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倩倩见李氏只问问她,连着几日也没发个话儿,暗暗别提多庆幸,她本就不乐意上李氏铺子帮忙去,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她这一去,忙帮了,绝对落不下半点好,白忙活一场,不给李氏寻茬教训就不错了。
嫁来赵家,越发了解了李氏的为人,越发感受到自个跟赵勇之间的界若鸿沟,也就逐渐将自个从赵家抽离出去,不愿跟赵家人亲近,更没再主动跟婆婆拉关系,完全成了自暴自弃的状态,对赵家的事儿,一点不上心,每日活儿照旧做着,说话办事也踏实,唯独心里头把自个当成了个外人,成日寻思着怎么赚钱儿,怎么离开赵家,怎么给她哥那头一个说的过去的交代。
前头还顾忌着李氏跟赵启财,想赚钱儿只能小打小闹的,眼下因她哥定了亲,用掉了屋里攒下的余钱,手头只余下前头铺子赚那些四两钱儿没动,到了下半年,心里更着急,也就顾不得了。
遇上有集市,见李氏不在屋,马上就往县里跑,用着手头的四两银,做起了倒买倒卖的流动小生意,低价淘来的商品又拿到镇上跟村里高价转手卖掉。
低买高卖的,两个月下来,四两本钱儿就成了六两,距离能开铺子的数目,越来越近,索性把心一横,外出更频繁,因她心思全用在了算计各处商品上头,难免疏忽了屋里,时日长了,连赵启财也生了成见,一日晚饭时,婉转地提点一回,说是叫她得空。多上镇上瞧瞧大勇也好。
李氏比赵启财直接的多,沉着脸子抱怨她,成亲两年,肚子还没半点动静,老三屋强子媳妇,也就是今年三月才进的门。可人家头胎赶明年五月就能生下哩!
关倩倩还是不顶不撞的。等李氏絮叨着说完了,才静静回话:“明个就镇上看大勇去。”
李氏眼睛往她肚子上瞥了瞥,仍是有些来气,也就是看她态度恭顺。才没再说啥难听话,只是等她出门后,咕哝着抱怨。说是祥子娶媳妇,一定要放亮眼睛挑喽!
这事儿过去后没几天,赵勇突然赶着个驴车回来了。关倩倩着实惊奇了一阵子,出门问他驴车哪来的,他神神秘秘地一笑,说是最近手气顺,有人欠了他几个钱儿,他只管上人家屋,给驴子牵来了。
关倩倩心里半信半疑的。想想就在前几个月,他还很是落魄。见天寻李氏要钱儿,正要再细问,李氏从屋里颠颠儿跑了出来,一眼瞧见驴车,‘哎哟’叫唤着就去摸那头驴子,稀罕地摸着,笑问:“哪来的毛驴?”
赵勇又是得意地把那话儿重新说了一回,李氏听了,直皱眉:“你还胆子大的跑人家屋去抢?保不保险?没得叫人家屋报了官,你忘了前头你惹官司那回事?给屋里折腾的够呛!”
话说着,往前走,给大门大敞开,让驴车进院子来。
赵勇牵着驴进院子,边走边笑,“娘放心,妥妥儿的,欠条还在怀里揣着,能有啥事儿?他屋有胆子敢报官去?”
前头赵勇辞了木工,执意上赌坊去,赵启财怎么劝,怎么骂他也不肯回头,便跟他置了气,大半年的没理实他。知道他回屋来,也没出去迎,这时在堂屋听见了他这通话,气呼呼的掀开门帘走出来,站在廊下说:“把驴,给送回去!”
赵勇咧着嘴儿,“爹,你就别说胡话了,这是他屋欠了咱的,又不是偷的抢的?”
赵启财哼了一声,“给人家屋驴子牵回来,还不是偷的抢的?不正不当得来的物件儿,压根就不该往屋里拿!”
李氏胳膊交叉挽着,越看毛驴越满意,见赵启财偏要唱反调,嗤一下,“你有能耐,你倒是凭本事,正正当当给咱屋弄回来一头驴子啊?”
赵启财一张脸儿立即沉了。
放去年,碰上这情况,关倩倩忙就要打圆场了,今个却在旁站着没吱声。
眼瞧着赵启财脸色越来越难看,李氏叉了腰上台阶去,“咋的,咋的,大勇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你这是给的啥脸儿?”
赵启财低低哼了一声,“你就由着他胡来!赌坊里尽是些不正经的二流子,他这样瞎混,迟早闹出大事!”
赵勇笑了,“看爹说的,爹尽干好事,前头还不是由着娘给阿如卖去了?要不是卖阿如,咱屋还能从关大哥手上把那铺子要来?”
赵启财没料到他提这个,吃惊地语滞一下,这空当,李氏便拍赵勇,“去你的,净胡说!”又看关倩倩,“你大舅子喜欢阿如,愿意养活!爹娘是办好事儿哩,真要算起来,那铺子,值当不了一个闺女钱儿。”
赵勇一听这带着火药味的话儿冲着倩倩去,忙笑:“不至于算的这样斤斤计较,这一回只是往家牵头驴子,往后还有旁的好处哩!日子长了,还怕咱屋日子过的差?”
又冲关倩倩,“媳妇儿,你得空也劝着咱爹,别净老实着吃了亏!”
