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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从电影院走出来，他们按照丹妮下一步的计划去超市选购他们晚上的食材。
他们两个，尤其是丹妮的裙子看上去应该是出现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而不是出售牛肉的生鲜店。
丹妮准备了一篇详细的购物清单，上面显示着在什么店里购买上好的牛排，什么店里能买到她需要的蔬菜，什么店里的什么蛋糕可以作为他们的饭后甜点。
霍奇开着车载着丹妮，去到她清单上的每一家购买那些所谓最好的食材。
这是他认识丹妮之后，第一次见到她为了一顿晚餐，可以花这么多心思。
她一向是秉持的是中餐理念，菜品可以百搭，餐桌程序从简，任何食材经过处理都可以色香味极佳。
现在她在准备一份程序繁琐的西餐，每一个细节她都准备好了。
最后两人带着精心挑选的一切回到她的公寓。
丹妮没有换下那条裙子，只是穿上围裙，长发挽起，露出美丽的颈部线条，发间別着一支精巧别致的中国风发钗，缀着一排精巧的金属片，随着她的走动流光溢彩。在红色的修身裙子衬托下，那个背影会让许多男人有从身后拥她入怀的冲动。
但是，霍奇不是那些许多男人其中的一份子。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隐隐的不安。他遵守丹妮昨天说的要求，什么都不问，一切听从她的安排。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丹妮开始在厨间里处理那些食材，转身对傻站着的男人笑语，语气里满是嗔怪。“如果我今天搞砸这牛排，责任一定全在你！”
“我？！”霍奇脱下夹克，挽起袖子，走过去加入她。“你能告诉我，以前是谁把五分熟的牛排，做成了牛肉干？”
“……”丹妮羞红了脸，那是她自己第一次做牛排，结果只能切成小块被霍奇纳妈妈加工成五香牛肉干。
“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居然还拿出来说！我现在厨艺已经进步很多了！什么菜肴都能做的色香味俱全！”
“除了牛排。”
霍奇早就注意到，丹妮的日常食谱中，各种菜式都有，就是很少，应该说基本没见到牛排。
“那又怎样！”被说中的丹妮炸毛了，“你管我，人又不是只有吃牛排才能活！”
难得见到她像只小猫一样傲娇地张牙舞爪，那种孩子气和她这身衣服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的适合她那一张灿烂的笑脸。
“今天的牛排还是我来处理吧，不然又得吃牛肉干了！”
丹妮瘪嘴。
转身拿出另一个案板，在一边处理除了牛排，洋葱以外的蔬菜。
看着她把洋葱推给自己，不觉得嘴角上翘，笑出声。
“现在，洋葱也是我的工作吗？”
“如果你不想整晚都对着一双烟熏熊猫眼。”
霍奇站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将牛排腌制。丹妮将配菜切好，做前菜，汤品。
“我刚刚发现，肖恩之所以想去做厨师是因为你。”霍奇突兀地冒出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她疑惑地抬头，手上切蘑菇的动作没有停下。
霍奇再次审视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你每次都很享受处理这些食物的过程，就好像它们是被精心对待的艺术品。”
“这跟肖恩有什么关系？”
霍奇挑眉，“最后完成的时候，你脸上总会带着自己刚刚做得是世界上最美好东西的笑容。”
“然后，肖恩就想成为厨师？”丹妮开玩笑地替他说下去，却看见他一脸认真。
“你一定在开玩笑！我们在说的是肖恩吗？那个肖恩霍奇纳！”丹妮强调肖恩的名字，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也许我们说得是另一个肖恩。”他微微侧头绷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还是难以置信，为什么？”丹妮沉寂在这个事实所带来的冲击。“因为我，应该去做律师！厨艺可以是爱好！”
“他说霍奇纳家的律师已经够多了，不缺他一个。”
“好吧，我接受这个理由。”她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件事。
“是什么原因已经无所谓了，至少现在是一个好结果。”据说那个在大洋彼岸的弟弟已经进入一家米其林餐厅接受最后的试炼。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他！”
霍奇心中为未来的肖恩哀悼。
两人一直谈论着那些趣事，他们曾经的往事。直到美食摆上餐桌，直到盘清碗净，直到两人联手洗完餐具。
丹妮告诉他，自己在上大学之后，是怎么认识基甸，怎么认识里德，后来在律所实习的时候是怎么八面玲珑的讨好上司，后来自己组建自己的律所，面试李云浩等人，怎么认识了宋亦凝，认李云浩的父母当干爸干妈……
霍奇告诉她，自己做公诉人怎么变成了FBI，在西雅图工作的辛苦，后来怎么调入BAU和基甸、罗西工作，杰克出生时自己的喜悦……
今天一天，他们比任何一天都要了解对方。
“艾伦，能告诉我那个波士顿夺命人的事情吗？”
此时，两人漫步在河岸的小路上，迎着徐徐的晚风。
丹妮背倚着栏杆，双臂搭在上面，看着他，眼神幽幽。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同样靠着栏杆，享受河面吹来的微风。
“98年的时候，我刚刚成为BAU的首席侧写师，我们接到来自波士顿的援助请求。”
“95年开始，波士顿出现一个手段残忍的连环杀手，媒体称呼他为夺命人，波士顿夺命人。我们在当地调查了近十个月，就在我们要给出侧写的时候，当时的负责人汤姆肖纳斯中止了调查，赶我们离开。后来他告诉我，他当时和夺命人达成协议。”
“Ifyoustophuntingme,I'llstophuntingthem.Foraslongaswebothshalllive,tilldeathdouspary.”
