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是开始忙碌的时节,福来每次回来能呆的时间也长短不定,有时候能住个三两天,有时候上午赶着午饭才来到,下午就得走了。所以张小柳也没有耽搁,简单整了整衣裳就去了。
父母在,不分家。大顺么么家的屋子本来就只得几间,自从富来的孩子出生,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屋子里就更狭窄了。大顺么么便作了主,在原来三间屋子的对面又盖了四间,富来贵来每人分两间,福来回来了则还是住在原来的屋子。
福来这次来得早,想来也是大清早起床赶路的。张小柳走过去就听到里面一阵欢声笑语,大顺么么,富来家的李氏带着孩子,福来并他的夫郎都来了。
“大顺么么。”因为屋里有客人,张小柳进去前先敲了敲门。
“柳哥儿,你来啦!”福来原本坐在床沿,眼尖地瞧见他在门外就跑了出来。
“难得你们这时候还有空回来--如今看你,气色是越来越好啊!”以前福来就不是偏瘦的身材,如今已经隐隐见得到双下巴。
“哎,先进来说话罢。”福来听了却不太开心,微微叹了口气。
“福来刚到家就要去找你,方才我看他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可算把你盼来了。”李氏抱着两岁多的孩子,朝张小柳笑着点了点头。因为大顺么么的关系,张小柳向来与他也是熟悉的。大顺么么看人果然有眼光,李氏过门之后一年就给他生下白胖的孙子,平日里干活手脚也十分麻利,说话爽直。
“可不是也两个多月没见他了,我看罗大哥把他养得越来越好,大顺么么总该放心了。”张小柳也笑着应了句,心里却有些奇怪。他与福来这么多年关系不错,却没什么需要私底下说的东西。福来以往也不会这般急切地去找他,看他方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怕这次还真是有什么事要说。
福来这时又坐在他夫郎身边,瞧两人的情形也不像有什么问题。一时半会儿倒是想不出会是什么事,便在一旁静观其变。
“果然是长了些肉,他进门时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还不承认呢!”李氏也在一旁说,他进门以后到福来成亲,两人也相处了两年,因此说话也不拐什么弯子。
“如今这样倒是正好,再长下去可就不像话了--福来,平日里多干活,别都让亲家爹么做。多干活是不会坏事的……”大顺么么看着又担忧上了,他也曾向罗径村里来的人打听,都说罗家人极能干,就连农忙时候都不怎么让福来下地,只在家里做饭晒谷子。虽然人家说起来都是满脸羡慕说他是个有福气的,可是大顺么么琢磨了几晚,心里却不太安定。要说人家对你好,可要是有什么歹事,可不就是你不懂事了吗?自己年纪轻轻尽拣轻松的活做,让别人家怎么看?
“么么放心,福来在家里最勤快了……家里的活都是么么分配的,福来向来都是做完了自己的份还要抢着做饭……”大顺么么训话,福来是不敢还嘴的。他委屈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夫郎,罗大哥就急忙为他说话。
既然他夫郎都说了话,大顺么么也就顺势停了下来。他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儿子,也知道虽说不上有多好,但性子简单也不是耍滑偷懒之人。他也是想试探一番他夫家对他有无不满。
离得远了,每回返家便又说不完的话。福来这次是在插秧前抽空来的,下午就要回去。眼看说话间就已经巳时末要到午时了,李氏就带着孩子去做饭,留下他们几人说话。
又过了会儿,大顺么么也坐不住了。如今他儿孙都在膝下,唯有这个小儿子离得远,回一趟家总要给他弄些好东西吃。虽然李氏做事向来也不用他操心,但是毕竟自己看着才放心。
见么么也走了出去,福来悄悄松了口气,朝夫郎道:“你去看看我么么那里有什么要帮忙的,给他们劈点柴也好。”
罗大哥看了他一眼,便出了门去。
张小柳知道他有话要跟自己说,见他把人都支了出去,自觉地坐到他身边道:“怎么了?”
福来甩了甩手,看了他几眼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再不说,他们又该回来了。”张小柳也疑惑,福来本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看他现在这样才更觉得奇怪。
“是这样的,你看我成亲这么久,也没有怀上。”福来听他这么说,才终于下定决心般道:“你常常去镇上,能不能帮我抓点药?”
张小柳吃了一惊,想了会儿才明白他的“没怀上”是什么意思。虽然村里已经添了不少人口,但是设身处地的套在自己身上还是让人生畏。
“可是……你成亲也才一年都不到……”他说得结结巴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福来如此坦然而忧愁的话。
“你不记得了?哥么么成亲一年的时候就生下娃娃了,他那时候两个月就怀上了呢!”福来也正是为此烦恼,连么么都说了,哪家不是成亲后接着就生个娃娃,日子才好过下去?
张小柳看着福来,虽说他成亲之后日子算是过得不差的,但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也早没有了当初的稚气。
他斟酌着用词道:“其实你现在还小,嗯,才十五岁。也许过一两年再要孩子不迟?”
