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Chapter59(1 / 1)

许承朗走到门外,把病房留给童唯安和许承则两个人。

前些日子许承朗听说了童唯安即将去美国定居的消息,才明白了自家大哥连日来的低气压是因为什么。在他的心目中,许承则向来是内敛而克制的,几年来投怀送抱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但他从不曾对哪一个多看过一眼。可是自从他和童唯安重逢以来,却屡屡失控。

两个人之间究竟经历过怎样的爱恨,直到今天为止,许承朗也不过只是知晓了一个大概轮廓。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无法对大哥的过去多做任何评价,但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他自然也不免希望安安姐能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再给大哥一个机会。

房门关上之前,许承朗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病床旁边童唯安守着许承则的身影,那个画面让他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一些,关了房门转身离开。

夏柯依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许承朗抽完第三支烟,终于下定决心去看她一眼。

许承朗走出电梯,朝夏柯所在的重症监护室走去,可刚走到半路,就看见沈锐和几个医生护士超过他,步履匆匆的朝前方跑去。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许承朗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心里猛地一沉,迈步朝前跑去。

许承朗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夏柯刚刚被推进和重症监护室相连的手术室,由于夏柯的状态,先前调查绑架案的警察也早已离开,只留了一个人留守。夏雪洲站在手术室外,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助理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才不至晕倒在地。

夏雪洲看着一旁低声哭泣的妻子何珊,忍了又忍,终是出声斥道:“就知道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要不是你从小就一直娇惯她,她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何珊也并不辩解,只是兀自擦着眼泪,夏雪洲想起往日里自己对女儿百般疼宠的模样,终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坐到何珊身旁,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许承朗在他们的目光看过来的前一秒,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躲回了一旁的转角处。他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躲,行动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仿佛夏雪洲夫妇只是看他一眼,就能让他痛苦不已。

他静静的靠在拐角处,何珊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长长的走廊里,除了何珊偶尔的啜泣声,几乎安静的不似有人存在。

外面依旧下着雪,但午后却又有阳光穿过走廊里的玻璃窗,安安静静的照耀在许承朗身上,窗上的冰花也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许承朗突然想起小时候夏柯闷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大雪问他:“承朗,打雪仗是不是特别好玩?”

许承朗已经不记得对于这个问题,自己给出的究竟是怎样的答案,因为当时在同样年幼的他看来,夏柯的问题让他觉得困难到……近乎荒谬。就像夏柯无法想象在风雪间肆意欢闹的孩子的欢乐,同样自小身强体健的许承朗,也不能理解日复一日只能仰望温室外风景的脆弱花朵。

但他却仍然一直长久的陪伴她。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大门打开的声音,许多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低低说话的声音,似乎顷刻之间全部爆发出来。许承朗还来不及走出去,何珊突然爆发出来的大哭声便让他僵在了原地。

沈锐身上的无菌手术衣几乎被汗水浸湿了,他在那对夫妻的哭泣声中有些疲惫的向前走去,转角处许承朗僵立的身影让他有些意外,许承朗对他的经过却似乎恍若未觉,事实上他现在对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知觉,只是下意识的,逃离了走廊里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微澄找到许承朗的时候,他正在花园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雪景出神。林微澄撑着伞走到他身边,帮他挡住了飘落的雪花,许承朗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多出来的那把红色的伞,目光落到林微澄身上,林微澄才发现他微红的双眼。

直到许承朗重新看向前方,林微澄才从前一刻因他的眼神受到的震动中回过神。

即使夏柯是今天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许承朗依然有哀悼他友谊的权利。

“我……遇见了沈锐,都知道了。”林微澄想要安慰他些什么,可是开口时才发现有多么的艰难,“雪地里太凉……你起来吧……”

许承朗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你和你的家人、安安姐、我哥,甚至我的父母,每一个人都有责怪夏柯的权利,我却没有。”许承朗的声音暗哑,言语间却还带着隐约哽咽的笑声,“她或玩笑或认真的,说过无数次喜欢我,我却以为她只是不常出门,认识的朋友不多,只当那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时分不清什么是友情和爱情……”

“我以为我一直对她好,其实反而是在害她。”

“她一直走到今天,是我一手造成的。”

