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阵阵,夜幕降临。
暮色四合的时候并不是意味着可以安然入睡,不再惧怕晚上的体能训练,而隐忧着第二十一日的来临。
因为收假了。
新的一日,新的开始嘛,光是这一点就应该值得我们去努力,之前的日子,苦也好,累也罢,都已经翻篇了,正如一个假期的过去,总还会有新的星期六到来。
人们常说的居安思危,我现在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有些杞人忧天,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说大了。
班务会是每周必开的会议,一来总结一周的训练生活情况,二来宣布上头的文件指示精神,三来也算上对自己有个交代。
开惯了各种的教育会议,我们能做的就是带上耳朵,不需要记录。
老老实实坐着就好,免疫了。
丝毫没有感觉。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班长会给我们吹老连队的牛逼,听得我们目瞪口呆充满向往,恨不得马上结束这苦逼的新兵连,憧憬着下连后的生活,美好得有种上天堂的感觉。
可以随意去小卖部,可以像老兵那样抽烟,可以不用再拿自己的毛巾擦地,可以不用再洗这么多的碗,可以戴上臂章军衔……
可是这次的班务会召开到最为严肃的时候,不知被谁一个特响的屁所惊扰。
是憋了那么几秒,嘴皮都快咬破了,黑子坐在旁边还不停用鼻子出着气,逗我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那感觉分明就是被一个酒嗝将肚子里所有东西抖出来,憋了一晚上的尿得到排泄。
我们几个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想忍都忍不住,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就是忍不住,抬起头赵振武的脸都绿了,挺吓人的。
班长说,“都笑吧,笑够了咱再开会。”
但是已经没有人敢笑了,低下头,笑得人都自觉地蹲下,没笑的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坐着,
自制力变得好差,屁大点事,至于吗?
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好像也发生过类似这样的事,突然曹堪蹲不住倒向了我。
我都没事,你倒什么啊!
会议开完了,班长把我们留在会议室,让我们蹲成一排,面壁思过。
班长走后,黑子凑到我跟前,“刚才太他妈吓人了?”
“你放屁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还逗我们笑!”“是你们自己控制不住,怨我?”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
说话间黑子又一记响屁。
众人,“……”
“哥几个,扁…他…”
小史嚷嚷,“你们别闹了行不?还嫌蹲的不够?”
操,仗着是班长老乡,一天到晚就知道巴结,看着都特么讨厌,没再搭理他。
回去后,已经熄灯了,两分钟洗脚上床,像是赶鸭子上架。
我躺在床上就在想,也许我真的变了,变得不那么拖沓,我是该庆幸呢,还是该悲哀,庆幸自己变了呢,还是被同化丢了自己而感到悲哀?
掀开黑子被子,我扔给他一包烟,小声说着,“省着点!”
黑子霍地起身,“你真买了?”
“你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理他,是因为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偷着买烟我居然得心应手。
正在冥想,黑子掀开我被子,“还是放你那吧。”
“……”
十一期间,要去参观车场了,终于能见到坦克了。可是早上迟迟不肯出发,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
在十几岁的年龄里,对这些未知的东西还是挺期盼的。
很多人就是被坦克炮车所吸引,一个月的时间弹指一挥间,我们在由一个孩子向保家卫国的战士靠拢,虽说是新兵,可连坦克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军旅终是不完整的。
今天与其说是去看车场,倒不如说是在接受装备的检阅。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站在山顶上,放眼望去,整个团淹没在了群山当中,散发着数不清的苍凉。
而车场是全新修建的,四面是雪白的墙,贴了墙砖。有点像修车厂,但又不像。
每扇门后面都停放着一辆装甲车,一排房子六辆,和六扇门不谋而合。
我们跟着队伍,参观照相,看了一路,班副给我们照了一路,我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以前只能在报纸媒体上看到的东西,此刻真实地摆在眼前,我们看得目瞪口呆。
就像是电影《楚门的世界》,让人真假难辨,虚实莫分。而我也像是真的做了一场梦,
可这梦真实得无懈可击。
一下子看这么多车,这么多种口径的榴弹炮,还真难消化,我到后来也没记住几个。
十班长在标有603号的炮车前炫耀着这是他的车,他以前曾是连队的驾驶员,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神气而骄傲。
这一年里,我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一名军人,可是我却是这么失败,十几岁的年龄里最禁不起的便是失落,对待身边的人掏心掏肺,也还是不够的。
可是这里是强者为王的地方,对于弱者从来都只是不屑,看着眼前的十班长,我第一次发现,
现实有时候比想象来的更加残忍。
下午又是篮球比赛,再次败北,这失败在他们眼里是不能接受的,看着十班长又在拿班里参赛的人撒火,骂他们不懂得配合,咬牙切齿。
我突然想到了诸神的黄昏。
北欧神话中的巨树支撑着世界三层九个国度,其根镇压着一条名叫绝望的毒龙,当绝望啃断树根,诸神的黄昏便会到来,世界将会被绝望统治……
诸神的黄昏到来有没有我不知道,
但清楚的是我的黄昏已然到来。
在横店每天都有数以千记的群众演员等待着接戏,更多的则是徒劳无获,他们有的热爱表演,有的为生活所迫,还有的人是看到宝强的成功。
或许宝强只会有这么一个,许三多也不过是塑造出来的角色罢了。
真真假假,
假假真真,
谁要是当真,谁就会输的一塌糊涂。
排长过生日,班长喝了酒,已经躺在床上的我被他叫到床边,裤子还没来的急穿就赶了过去。
透着酒气班长问我,“张正啊,你是不是对我有成见啊?”
我哪敢说半个“是”字。
班长接着说,“你是我挑来的兵,我得对你有个交代,可你自始至终相信过我吗?”
又是一个酒嗝,班长接着说,“我第一次带新兵,没经验,我这人不太重细节,可能有的时候你是太过敏感……你明白吗?”
没想到听到班长说了这些,我低着头答道,“班长,我以后跟着您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