就他所知道的常识来说,年纪太小怀孕生子并不是什么好事,极易伤身,孩子往往也不够健康。就像当初大顺么么犹豫要不要把他许给别村的人家,其实张小柳反而是赞成的。一个村子里多少沾些血缘关系,结亲多了更容易导致生出有问题的孩子。
“这怎么行?”福来急了,拉着他的手:“再这么下去人家都在背后说我不会生了……”
“罗大哥怎么说?”张小柳沉吟片刻道。
“他倒是没说什么,就说要随缘。可是这都快一年了……”福来咬着牙,他初时也没想到这个问题,还是别人来串门时说起,才知道自己忽视了这件事。
“既然你特意找我说,我肯定会帮你。”张小柳料想他这件事连大顺么么都不愿意求助,自己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但是怎么帮他,还要从长再议。
福来看他的表情松动,显然也不是不愿意帮自己,便道:“我也不是马上就急着要孩子,可是自己不想生和怀不上可不一样。我也琢磨自己大半年都没有动静,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其实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现在一年半载还没什么,要是一直怀不上,只怕两边的么么也要过问了。
“有没有问题要大夫看过才知道,现在可不能胡乱吃药。”张小柳想了想,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也不短了,也不知道与福来年纪小有没有关系。
“可是无端去看大夫被人家发现了,才更加麻烦吧?”福来就是不愿意去看大夫,所以才跑回来找他。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哪个会知道你去看了大夫?这样吧,等春播忙完,你找个时间去镇上,我和你一起去看。”张小柳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想了想还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可千万别胡乱吃药,等看完了再说。不然只怕你身体本来没问题的,也要吃出什么毛病来。”
福来知道他向来懂得多,忙答应了道:“我也不敢乱吃,那就等你陪我去看大夫吧!”
“太早生孩子身体底子会虚,如果可以你还是跟罗大哥商量,看能不能晚一两年再要孩子?”
“再说吧,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怀上……而且很多人年纪比我还小就生了呀!”福来不明白柳哥儿为什么一直要强调过两年再生,生孩子不是都越早越好吗?趁早拉扯大了,以后也少些烦恼。
见他这么说,张小柳也无言以对。他没办法简单的解释为什么年纪小生孩子对身体不好,即使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
“柳哥儿,你和阿正哥什么时候成亲?早些跟我说,我也要回来吃酒。”正事说完,福来的心情也轻松些。见张小柳还操心着要他晚些生孩子,忍不住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成亲了?”忽然听他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张小柳手一抖,没什么底气地说。
“咦,你还不想成亲?可是阿正哥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要他等多久?”福来瞪大眼问道。
“什么叫他等我?我也没让他等我。”张小柳不服气地小声说。
“柳哥儿这话说得可真没良心,你们两人是爹么定下的婚约,你也早早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现在还想反悔不成?”福来一副“你这个负心人”的眼光看着他,又为赵正则鸣不平:“阿正哥有什么不好?咱们村里现在还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对你又好,啥也不舍得让你做……”
福来唠唠叨叨地说着,张小柳也默默想着他和赵正则的事。直到大顺么么走进来喊道:“福来,吃饭了。柳哥儿顺便也在这里吃了吧,我杀了鸡,现在吃最新鲜了。”
“哎呀,我跟福来说话都忘了回去做饭!大顺么么,我就不在这里吃了,几步路而已,何况我还得回去给他们做饭!”张小柳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时间,急忙往外走去。
“小麦在家里也能做饭嘛!”大顺么么还在后面喊道。
“小麦今日不在家呢!”张小柳远远应了一声,往家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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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八,李康的儿子百日。虽是忙里抽空,但因为是长孙,李声决定还是热热闹闹请上十来桌。
“阿正,快些儿,不然就要开席了。”张小柳在屋外连声催促,他是一大早就去草儿么么家厨房帮忙的,谁知道等了半日,吃酒的人来了大半,赵正则还不见影子,林草儿才让他回来喊人。
赵正则在屋里刻东西,竟是一时忘了时间。等他回来喊了,才急急忙忙要换了新衣裳过去。
等赵正则出来后,两人一路疾走,眼看还有村里人陆续地来,才松了口气。这种日子可不是赶不赶得上酒席的问题,他们两家关系好,原本就该早些来帮忙。要是最后开了席要打断,就太失礼了。
这时候李康亲家么么也才赶到,把带来的红绸布挂在门框上,然后给孩子送了个长命锁和其他物件。除了年纪最长的李嬷嬷,李家其余等人都围着他们一行转了。直到他们看完了孩子,又寒暄了一番,才坐下去喝茶。
村里其他沾亲带故的人家都送上给孩子的东西,单来吃酒席热闹的,也用红绳拴了九枚铜钱放入门口的水盆里。
“草儿么么。”看他们不太忙了,张小柳才走上前去。他也给孩子打了个银锁,这时候要亲手给孩子戴上。
“柳哥儿还这么破费……”孩子出生是大喜事,爹么都会在村里给他挨家挨户地讨布头做百家衣,还要拿七粒白米和七叶红茶去讨碎银,讨来的银子就融了做成百家锁。
所以在做完百家衣和百家锁之后,这一顿酒席其实也是答谢乡亲们之前的施舍,完全不用另外带礼物来。
“多个银锁压压身,娃娃要平平安安,快点长大。”张小柳笑了笑,其实一个银锁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也就是讨个好兆头。
虽然因为常年劳作显老些,但林草儿至今还不到四十五岁,竟然就连孙子都有了。送完礼两人也在席上做了下来,张小柳看着前头笑眯眯的林草儿,心里感叹。
“柳哥儿,在想什么呢?”赵正则见他一会儿盯着前面,一会儿满脸慎重,不解地问。
“我们一定要晚些成亲,我可不想这么早……”他话未说完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会这么顺口说出“我们成亲”这样的话?
