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沉默了好一阵子,点了个头,气的赵启财五叔直叹气,“糊涂啊,糊涂!用这钱儿的事,你跟启财启明两个商量过了?”
“啥意思啥意思?钱儿要给老三屋?”李氏终于听出不对头了,不自觉的声音就尖了起来。
二伯瞪她一眼,又看张氏,“这事儿,弟媳办的不厚道,三个娃儿,一碗水总要端平,真要拿钱儿给老三使,你让启财跟启明找谁说理去?”
张氏还没开口,李氏又叫唤起来,声音格外的嘹亮,“我大勇成亲,你咋不说拿些钱儿,噢,强子成亲,你连爹留下那钱儿都动!启财是你亲儿吗!我瞧着该是抱养来的吧!”
张氏这一段对李氏很是看不过眼,心里积攒了不少的怨气,听她嚷嚷,蹭地就起了身,冲口而出,“钱儿就是给老三屋了!”
气的李氏眼睛瞪的老大,就要上前儿去,赵启财忙从后头架起她。
屋里吵翻了天,外头几个街坊瞧的津津有味,这时候,他二伯起了身,走到张氏跟前儿去,“我说句公道话,今后弟媳就是指着老三屋养活,钱儿也不能都给了老三屋!”
他二哥在屋里讲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又占了理儿,说的张氏半晌回不上嘴,沉默了一阵子,才说:“分,可以,他爹统共留下了十五贯钱儿,大头要给老三屋,老三屋至今房子也没盖。”
李氏立即回嘴,“不行!”
刚说了这么一句,被赵启财二伯开口一喝,“你这婆娘,给我闭嘴喽!先听你娘咋说!”
张氏又说:“老大两口子厚道,知道体谅他三弟,又能干,钱儿就是分的少些也饿不下,屋里又只有宏娃一个,负担也小。至于老二。”她看了眼赵启财跟李氏,低哼出声,“就冲老二媳妇这泼皮样儿,他爹真要在世也不能给他屋分了大头去!”
赵启财五叔就急了:“那三嫂到底打算咋分?”
像是早在心头合计好的,张氏没多思考便说:“老三屋分七贯,余下八贯,老大五贯,老二分三贯。”
赶在赵启财叔伯开口前,她又说:“要分就这么个分法,老大跟老二要都不同意,七贯仍给老三拿去,余下你们两家那八贯,谁都别想分,且等我老婆子死了的,你们两家就是扯皮打架也成,谁能争来多少算谁的本事。”
这话就有些不讲理了,李氏越听越上火,一双冒火的眼睛就盯着二伯瞧,见他只管两头不得罪,也说不出啥重话儿来,加上又不是自己屋里的事儿,哪能尽多大心,也就来了委屈,两股子眼泪哗哗流,往地下一坐,朝外头大喊起来,“三贯!三贯!!大伙都听见了没?十五贯的钱儿给我屋分着三贯!这不是逼着我去死吗,憎死八活拉扯几个娃儿,祥子亲事还没定,钱儿就全给了老三屋,这日子没法过了哟!也不知道老三媳妇给娘灌了多少迷魂汤水,非得要逼着我去死哟!这老三媳妇个贱人,不是个好东西哟!”
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连如意都看不过眼了,上去扶他娘,“娘,地上凉,快起来!”巧铃也赶上来扶李氏,“叫奶奶偏心去!不就少分个两贯三贯的?咱屋人都攒劲些,少了两贯钱儿日子会过的差!”
张氏听见如意几个开了口,念及老二屋里五个孩子,赵祥今后还要成亲,心里触动了一下,也觉得自个这分法有些亏待了老二,听着外头街坊的议论声,都是说她这样分既不讲理又不得人心。踌躇间,回想起李氏做那些可憎事儿,说出的气人话儿,加上方才已经把话撂在那,也就直眉愣眼儿的,沉着脸儿不吱声。
赵启财他二伯跟五叔凑在一块又商议了一会儿,再次劝说张氏,“按这数目来分,三家本该一人五贯儿才是,眼下弟媳在老三屋过活,按这情况,老三就算分去七贯也还说的过去,只是这余下八贯,是不是考虑着让老大跟老二屋平分?”
前头众人怎样劝,李氏也不消停,二伯说这话的时候,李氏哭声马上就停了,仔仔细细一句不落地听了,坐在那睨着张氏,只等她说个不字马上就扑天喊地的叫唤。
张氏当下却没开口,李氏也就从地上爬起来,呼天喊地往灶房冲,口里说着不活啦,外头街坊几个忙去拉她。
一直没吭声的赵启财开了口,“娘,分钱儿本是件好事,既然都要分,也不能只给我屋三贯啊,红梅就是再不得娘欢喜,也得顾着几个娃儿啊!眼下各家都忙着麦收,早早分妥当了,我跟红梅也好利利索索去收麦,地里的活计一天也耽搁不起啊!”恳切的语气带着满满的焦急,听的他二伯跟五叔也直点头,“眼看收成,这事儿弄不好,不知耽搁多少事儿!弟媳要再不松口,今个可只能请里正来,到时候丢的可是咱屋人脸儿!”
张氏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想松口,一时又觉得多年的委屈没个快意发泄的时候,老二媳妇给了她那么些年脸色瞧,临到分钱儿了,还给她分的妥妥的?让她满满意意的?那自个这些年的气不是白受了吗!
她不松口,就是赵启财叔伯也没了法子。
屋里几个人正争执着要不要去请里正来主事,外头大门给人一推,赵启明火速进了院子,瞅见老二媳妇在灶房门前儿要死要活的闹,看热闹的婆娘围了一圈,心说坏了,匆匆进了堂屋,看看她娘正襟危坐的,除了脸色不大好,屋里气氛倒还好,也就大松一口气,坐下听他五叔给详细讲了讲她娘定下给分的钱儿。
等五叔他们说完了,才开了口,“我也是这样看的,娘这样分,确实亏了启财,不说旁的,他屋五个娃儿呐,这一个个的将来成亲不都得要俩钱儿?”又说,“我看二伯跟五叔说的法子行,谁也不偏,老三仍分七贯,余下我跟启财屋一人一半。”
张氏知道老大的性子,连老大都开腔指责她,这分法看来确实行不通,老三媳妇闹不闹的先不提,她没占个理儿,就是里正来了也不偏帮她,加上心头确实摇摆了,也就起了身,“行了,那八贯你们两家自个商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