许承朗低下头,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落在雪地上。

林微澄静静的听他说着和夏柯的过往,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心里不曾因许承朗起过任何一丝波澜,可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她的眼角也不知不觉湿润起来。

许承朗却并没有看她。

许承朗伸出手去,几片雪花落在他手上,不过一个瞬间便融化成了水迹。他收回依旧紧握成拳的手,强忍着不去看身后林微澄的脸。

“澄澄,对不起。”

对不起她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林微澄却懂了。

他依旧爱她,可是他的这份爱,从今天起便多了一份他和她谁都承担不起的沉重——那是夏柯的一条命。

即使夏柯只是电影里恶毒阴狠的女配角,可这个女配角过早的结束了一切,所以这场电影,再也演不下去了。

林微澄轻轻把伞放到许承朗身边,转身离开。可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眼泪却终于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许承则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眼前有些刺眼的灯光让他下意识的想抬手去挡,与此同时,坐在他床边刚刚睡着的童唯安察觉到动静,睡眼朦胧的坐直了身子看他,几秒钟之后,才彻底清醒过来:“你醒了?”

“安安?”

许承则看着面前的童唯安,她的状态并不好,极为疲惫的模样,由于刚刚趴伏在床边入睡,长发有些许的凌乱,白皙的脸上被印出了几道微红的压痕,和从前的精致模样相去甚远。

许承则隐隐有些想笑,可那些笑意因为心底突如其来的微微酸涩而僵在唇角。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彼此,目光悠远而安宁。

敲门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两个护士推了治疗车进来换药,童唯安将轮椅往后退了些,静静的看着护士解开许承则手臂上的纱布给创面消毒、重新抹了药膏。

许承则对手臂上的疼痛恍若未觉,但看着童唯安有些苍白的脸,忍不住出声安抚道:“不疼的,很快就换好了,你不要一直盯着看。”

即使病床上的许承则伤痕累累,但俊美的脸和温柔的声音,仍是让两个换药的小护士忍不住红了脸。

可他的眼里,只有对面坐在轮椅里那个神色有些恍惚的人。

童唯安想起许承朗之前的话,低低的声音里一时听不出情绪:“承朗说……手臂和额头可能会留疤。”

许承则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几道疤而已,对男人来说无所谓的。”

童唯安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他轻松的语气而有所好转,一直到护士们将他额间的药换完出门之后,她回过神,许承则已经靠坐在了床头,一言不发的看她。

“安安,你当时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真的逃不出来,该怎么办?”

童唯安发现,即使在最后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也不曾认真想过如果真的会死,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与之相反,她那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能有幸成活,该怎样去面对许承则。

如今所有的奢望都成了真,她反而只想着退缩。

许承则似乎察觉的到她内心的波动,声音低沉和缓:“我一直在想,我欠了你那么多,安安,可你还没有给我机会去弥补。”

“自从知道真相以后,我甚至恨不得自己从不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因为我的愚蠢,你伤了腿,失去了孩子,在国外几年都不敢回来……如果只要付出代价这所有的一切就可以重新选择,那我宁肯死在这场爆炸里。”许承则的声音中有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可那时候我竟然真的在怕——即使和你死在一起仍然让我觉得幸福,可是我还没有得到你的原谅,我甚至除了对不起之外,在重逢后还没有好好对你说过一句我爱你。”

童唯安低着头,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许承则下了床,走到她的轮椅前,用裹了纱布的手轻轻捧起她的脸。

童唯安早已泪流满面。

“老天让我们都能平安的活了下来。我更没有想到,我醒过来之后第一眼就能见到你。所以安安,这是不是说明……”许承则红着眼,一字一句的问她,“我……还有机会用我的后半生来弥补我对你造成的那些伤害?”

