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清新干净的阁楼里一声声欢快的声音响起,一个粉衣女子应声而来。
吱呀…推开房门,女子缓缓站定。轻轻出声,“小姐,你忘记了今天是唐代少爷登门求亲的日子。”
“求亲?”贵妃椅上的女子缓缓回眸,细长的丹凤眼流转间清冷淡然,薄薄的红唇轻轻的动着。
“是啊,小姐快起来啦。”觐汐上前,伸手抢过自家小姐手里的书本。
“好吧。”微微叹了一声,唐染缓缓起身,黑亮如缎的发丝随着女子的动作缓缓滑下,垂至腰际。
精致的脸颊缓缓扬起,唐染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的侍女,无奈摇头,都是自己把她惯坏了。
“觐汐,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出嫁了呢,说吧,是哪家的公子侍卫?”唐染好笑地看着这个丫头,兴致勃勃地就要给人当起了红娘。
“奴婢不敢奢望,只求远远的看一眼便好,是…”觐汐急切地还未说完,便被一阵脚步声打乱。
“染染。”远处传来温润如暖阳的声音,只见院子门口站着眉目疏朗,面如冠玉的男子。
唐代痴痴地望着眼前清新淡雅的少女,她,以一己之力复兴唐门,重现百年前的辉煌,那眉眼间的孤寂凄楚让他微微晃了晃神,内心的决定却未因为有所改变,反而更加坚定,继而开口道:“染染。”
唐染眨了眨眼睛,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微微侧开身子,疏离却有礼貌,“表哥,请进。”
唐代微微颔下头,便与唐染一起走进屋中,而觐汐则是低着头跟在身后。
“表哥,你该知道,我……”唐染未说完的话被唐代打断,“染染,我知道,我,今天是来解除婚约的,其实一直我都明白是自己配不上你,依旧存留幻想,直到你以一己之力收复唐门,我便明白,我该放手了。”他的语气中毫无一丝不甘与造作。
唐代将低下的头抬起,直视唐染的目光,眼中带着他人读不懂的不舍与苦涩。
觐汐猛地看向唐代,眼睛里充满错愕讶异。
没有过多的解释,唐染如释重负般轻呼了一口气,淡笑着:“如此便多谢表哥,我只是怕会耽误表哥的一生。”
唐代苦笑着摇头,手缓缓覆上心口,不是早猜到结果如此么?怎么心依旧会这么疼,他扯起嘴角,道:“染染,我希望,除却唐门,你可为自己而活!”
唐染瞳孔一缩,心中顿时如被撞击,为自己而活?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片刻,绝色的面容缓缓绽开一抹动人的微笑,她会为了自己而活!
——
“啪!”屋内一声脆响,唐代的左脸颊慢慢肿了起来。
“愚蠢!谁允许你去退婚的!孽子!”唐傲天气愤指着唐代。
“爷爷,你听我说,我和染染真的不可能,您还是放手吧!”唐代目光带着一丝哀求。
“你这个…你这个孽子,来人,将他囚禁锁情崖底,没我命令终生不得踏出一步!”唐傲天眼底的狠戾色彩愈发的明显。
“四长老这是要软禁唐少爷了,哎…”底下的人偷偷的议论着。
“爷爷,放手吧。”唐代无奈的劝道。看他斑白的双鬓,内心也泛起辛酸,岁月依旧未洗涤他内心的对权利的趋之若鹜!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怎忍他为欲望驱使?
“拉下去!”唐傲天的语气中未有一丝迟疑。果然,在权利面前,亲情是如此的淡薄。
唐代被下人拉着下去,内心依旧不悔。
“看来计划要提前实施了。”唐傲天望着窗外,哼,孙子,能帮到自己才算是我唐傲天的孙子,这种废物,留着何用!眼神中带着贪婪看着远方干净,未有一丝杂质的流云。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唐四长老。”觐汐看着眼前来人,声音透着意料之中的寻常。
唐傲天望着觐汐,眼中划过不屑,肯因自私而背叛自己的主人有什么理由不让人轻视!
“拿好,这是弑魂散,做法自然不用我教你,相信你会让我满意。”唐傲天嗤笑道:
“如果不忍心下手,你该知道,唐代……”唐傲天睨了她一眼,心中早就有了八分笃定。
觐汐手中收紧弑魂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继而坚决地点了点头,眼角闪现起嗜血的光芒。
第二日,紫妍阁
大长老迈着稳重矫健的步伐走进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慵懒清华的女子,恍惚中忆起那个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随后摇摇头,无奈笑了笑,她已亭亭,不忧,亦不惧。
“大小姐,请移步溯钦林,进行门主传位仪式。”
唐染看着这位老人,双鬓泛白,为了唐门,他献出的又岂止是几十年的岁月而已,眼眶有些温热,眨了眨眼,浅笑回应:“好。”
溯钦林
“大小姐来了。”一声惊呼打破了林中的寂静。
唐染抬头看去,许多唐门子弟充满敬佩,畏惧,羡慕,阴险,嫉妒,惊艳的目光向她投来,她微微一笑,缓步走上前,二长老将托盘中放置的九转龙纹玉佩双手恭敬地递给唐染,她接过,四周的人纷纷单膝跪下。
“参见门主。”喊声震天,引起人人心中阵阵激荡。
唐染象征性地说了些话,便叫众人散去,只是唐傲天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并未离开。
看着唐染即将离开的身影,他有些焦急:“大小姐,等下。”
唐染停下脚步,嘴角弯起一抹讽刺的淡笑,野心终于要露出来了么,很好!
