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干转身看了萧和硕一眼,冷笑一声并不开口,只管打马回归本军,大声号令:“追!”率先策马先行,六千部族的骑士也纷纷跟上,一条长龙再次跟着义勇军尾随而至。
前后两军相差不过五里之遥,向东飞驰而去!
萧和硕想要劝阻萧干莫要急追,他哪知萧干在怀仁城中了吴迪的埋伏,定是要一雪前耻的。
更何况在怀仁城,萧干和耶律大石都上过吴迪的大当,知道义勇军是断不可能将人主动放回的。
再不追急一些,只怕诸多亲王与王公贵女们即将赴辽主的后尘!要是再次被吴迪在眼皮底下将人带走,还有什么面目统军回去见诸位同僚?数万人都挡不住这一二千人,不活也罢!
萧干带着帐下六千精骑拼命的追赶,一定要将义勇军歼灭在辽境之内,以雪大辽这段时日来蒙受的耻辱。
前后两军相差不过五六里,首尾都可相望,漫滚尘沙,马蹄阵阵,俱是可见对方的大旗在眼中飘扬。
吴迪看着南方,迟迟下不了决心,本来他想一旦冲出重围马上折向转南,可是现在他不敢!
萧干追得如此急法,一旦到了白沟,前有大河阻路,后有重兵追击,到那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脑中急转,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身后有数万大军虎视眈眈,稍一犹豫走错一步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全军向东,全速前进!”
吴迪终于下了决心!南西北三面都是走不得,只有先向东走,甩开辽军大部的步卒,剩下萧干的几千人骑军之时,然后伺机寻找战机。
铁骑洪流滚滚向东而去,前后两支军马都是已经习惯了长途跋涉的精兵,甚至连对方的习惯都算了解一些,配置也都差不多。
义勇军胜在战马多些,马力可以恢复得好一些;萧干手下则骑术精通些。
急速行下,竟然行了七八十里地,都没有休息片刻,两家堪堪打了个平手。一直奔到明月悬空,既拉不开也追不上,就这么隔着五六里的距离僵持着。
两支军马都是差不多疲惫了,连日来两队人马走的行程也是大同小异。
眼见战马都累得直喘,马上战士也行了一日,精神困顿,都有了扎营的意思,可是对方不停,另一个也不肯停、不敢停!
再不停下休息的话,恐怕再跑下去两支骑军都要变成步军了。吴迪和萧干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这样下去可不行!
“全军减速!”
吴迪中军红旗挥舞着,全军都稍稍降下些速度。
“萧大王,前面宋军减速了!”
萧干身边亲卫兴奋高喊,萧干抬眼看去,果然,义勇军的速度降了些,难道是他们跑不动了?
“全军冲刺,南人跑不动了!”
萧干急忙下令,当真的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要追上了!
辽军将士勉强提起了一些速度,向前冲去!
吴迪一直回头看着,见到辽军加速,知道萧干还是不死心,再次下令:“全军全速行进!”
“宋军又提速了!”萧干心里一凉,难道义勇军还跑得动?再看看自己身边的战马,有些已经开始吐着白沫,快要支撑不住了!
辽军兵士心疼自己的战马,不由自主的略略降低了些速度。
谁知此时,前面义勇军也随着辽军减速之后慢了些下来。萧干心中一动,命令道:“再减速!”
辽军再次减速,已经是小跑了。
果然,义勇军也在此减速,两军继续维持着大约五里的距离。萧干心中顿时明白,宋军估计和自己也差不多,大家不休息都是不行了。
两支军马默契的很,各自缓缓减速,最后原地休息,中间的距离刚刚好,和出发之时一模一样!
两支军马原地休息,兵士们顾不上自己饮食,纷纷先给战马喂些草料饮水。两军之间相互严密监视着,只要对方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要开始下一轮竞赛。
吴迪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嚼着行军干粮,苦思着有什么脱困之策。眼下这局势当真无奈,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脱,再往东走,迟早要有撞见大海的那一日,难道还能继续骑着马渡海不成?吴迪自己也有些发笑,自己到这时候了,还胡思乱想个什么?