“你可以怨我恨我,无论你需要多久去淡忘那些过去,我都会给你时间。但是安安,能不能……请你,留在我身边?”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几乎用尽了许承则全身的力气,他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童唯安,仿佛等待审判的罪犯,等待着自己即将到来的无罪宣判,抑或是……死刑。

过往的一切宛如走马灯一样在童唯安眼前不停的轮转,她的心空落落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直到最后被许承则拥进怀里之时,她的心中依旧茫然而无措,仿佛一直悬在半空的心如今有了港湾停靠之后终于踏实了一些,却又似乎因为对于过往的执念就此搁置而对自己都一起责怪起来。

许承则轻轻吻去童唯安眼角的泪水,声音中亦有着明显的哽咽:“不哭了安安,都会好起来的。”

童唯安终于伸手抱住许承则,泣不成声。

阿则,一个人的爱和恨都需要耗费太多的力气,我真的太累了。

许承则察觉的到童唯安的颤抖,不顾手臂上的疼痛,抱紧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童唯安坐在病床上,一面看着林微澄帮她收拾东西,一面指挥道:“那边还有件大衣,别忘了收起来。”

坐在沙发里的童玉看了半晌,放下手中的茶杯:“除了她那些书,其他的都不要了。”说着,忍不住皱起眉头,“时间不长,都进了几次医院了?”

童唯安知道童玉向来忌讳这些,也不多说什么,林微澄却难免抱怨起来:“如果不是安安姐你怪癖多,不肯轻易让人碰你的东西,我早就喊护工来了。现在你们两个一起指挥,最后受累的还不是我一个人?”

童唯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这些日子没有课,又没有约会,不支使你还要支使谁?”

林微澄因她的调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你现在情场得意,也不用这么刺激单身狗。”

童玉对两人的谈笑却并未如往常般神色愉悦,事实上自从出事以来,童玉的心情就一直如同被乌云遮蔽,没有一刻可以真正的轻松过。

童唯安窥见她眼底的疲惫,想要安慰,却又知道换来的会是什么,所以干脆闭口不言。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走上了正轨,她和许承则恢复了关系,林微澄也似乎彻底和许承朗划清了界限,姑姑和姑父也因为和远达集团之间的握手言和而不至继续忧心。

可似乎并没有人真正的开心。

远达集团和林氏集团的恩怨纠葛似乎也一夕之间消失无踪,外人们尚且来不及惊愕,就已经接受了两家公司握手言和的事实。如同商业间谍事件爆发时的突兀,随着林氏少东的林景迟遭遇意外,远达集团悄无声息的撤销了对于他侵犯商业秘密罪的指控。人们只看到远达集团提交的书面证据不足以及损失不足以立案的结果,至于真相究竟是怎样,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

似乎所有的坎坷与波澜都不再存在了,所有人的生活平静的就像是那些痛苦和不堪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除了……林景迟依旧没有醒来。

许承则进门的时候,林微澄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坐在一旁休息。许承则头上依旧裹着纱布,不过精神倒好,进来之后礼貌的朝童玉打招呼:“姑姑。”

自从他和童唯安和好之后,对于童玉的称呼便也跟着改了口,但童玉心中虽然也对他救了童唯安林微澄姐妹有所感激,但想到他曾经对侄女的伤害,心中依旧愤懑难平。

童玉几不可见的答应了一声,对于他的到来,神色间依旧淡淡的,童唯安默默的看着两个人的脸色,蜷在床上一言不发。

童玉率先站起身来,打破室内略略尴尬的气氛:“我去那边看看。”

见她出门,林微澄也忙不迭的跟了过去:“承则哥你先坐,我也过去看看。”

“那边”,指的自然是林景迟的病房。

许承则在童唯安的病床边坐下,展臂将她抱进怀里:“今天去了趟公司,所以过来晚了。”

“可你伤都还没好。”童唯安窝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她的心里只觉得平静。

他双手的伤并不严重,去掉纱布之后,如今只有些清浅的痕迹,但童唯安知道他手腕以上的部位依旧缠着纱布,还不知究竟多久才会痊愈。

“冬天伤口原本就好的慢一点,过些日子就好了。”许承则的话里满是安抚的意味,“公司有些要紧事处理,而且……我想早一点筹备我们的婚礼。”

童唯安愣了愣,忍不住笑道:“可是许先生,你还没有求婚。”

许承则也笑起来:“你想要什么样的求婚方式,鲜花,烟火,钻戒,再加上单膝跪地?”

童唯安想象着他说的那些画面,几乎笑出声来:“算了,都不要。”

许承则握着童唯安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抱怨”道:“你大嫂似乎格外热衷于刁难我,我选的钻戒款式,她要么觉得钻石太小太寒酸,要么嫌弃钻石太大俗不可耐。”

童唯安微微闭上眼:“那你检讨你自己了吗?”