气的赵启财也不在屋呆,拔腿就往外头走。
吃过晚饭,赵勇领着关倩倩进屋去,一进门便郑重其事地说:“倩倩,前头说的三年,眼看要不了三年,我就能赚些个钱儿,你高兴不?”
关倩倩甩开他的手,“你这些个钱儿,无非是赌博赚来的,迟早碰上手气差了,不又得搭进去?”
赵勇摇头笑着,“我有那么蠢吗,赌钱儿上头的门道,我还能不清楚?这不是先捞上几大笔,等着咱屋自己开赌坊吗!”
关倩倩扯了扯嘴角,没有看他。
赵勇见她笑的勉强,心里就很是不舒坦,闷着脸儿问:“前头我没本事,你成日嫌东嫌西的不满意,眼下我赚了钱儿。还不高兴?”
关倩倩低下双眼,好一阵儿的,静静说道:“我嫁来两年,无所出,你可以休了我。”
赵勇哎呀的一声,弯下腰关心地瞧着她。伸手掐一把她脸蛋儿。直起身子,叉着腰,左右踱步,气的说开脏话儿。“这是哪门子屁话!爹说的还是娘说的?”
关倩倩没答,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子跟前儿。盯着外头好一阵子,才转身看他,“每次事后。我悄悄用了药。”
赵勇吸了一口气,“服了药?”
不等关倩倩再开口,他便上前拽着关倩倩的胳膊,粗声粗气地吼道:“你这婆娘,本事不小啊,竟然背着我服药!?你自个说,我倒是哪一点儿待你不好?!”
关倩倩抿了抿唇。想说什么,还是没吭声。
赵勇盯着她老半晌。松开她的胳膊,连连冷笑几声,忽然的,眉头一皱,脸上发了狠,一挥手,一个清晰的巴掌声儿就在屋里回荡起来。
眼瞧着关倩倩伸手抚上了脸儿,他又是心痛,又是气恼,仍是不死心地,阴阴地问:“你倒是给我说出个由头,是心头惦记上了别个,对不?”
他早该料到,模样好看的女人,心野!
直直盯着关倩倩,生怕错过了她脸上半点表情,见她怔怔摇了摇头,才大大的心安,下意识的,对她服了药,不肯生娃儿的缘由不愿意深思下去,只是惦记起往日的恩爱,重新拉起她的胳膊,央求道:“倩倩,赶明儿跟爹娘说,搬到镇上去,咱们两个另寻了住处,好好过日子,成不?”
不管咋说,他心里还是很稀罕她的,也知道,倩倩这样好看又有本事的女人能嫁给他,是他得了老天的眷顾,比起给她揍一顿再赶出门去休了她,他情愿原谅她一回。
他这次回屋来,本就是有了这么一层打算。年后起,他就一直没回过屋来,一日日的跟倩倩见不上一回,心里头别提多挂念她,可前些个时候,手头紧!眼看这一段日子松快了,马上就惦记着把她接到镇上去。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关倩倩定定摇了摇头。
顿时,他咬了咬牙,恼羞成怒地跳了脚儿,“少给脸儿不要脸儿!打从你嫁来,啥事儿没迫过你,就当我好糊弄,蹬鼻子上脸儿了?”背着手,责备地看着关倩倩,往外头随意一指,“你上外头瞧瞧去,哪家媳妇不肯跟她男人睡?哪家媳妇不肯给屋里生娃娃?这要是放别个屋里,早就要请家法收拾!”
他气怒地喘着粗气儿,“你自个算算,打从你嫁来,我在爹娘跟前儿包庇着你多少回!先是不乐意跟我圆房,好容易圆了房,又是背着我服药,断我的后!眼下还不乐意跟我一块镇上过日子去,当真给我当成个傻子糊弄?!”
一边说,一边粗暴地摇晃着关倩倩。
就在他忍耐已接近极致,险些忍不住再次气怒时,关倩倩张口道:“行了,别闹了,歇着吧。”然后,素白纤长的手放在他搁在她手臂上的右手上,轻轻一拿开,便径直走开。
赵勇怔怔望着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往炕边走,脸上犹挂着五个清晰的指印,挨了他重重一巴掌,就这么不温不火,不哭不闹的,一句别闹了就给他打发了?
他跟上去,作势又要拽她,手还没拉住她胳膊,她便转了身,蹙着眉头,厉声说:“你再不依不饶的,我立刻就娘家去,至于休妻不休妻的,你自个儿看着办。”
她竟连休妻也不怕?赵勇心里突然间忐忑起来了,眼珠惊疑不定地转了半晌,一个失力,靠坐在炕头上,放软了声儿,“倩倩,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娘?前几回玉翠对你蛮横,你也不喜欢玉翠对不?”伸手摇了摇关倩倩,“你心里的委屈,我都知道。娘跟四妹说那些个话儿,我听着,心头也不舒坦,只要你给一句话儿,赶明儿我就跟娘提分家,你说咋样就咋样,成不?”
关倩倩眼睛闪了闪,半晌的,甩了鞋,拉了被子躺下,把头一蒙,“往后的事儿,往后说。”
她没否定,那就是承认了是这由头?
赵勇忙不迭脱了鞋子上炕,钻进被窝并着她躺下,伸手摸摸她脸蛋儿,心疼地问:“媳妇,我刚打疼你了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