“前一段时间肖纳斯过世了，这个交易也就失效，他再次开始杀戮。我们也再次前往波士顿开展调查。”
“这次你抓到他了，你的团体抓到他了！”
“我曾经有十年的时间来抓住他，甚至和他面对面的交谈过……”
“他后来甚至要和他达成交易。”
“你…”霍奇意外地看着她，“是的，我没有同意，结果他杀了公交车上的人。”
“你在自责。”
“是，我在自责。虽然罗西曾经开解过我，说是我自以为是。但是那种内疚感，却一直挥之不去。”
所以，才会去醉酒，才会发生那天晚上的事情。
“□□有一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你可以把它挂在你的办公室。在你一次一次望向深渊的时候可以提醒你。”丹妮喃喃道，“我们都只是人，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其余的就只能让上天来决定吧。”
霍奇默然。
“接下来，就是今天最后一个安排了。要求你什么话都不许说，听我说就好了。”
丹妮突然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偎在他身边。
她悲伤地笑容让霍奇无法拒绝。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有二十多年了吧。那时候我想这个家伙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怎么会这么古板！像是个小老头，还爱多管闲事。”
霍奇跟着她的声音仿佛回到那个时候。
“你那时一定觉得我是个小可怜，才会把我拎回家，就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
“然后，我就成为霍奇纳家每日晚餐餐桌的常驻嘉宾，我的厨艺都是跟着霍奇纳妈妈学的，而你就在我自学学校课程的时候辅导我做习题。”
“然后，肖恩出生，霍奇纳爸爸去世，你去上大学，然后，我也要去去上了大学。”
“那一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年，我只有十五岁，你在那一年，遇上了海莉。”
“你还记得那一天吗？我告诉你，我喜欢你。那时你已经爱上了海莉，虽然你没说，但是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能早一点向你告白，今天在你身边的会不会就是我。”
霍奇感觉到肩膀上的湿意，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揽臂将她拥进怀里。
丹妮继续说着。
“后来在大学听基甸的讲座，他认出了我，加上我对行为分析学科感兴趣，就在法学课程空余时间，跟着他学习。直到有天他告诉我，BAU从西雅图办事处挖了一个探员过来。”
“同时我还听说这个探员以前是一位公诉人，很爱他的妻子，每天至少打十通电话和她联系，那个探员叫艾伦霍奇纳。”
霍奇一怔，那个时候！
“如你所见，我逃避了，基甸老师直到现在也不明白，我那时为什么会突然拒绝。”
“我和斯宾赛在大学呆了好多年，后来他进BAU之后，我也以工作比较忙的借口疏远了他，我搬了新家也没有告诉他。”
“后来有一天，我在法院的走廊里，那么嘈杂的环境里，我听到了你的声音。看到你疲惫地站在那里，接受法官裁定你和海莉离婚。”
“那时候，我想冲到海莉面前大骂她一顿，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你爱她，你不忍这么对她。”
“还记得那天么？我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你却看不到我。那时我天真的以为海莉离开了，你就能接受我。你发现我的意图，疏远了我。”
“后来，你搬到我的隔壁，我其实很害怕。躲了你一个月之后，我那天被李云浩送回去，准备第二天搬家。”
“现在想想那时真应该搬走才对。但是，那天我看见了杰克，那个霍奇纳妈妈过世前一直心心念念的孙子，他是那么可爱。我那天决定以朋友身份出现在你的生活，替霍奇纳妈妈和爸爸好好疼爱那个孩子。
“你是明白的吧？所以没有再疏远我，反而是每次探视尽量把杰克带回公寓住几天。”
“但是，在你身边越久我就越不满足与朋友关系，我贪婪地享受你带给我的温暖。直到那天晚上…”
“现在我梦醒了。”
丹妮松开前一刻还紧握的温度，脱离他的怀抱，站在他面前。
手指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和他对视。
“我曾看到过一句话，说婚姻就是结成两个人的约定，约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去破坏它，一个人的烦恼要由两个人承担，有了孩子也要三个人共同承担。”
“你爱着海莉，海莉也爱着你，你们失去过，才应该更珍惜。不要再拖下去，人生事事难料，不要等到无法挽回的那一天，再来后悔，人生不能重来。”
霍奇伸手帮她擦去眼角再次流下的泪珠，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早在丹妮张口定下这次约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的决定。他也知道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自己的安慰。
丹妮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鼓起勇气。
“虽然会让你困扰，但是我还是想要让你知道。”
“我爱你。”
说完，她踮起脚轻轻吻上他的唇。
虔诚，悲伤。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