫。”
“这会儿只怕王宫也不一定保得住。”
“输了。”
“不是啊,我们的法力的攻击性总是差一些,慢半拍还没有运用法力,那狼族的狼已经凑到了面前,一个血爪子就撂倒了我们。”
狐狸怎么挑的过狼群?天性上也就是必输无疑的啊。
胡英的眸子里没有光彩,她知道怎么可以赢,但是赢是有代价的。我觉得她的耳边此刻已经容不下任何的语言,赶忙压着内心的海啸,所有的话如耳边风一句也没听。不礼貌但是心占了主场,也不能怪她。
“嗨,一定得赢,不然输者一定会很惨。”
“可是当今这……也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这可是整个狐族的大任呀。”
“狼族们已经把同族都快要吃尽了。活吞可残忍了。”
“将来狐族怕是要绝迹了。”
他们巴拉巴拉的,补充着,事情严重的没有任何生机,拿整个狐族的兴衰来压她。
击中的是那句:“你的家人死了,就死在了狼族的手下,连尸首都被吞了。”
她笑的灿烂:“如今我还会信吗?不觉得过于狗血么?”
……
都说眼看为虚,耳听为实。都说耳听为实,眼看为虚。我一下子迷惘起来,哪句可以矢志不渝的相信,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真真假假,不明真相,足以以假乱真。
世人的谎言,尘封了,也就分不清了什么是真相。
“我想看看她们的脸,我不信的。”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握的很紧可是眼睛却发出疑问。她眯着眼睛不是放松的样子也不是开心的样子。
我始终没有说那句:其实你不信的。
这话太残忍,我只能笑着含糊的安慰:“是呀,前阵子刚见过啊,都好好的呢。”
眼观发现入目不是冰天雪地,而是血渍和废墟,狐狸们现着原型趴在路旁,没了气息。他们身上都是爪子印。
我看的到她脸上的狐疑和慌乱。没了原先的气定神闲。
好像是真的呀。
房舍皆空,屋外都是横尸遍野。
我们跨过了一个个尸体,我甚至感觉的到我的衣裙划过它们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的轻松,我低头看,我的里边的衣裙染了红,因为里层是白色的所以很直观。
血染衣裙。
我咽了口气,不发一言看着她。
她走的很匆忙,没有任何停滞,我稍一慢,就落下距离,我看着那弱小的身子急匆匆往前,心里也开始慌乱。
“啊。”到了一处屋舍的时候,她嚎啕大哭“怎么就是真的?”
黄毛狐狸的尸体横在屋外,一动不动的,结了冰身子上发了白霜,已经死了很久了。
我陪她蹲在地上,始终没发一言。
那长老们又开始纷纷补刀,就像诵读经文的老和尚。
“都说是真的,这丫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这兴衰可就全靠你了。”
“狼族凶残,几乎都死了。只留了精兵营,普通的兵营也就十个指头数的过来吧。没参加征战的无辜也死的很凄惨。”
她趴在狐狸的尸体上俯身吻了吻,低声道:“我会替你们报仇。”然后抹了泪,孤身不知要奔向哪里。
“等……”这个话我是说不出口的,我怎么能让她等我啊,我只能跟着。
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少添乱。
她留给我的后背不是当初的明朗帅气,不是坚定勇敢,而是单薄无助孤单可怜。
脑子冲了血的人是不会关心后面的人可不可以跟得上的,最无力的事是我的无力。没有任何可以为她做的事情。
“你要去哪里?”我问。
“找黑狼。”她没看我。
我说:“可是杀你家人的又不是他。”
她说:“但是他是决策者。”
“你不觉得自己不讲理吗,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个神经病?”我说。
她转过身只是看着我,泪流满面。
“那么多兵呢,他怎么知道会……”
理智对于失去的来说,是没有的,有的话真的是不够痛。
她说:“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去解决,但是我要成为万王之王。”
我觉得荒谬:“你不后悔?”
她笑的凄惨:“容不得我后悔。”
“可是……”我说。
她却吼了一句:“没有可是,我不能让狼族踏着我家人的尸体上位,我不能!”吼完之后又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抱着我把头搁在我的肩上,我感觉到重量。
她像个要糖无果的小孩子哭的一抽一抽的,气快断啦:“我不能,我不能……”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我耐心的拍了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做为安抚:“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哭吧,你还有我,还有我呢。”
你信吗?失去后一味的想抱紧一些东西,往往失去的更多,甚至是更为惨痛的代价,没有理智的时候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大错特错,年轻人应当血气方刚,但是不代表那是鲁莽。果断不是冲动,不要搞错了。
“彼岸,我无法接受,自私一点,这狐族横尸街头我是不痛的,但是那里面有我的至亲。”
“可是黑狼呢?”我问“你是否想过他也没想过会如此。”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让万恶的狼族得逞,与黑狼无关。”她挣开我“我要他们白搭,白打,几经波折这江山还是我狐族的。”
我无言。
我知道那一刻她做了生涯里最正确却是最后悔的决定。
对和错本就没有明显界限,可是无休止的后悔却足够钻心透骨。
“不,不,你会后悔的。”我说。
她冷笑:“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我知道我无法劝谏她,我将看着她踏入百丈沟壑,粉身碎骨且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