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千万幽绿飞镖,自天际而落,如同冰雹,砸的剑阵叮当作响,而外面飞旋的剑灵,原本钢刀利刃,竟被那些小小利器,荡歪了轨迹。
被弹飞的乱剑与飞镖,在短暂撞击后朝着反方向迸溅开。
两相对撞,灵力相抵,如同两块被烧的透亮的铁块,在空中相击,火光四溅,划开了悠长的弧线,蓝绿粉碎,便消失在空中。
四面八方都有剑灵和飞镖击碎的声音,
阵法外面,没有被及时救到阵法里的马,惨叫撕鸣几声,倒地蹬腿,被外面的乱箭射死。
五个修士,紧咬着牙关,双手撑在胸前,不断的给剑阵输送灵力。
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他们显出几分吃力的神色来。其中两三个人,额头上渗出阵阵热汗,支撑结界的双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外面的黑衣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这些人竟然这么厉害!!我......我们今天,肯定都要死在这儿啦!”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神色慌乱表情痛苦的抱头大喊道。
其他的人也跟着慌乱起来。
“我不想死!谢大人,您快想办法救救我们啊!!!”
另一个人本想跑过来,却被旁边的人不小心绊到,最后一步踉跄过来,一把撤住谢辞的衣袖,用一种异常饥渴的求助眼神望着谢辞。
谢辞想要抽出自己被抓在那年轻男子手中的袖子,但男人抓得太紧,一时半会儿也没抽出来。她思绪烦乱,此刻很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根本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人的问题。
救救他?
如何救......
所有人的命都不在他手中,并非她一人要保就能保得住的。
抬眼望去,一群人,全都在盯着她,目光中有鄙夷、有不屑、也有求助。
她心想,这些随从,正是二三十岁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危险竟然这般的慌乱,原本是来护送她的,现在这些人反倒来寻求她的帮助。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他们只是谢府上的随从,比不得训练有素的守卫和修士,他们想活,是本能的欲望。
虽然谢辞方才被他们羞辱的气还没完全消下去,但是,人命和私怨是两回事。
谢辞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转头向那些修士问道“你们还能坚持住吗?!”
“恐怕不能!”其中一位修士说道。
“这些人......太可怕了!”站在阵法另一角的一位修士皱眉艰难道,他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谢辞和他另外一位同伴说。
眼下情形危急,却又别无他法。
方才抓着谢辞袖子一角的那个男人,听见修士的话,颓然地松开了双手,神色煎熬,开始变得失望,绝望。
他慢慢的、一步一步垂头丧气的朝着自己原来的位置走去,正当他走回原位,他脸色忽变,抬眼盯着谢辞,嘴上带了笑,整个人精神起来,目光炯炯有神。
也许杀了谢辞,他们就能活下来了!
谢辞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那五位修士的剑阵上。因为剑阵是防卫的关键。
飞镖大片压下来,似天罗地网,将剑阵笼罩。
他们身处结界,耳膜里全是叮叮当当敲铁击钢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剑阵越来越薄弱,就像一块洋葱,被人一层一层的撕掉了外壳。
谢辞转动手里的扳指,在竭力思考着应付的法子。
突然在那几名随从中,有一人拔出手中的剑,狮狂吼般朝着谢辞冲过去,“谢辞我要杀了你!!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们今天怎会遭这趟罪!!杀了你我们就能活下去了!!!谢狗去死吧!!!”
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那人说杀了谢辞,他们就能活着出去,虽不一定错。但杀掉了谢辞,对他们而言也是死路一条,不然这些前来保护谢辞的修士,就全是来凑热闹的。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目光聚集在谢辞身上。
但,这种莽撞无脑的杀人方法对于谢辞而言,简直是笨拙至极,即使他现在身体差,应付这样生硬的袭击,也算小菜一碟。
“谢大人!”外面一名修士,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急迫的转过头来,然而他又无法离开剑阵,只能干着急的对谢辞喊道让他小心。
谢辞上身一转,那人的长剑袭来,擦着她的肩膀而过,刺了个空,谢辞抓准时机,从石头上旋身而下的同时,将力量蓄积在腿部,一腿踢在男人的腹部,男人吃痛,扑腾一下被踢到在地,捂着肚子,叫苦不迭,同时不断大骂着谢辞。
“你这烂狗!!!你不要脸!!!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世道!!还她妈让不让人活了!!我呸!!!”
“.......”
怎么听着像是泼妇骂街,谢辞无言以对。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谁料得到,一个受过几十鞭子的人,竟然还有这等力量把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踢伤,况且之前他们还听说,谢辞在被抓入天牢之前,就已经受了风寒。
可眼下,这哪里像受了风寒,受了严刑鞭打的人?!
谣言果真是谣言!!
不是谣言。
那谢辞......
简直就是鬼吧!!
大家面色青白,感觉死亡的气息不断的靠拢。
只有谢辞自己知道,方才她那一击,已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虽说对付这种冲动莽撞的人,对她而言是小菜一碟。
她有这种轻松感,只是因为,她在战场上,时常会面临突如其来的偷袭,所以她对付这样的偷袭,游刃有余。但,身体的力量足不足,又是另外一回事。比如现在,她觉得自己的骨头,是被气体撑起来的,现在这些气在慢慢的泄出去。
谢辞的双腿在衣袍遮掩之下,隐隐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无力。
她竭力克制虚弱感,振作精神,厉声呵斥道:“你们这样,在军中,就已经算触犯了大忌!要是再闹出什么乱子,我就把他踢出剑阵!!”