许承则的笑意里满是柔和:“嗯,我一直在检讨。”

两个人在病床上相拥着,就像曾经在一起时一样,说着些没营养的对话,却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许承则听着童唯安轻松的笑声,自从和好以来心中一直有的隐约的忧虑,此时也渐渐淡去了一些。

两个人的婚事自从和好之后,就这么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划起来。

许家上上下下都对此极为重视,也因为林家尚没有完全走出林景迟意外的低迷气氛,而几乎将所有细节都一手包揽了下来。童玉虽然依旧不豫,但终究没有再反对,只是仍是把大部分心思放在林景迟身上,并没有过多的操持童唯安的婚事。而因林景迟而回国的林语迟夫妻自然能理解童玉的心情,反倒对于童唯安的婚礼格外重视起来。

夜色渐深,当班的护士查完最后一间病房出门的时候,迎面险些撞上要进来的人,她因对方有些冒失的举动皱起眉头,却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有些微的错愕:“你是……”

面前的漂亮女人眼熟的很,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回到护士站后无意瞥见桌上不知谁留下的一本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人让她不禁恍然大悟:刚刚自己撞到的,不就是下个月就要嫁入豪门的那位?

最近的财经杂志似乎比娱乐杂志还要热闹,不仅因为远达集团那位青年总裁有着一张不逊于娱乐圈男星的脸,更因为他的结婚对象和林氏集团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得这场婚礼迅速成为了整个a市茶余饭后的话题。

童玉为林景迟聘请的高级护工已经被童唯安打发了出去,她走到林景迟病床前,眼前的林景迟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他胸前尚因呼吸而起伏,软管中的药水依旧在流动,童唯安觉得自己甚至会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林景迟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只是那些都并不是多么愉快的记忆,所以她已经无意再去回忆林景迟曾经的样子。长久以来的互相折磨让她在面对林景迟的时候早已没有了任何柔软情绪,甚至她对林景迟的恶意大概还能体现在,哪怕林微澄告诉她,医生说多和他说说话也许会对他的早日苏醒有帮助时,她都忍不住对这种只有言情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嗤之以鼻。

可她却依旧出现在了这里。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但她却知道,如果她不来这一趟,自己的心结终究不可能完全解开,甚至连许承则,都不会觉得轻松。

只是童唯安走进病房之后却发现,也许自己对于病床上这个人,也并没有到完全无话可说的地步。

“二哥。”

童唯安在病床前坐下,声音平淡的和他“打招呼”,林景迟的脸比之前瘦削了一些,但脸色倒好,并不如她想象中的苍白。

“我要结婚了,”她停顿片刻,补充道,“和许承则。”

“如果你现在醒着,大概以你的性格……也不会去参加我的婚礼吧。”童唯安想着林景迟往日的阴鸷模样,忍不住喟叹出声,“似乎从我刚刚认识你那时候起,你就是这个样子,你那时候明明一直对我好,可我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怕你。”

“现在想想,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竟然是你开始破坏我和阿则的时候。可我那时候傻,只觉得你似乎不像以前那么阴沉了,变得更像是一个……开明又成熟的哥哥。”童唯安笑起来,“却没想到你能把我害得那么惨。”

“二哥,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是极其自私的,我的腿,我的孩子,我不忍心恨阿则,所以就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你了身上。所以我即使知道车祸只是个意外,却没办法不恨你。”

“所以这些年来,不只是你对不起我。我知道很多时候你都想要对我好,是我一次次拿那些恨意去逼你,逼你伤害我,也逼我自己更恨你,所以我们才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你真心实意的为眼前那个失去父母的孤儿难过的时候,在你对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妹示好的时候,她对你,从来都不够好。”

“二哥,我原谅现在的你了,如果你能醒过来,也希望你能原谅曾经的我。”

童唯安静静的看了林景迟片刻,在眼泪掉下来的那一瞬间,转身离开。所以她并没有发现,病床上林景迟眼角滑落下来的那滴眼泪。

童唯安轻轻关上房门向前走去,走廊里一直安静等待的男人见她走过来,原本淡漠的脸上隐约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朝她轻轻张开手臂。童唯安静静凝视他片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终于快步走了过去,扑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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