“将军,喝水。”
吴迪抬眼一看,严采萍端着水壶站在自己身前。
这严采萍不同其他的俘虏,是以吴迪并没有派人看押。可军中又都是些粗蛮的汉子,一个小姑娘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吴迪干脆就把她带在了身边。
严采萍也乖巧的很,每当行军之后歇息下来,总是把吴迪照料得妥妥当当,比那些只喜欢上阵砍人的亲兵们强得太多,是以这后来照料他的起居事宜,亲兵们都是撒手不管,放心让严采萍去做。
看着吴迪皱眉伸手来接,严采萍轻轻递过水壶放到吴迪手里,好奇问道:“将军,咱们不是要南下么?怎的现在往东边走,难道要过平州去东京城?那边听说已经被金国占了,女直人可是野蛮的很。”
“东京?女直!”
吴迪又惊又喜!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干脆直接奔东京辽阳府去!到了东京还怕什么萧干追兵?
不过,这南京道往东走,平州中京一线,自家军中可是没有人熟悉道路,倒时候转瞎了路可就糟了。
吴迪翻出地图,仔细查看,这地图上南京西京倒还算详细,可是中京东京只是略略标注了几座大城,其他一概都无,不由得眉头深蹙。
“将军,婢子可是说错了什么?”严采萍看见吴迪听完他的话,脸上似忧似喜,有些怯怯问道。
吴迪摇头,这小姑娘已经跟随军中两日了,还是那般小心翼翼。
看着她脸色萧瑟,吴迪有些不忍,微笑说道:“我还要谢谢你的指引呢,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你算是立了功劳了,等回到大宋便可以自由了。”
“大宋?”严采萍脸上起了些好奇,“婢子听说大宋朝富庶得很,是为天下之最,人人都能穿丝衣着丝履,是真的吗?”
吴迪呵呵一笑:“大宋的确富有,可也不可能人人都有钱,这个世界,有钱人总还是少数。不过你不必担心,要是能闯过这一关回了南面,我保证你会成为一个富翁,衣裳首饰样样齐备。”
严采萍微微一福称谢:“谢谢将军。”脸上却不见什么喜悦表情,还是平静无波。
吴迪也没在意,随即问道:“严采萍,听你说,从前你家住在中京道,对中京的地形可是熟悉?”
严采萍轻笑:“婢子从小在中京道泽州居住,不算太熟,但跟着父亲出过几次远门,道路还是略知一二。”
听说严采萍对中京道的地形知晓一些,吴迪心情激动,把地图平铺于地,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来来来,你帮我瞧瞧,从这里去东京,怎么行走才算最佳?”
严采萍脸色有些羞红,被吴迪抓住的手臂轻轻一动,又不敢用力挣脱,只好随着吴迪的脚步来到地图前。
吴迪犹自不觉,左手尚是抓着不放,右手指点着图纸:“你看,我们现在武清附近,从此要去东京必须转向东北,过景州入中京道,可是进入中京之后这道路便不清晰了,从景州到东京辽阳府的道路便不清楚了。”
严采萍看着吴迪在地图上划的那一条直线,略略思索了一下,手臂轻轻一挣,脱开吴迪的手掌顺势在地图上指点着:“将军,从景州到辽阳,要从此处先北上泽州,然后东行过榆州、辽西州,方能到达。”
吴迪被严采萍挣开那一下,才发觉自己兀自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臂不放,立时被臊得脸上通红。
又闻得边上亲卫窃笑声,更觉不好意思起来,竟是连严采萍的解说都没听见去。
严采萍见吴迪看着手掌愣愣发呆,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语,脸上更是娇羞不已,闭口再说不出话来。
微愣一会,吴迪才醒转,尴尬咳嗽一声继续问道:“你再讲述一遍,我方才没有听清。”
严采萍红着脸又重新说了一次,吴迪定下心神问道:“这些道路你可是都熟悉?”
严采萍点头道:“在我进宫之前随父亲都是走过几次,大致都还记得。”
“那好,你便在我身边,帮我指点路径,可是愿意?”吴迪看着严采萍,正色问道。
严采萍被他直视得更是脸颊绯红,蚊呐般点头低语:“婢子愿意。”
幸亏吴迪耳力还算不错,换个耳背些的,哪里听得见?
时间缓缓过去,两军都在紧张的休息,谁也不知道此次休息能有多久,就连双方主帅都不清楚,这要取决于对方!不过所有人的愿望,都是能够休息的久一些,这一路实在太累了!
让所有人失望的是,还没有休息到两个时辰,这种暂时的平静便消失了。因为吴迪看见瞭望的哨探手中红旗忽然举起!辽军有人上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