其他人听的心惊胆战、沉默不语。毕竟他们原本只是谢府上打理日常琐事的仆人,连低阶修士都算不上。
谢辞当初能当上将军,是经过灵修院重重比赛选拔,突破终极难关,才被选出来的人才,算得上万中无一的高阶修士,世间难得。若不是此次被贬谪,遭受酷刑,恐怕现在一只手指就能够压死他们所有人。现在这些随从们终于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啊!!”
“啊!谢......”
“师弟!!!”
“师弟!!!”
“!!!”
就在刹那间,两道绿光划过,阵法边上两个修士,同时被飞镖刺穿身体,锋刀穿进身体发出闷响。
与此同时,阵法瞬间化成碎片。
飞旋在他们周围的剑灵,失去了冥冥中操控它们的力量。乱剑四飞,甩落到草地上,树枝上。剑身随着灵气四散,凭空消散。
而外边无数幽绿色飞镖趁虚而入,随即谢辞的四周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四下一看,他身边的那些随从,身体被扎成了蜂蛹。
他们的眼睛、鼻子、胳膊、双腿、腹部、胸膛全都炸开了血汁肉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在措不及防的慌乱和恐惧中死亡。
“你们三个!快进来一点!换金塔阵!”
其中一位十七八九的少年,挥剑挡住外面的攻击,趁着间隙,对谢辞分析道:“谢大人!金塔阵要用上古神器法宝来镇守,才能够列成阵法,我们现在除了剑什么都没有!”他眼角已经湿润。
另外一个跟着喊道:“是啊,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有涯骨扳指!”
虽然谢辞也不知道这个象牙骨扳指能坚持多久,但多一秒总比少一秒好,至少多了一点逃生的机会,她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随从,还有他身旁的老伯伯......
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和你们.......
“涯骨扳指?!”
“嗯!”
“谢大人居然有这宝贝!!”
“真的吗?!这样我们就可以给师兄放求助信号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他们三个人,一边抵挡外部的袭击,一边退到了谢辞的身边。
狂风将他们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周围的树枝,狂舞乱颤,连地上的草叶都被卷上了天空,空气沙尘枝叶混杂在一起,在空中随风乱窜。
谢辞心中默念咒诀,象牙扳指只能用一次。
他掌心合拢,一线耀眼的光柱,自谢辞身体周围,不断扩大,光柱直冲天际,将其他三人包围在阵法中。
无论外面的人用刀砍剑劈,还是用弓箭不停的射击,全都被金色阵法一一弹开。
谢辞紧紧盯着那些黑衣人,双手紧握成拳,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但是那些黑衣人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直直的盯着他们。
谢辞催动阵法,催动阵法时,她的心念不能受到干扰,不然阵法就会不攻自破。
而且这个过程,没有灵力支撑的话,撑不过半个时辰。
所以他们时间有限。
谢辞心中默默想到:“但愿来得及。”
因为她不想就这么被乱箭射死。
她不能死!!
在天牢里,受了八十多鞭,外加三十电鞭,她都没有死。
既然能活着,就是天意!
“希望......希望师兄他们能及时赶来!”其中一个抬手放出了一只玄灵鸟,玄灵鸟顺着光柱而上,飞向了天际。
“会的,一定......会的!”
他们各自将自己的灵力传输到法阵中,外面的人实在太多了。
对于谢辞来说,能撑到现在,就说明,秦真派来的这些修士,还真不是来打酱油的。
果然,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什么山贼劫匪,能够驾驭天地灵气,要么就是魔修,要么就是修士。
能雇得起修士的人,必然实力不弱,不仅实力不弱,而且家底也不弱。而且来这里的,起码有两百人。
修士归灵修院管,如果连秦真都不知道他们来历,就说明有人暗地里在培养灵修,这事得问问秦真。
谢辞抬眼望着上方,金色法阵,灵流不稳,金芒时强时弱。
如临大敌,不敢有片刻松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她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越来越无法集中注意力,她掌心中有一股力量,使她的双手不断互相排斥,可一旦她的双手分开,阵法就会自动破裂,她手腕已经发紧发酸,扳指在她的掌心间发着幽幽白光,不停的旋转。
“一个活口都不要留!”这声音不知从哪而来。
黑衣人太多,谢辞只能琢磨出个大概位置。
突然,掌心的斥力瞬时间,放大了数十倍,一股飓风,撞到他怀中,肋骨都要被撞断了似的,险些没将她整个人撞倒,谢辞胸口一阵镇痛,喉间涌上鲜血。
其他三个人,纷纷受了内伤,阵法破裂,外面的人不断逼近。
他们到底是谁,要将她赶尽杀绝!
谢辞睁大了眼,瞳孔剧烈收缩。
一位黑衣人,与其他所有黑衣人不同,他的脸上罩着一面黑色的面具,然而他飞身过来的时候,却在意外间面具掉落,只是滑落了一半,又被那人迅速带上,遮掩住了面容。
唯有一双眼睛,却让谢辞觉得格外惊心触目。
那双眼睛里,只有决绝与狠厉,这是要要了他的命的眼神。
“是你?!你--”
她的身体,从头到脚瞬间凉透。
她怔在了原地,仿佛世界都碎裂了。
而那剑锋,迎着月光,直刺她胸膛。
而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拽进了怀中。
两道剑光交错,看的人眼花缭乱,刀剑相击,清越铮鸣,尖锐刺耳,灵光乍现,剑气袭扫,几番相持不下之后,最后带面具的男人,一布腾空而上,黑衣如幻影,踏破虚空消失在茫茫夜空。
她就这样无知无觉,任凭夜风一个劲儿的猛吹,巍峨山川、四野茫茫,在他眼里走马灯一般一晃而过。
“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