唐傲天掩住眼中的贪婪,见林内只剩他二人,不放心的又四下瞥了眼,确定无一人后,那便好下手了!压抑眼中的贪念,低声开口:“大…不,门主,我…要你死!”话刚说完,一道掌风便向唐染袭来,招招狠厉,不留余地。
唐染挑了挑眉,侧身躲过,如一阵轻风般移开数步,低低地笑了笑,稳住身形,对唐傲天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清冷道:“唐傲天,你想要的,我给你。”美眸微敛,眼底一道精光划过。
“唐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那更好,将九转龙纹佩拿来,我便信你!”唐傲天干笑了几声,目光凶狠,内力汇集掌心,对着唐染大喊道。
唐染毫不犹豫的将象征地位的玉佩丢给他,唐傲天接过玉佩,双眼死死的盯着上面的条纹,内心驱使的欲望疯狂叫嚣,已然痴狂,全然忘记此刻的处境而仰天长啸着。
就在这时,唐染抽出腰间软剑,伶俐的转了个弯,猛然割破了唐傲天的喉咙,笑声戛然而直,唐傲天双目猩红的看着眼前的人,浓浓的不甘与难以置信让却他只发出的一个音节:“你……”随后便倒了下去,却依旧瞪着双目看着她,没了声息,卷起无数落叶。
唐染淡淡的瞥了一眼仍被他紧握住的九转龙纹佩,眼中弥漫着深深的嘲讽,随后缓缓走出林中,抬头望向天边,只余一抹如血残阳。
紫妍阁内
唐染刚坐下,胸口便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头脑眩晕不适,真气仿佛逆流般游走全身。不一会儿,面色变得极其苍白,沁出的汗水也打湿了鬓角发丝。
此时,觐汐诡异无声地笑着走了进来,巧笑嫣然地俯下身,贴着唐染的耳畔轻声开口:“小姐,您可曾想过有今日?”
出乎意料地,唐染唇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觐汐,你可知,我本不愿伤人。”
闻言,觐汐脸上的笑陡然僵住,她不明白,为面前的女子明明虚弱的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一般,却令她没来由的一慌。
她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冷冷一笑:“唐染,你以为你还是呼风唤雨的唐门大小姐吗?你中了噬魂散,还妄想活命么!”
“呵!我记得我教过你,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谁输谁赢。”说着,唐染素手一扬,一枚银针激射而去,觐汐闪身欲躲却为时已晚,只能不甘地瞪大双眼,身体向后倒去,死死地盯着唐染,直至死去。
唐染喉间涌起一阵腥甜,丝丝血迹沿着唇角滑下,有些失神地望着天,喃喃自语,“那碗安神汤…觐汐,情同姐妹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为了唐门,此生,终是没为自己做过一件事。”话落,她缓缓闭上如翦秋水的双眸,没了声息。
可若有来世,我唐染只求不负初心,不背初衷!
——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汤药味道,这药味使得唐染蹙眉轻蹙起来。
“郡主,您醒了?”欣喜地女声传进唐染的耳畔,唐染睁开眸子,胳膊撑着床榻缓缓地坐起身,迷茫的看了眼前景物,土忽地回过神,猛然看向身边的丫头,这丫头长相甜美俏丽,十分陌生,眉头皱的更深,这是哪里?
即便她处变不惊临危不惧,可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慌乱。
丫鬟看着郡主迷离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十分焦急与忐忑的开口:“郡主,是不是您没好,我去叫府医来。”说罢,眼泪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唐染内心震惊,郡主?她沉下眸子,不让情绪有丝毫的外泄,一只手及时拉住丫鬟,另一手紧紧绻着手心,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较为平稳:“慢着,只…只是有些头疼,并没什么大碍。”
丫鬟右手捂着嘴,眼泪顿如泉涌,“郡主,是我不该离开,让你落了水。”
“落…落水?”唐染手指着自己,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丫鬟愕然的睁大双眼,“郡主,您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自己不是中了弑魂散吗?怎么会到这里来?唐门的残页秘录中有一种死而复生的功法,难道自己是…重生了!唐染试探地开口:“我只记得昏迷前一片黑暗,之后就没了印象。”
丫鬟闻言哭的更凶了,连话都说不全,“郡主,我…我去…告诉王爷王妃,为您做主。”
“慢着!”一声呵斥让小丫鬟顿住了脚步,丫鬟回过头来,目光微愣,郡主这是怎么了?
王爷王妃?那这里就是王府了!自己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断然不能这个时候来的。
唐染眸光微闪,似是无奈道:“我现在暂时不记得,你告诉了他们,岂不是多个人为我担心?不如你先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丫鬟点点头,擦了把眼泪,道:“前几日郡主去虞府参加丞相的四十寿宴,中途被杜家小姐叫走,郡主您让我留在原地等候,我等了半天都不见您的身影,便去寻找您,结果…结果发现郡主跌入池塘,喝了好多水,已经昏迷了,我喊了好半天才有人来将郡主救回了王府。”
唐染听着丫鬟的这番话,发现她说话自称的是“我”,而不是“奴婢”,难道说是原主给了她很大的权利?看这丫头忠心的样子不像作假,这丫头的话,她能信吗?思及此,唐染心里一痛,前世的背叛仿若昨天浮现还在眼前。
“郡主?”丫鬟试探地唤了句,见唐染揉按着眉头摆手,听她道:“无事,怕是水喝多了,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