他扭头一看,赵正则果然眼神呆滞的看着他,嘴角咧着笑。
“看什么呢!”张小柳十分懊恼自己的口误,啐了他一口。
赵正则这才回过神来,笑得简直闪瞎了他的眼,道“咱们什么时候成亲柳哥儿说了算……”
张小柳直接给了他一拐子,捂住他的嘴道:“谁让你这么大声了?什么时候说了要与你成亲的?”
周围坐的都是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方才的话。张小柳抬头打量,果然发现有人正看着他们,忙放开了自己的手。
“明明就是你说的……”赵正则也不着恼,只是实话实说。
“我只是口误!一时说错了……”张小柳还要解释,那边掌厨的大叔喊了一声要出菜了,草儿么么赶紧安排大家都坐到席上去。没一会儿他们边上的位子都坐满了,他也不方便再说什么。
这一句口误,足足让张小柳窘迫了两天。每次见到赵正则笑眯眯的脸,都要怀疑他心中是不是还在想着当天的事。那句话说得这么自然,后来再回过头细想,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种感觉就像,他在心里早就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柳哥儿,我有个事情想与你商量。”张小柳正在厨房里煮酒,赵正则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如今煮酒简单多了,他们去订了一批底部宽大,正适合在放入灶上烧的酒瓮,需要煮酒时就先把瓮放下去,倒满酒再封上。这样白天先用柴火烧沸一次,等温度降下来傍晚时分再烧一次火,余温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是暖和的。
经过几次试验,调整了几次时间之后,煮出来的酒与以前的煮法并无不同。
“什么事?”张小柳见他如此慎重的模样,也拉了张竹椅坐下来。如今煮酒其实也不需要专门在这里看守,只要酒瓮不开裂就没有什么问题。
“我想把大伯家隔壁那块地换了。”
“你不是说他拿来换的地太小吗?”张小柳疑惑道,这件事他自己原先也不同意的,怎么又改了主意?
“不是原先那家,刚才我回来时,家同么么问我愿不愿意换--我那块地相邻的桑树就是他们家的,他说要砍了,以后都用来盖房子。”赵正则解释道。其实最初一年,他对大伯么和两个堂兄可真是害怕得很,直到他们被罚了一回,在路上见到才不太搭理他。
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赵正广和高氏另外盖了两间屋子,赵正清也说了人家。除了赵大田,他们几个也没有能干的,家里的田地也就是老样子,每到农忙就干活干到骂爹。不过虽然他们以前总是鼻孔朝天,现在却也只是互相不爱搭理,并不敢背地里做些什么。
家同么么平日里都收些针线活做,与村里的大多数人家都相处得不错。这次为了盖房子,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换成了一大块地。
“家同么么要盖房子?”
“是啊,他家的哥儿,嗯,你知道的,找了个货郎,家同么么要他在村里定下来。村长已经同意了,他拿了一笔钱,就是地方还要家同么么周转……”
两人都不是爱打听事情的人,现在对于许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如果不是家同么么今日拦下他说换地的事,赵正则也不会知道对方竟然是要在村里住下来。
“家同么么拿哪儿的地跟你换?”事关他的利益,张小柳一般都让他自己决定,因此只是随口问了下。
“离这里不远,走下去快到大榕树那边不是有一块菜地吗?”赵正则提醒他。
“可你换那里的地干什么?我们的菜地已经够大了。”经他提醒张小柳倒是想起了那块地,可是这么大的地方换来也没什么用。
“哦,那里旁边不就是大牛他们家的地吗?我上次听他们说要卖了,我想买下来盖房子。”赵正则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说。
等我盖了房子,我们再成亲,一起住进去。
张小柳脑海中不知怎么地也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暗骂自己真是魔怔了,忙甩开脑海里的念头道:“那块地方也不错,够开阔,路也好走。你自己拿了主意就行,如果钱不够,我这里还有呢!”
这句话也只是说说而已,虽然不知道这几年赵正则到底赚了多少钱,可是因为他从不隐瞒,所以心里也知道个大概。莫说在村里买点田地盖房子,就是去镇上买宅子都够了。
说完之后,心里竟然觉得又自豪又失落。自豪的是当初曾跟他一起“并肩作战”求个温饱的小男孩如今长得这么大,也能买地盖房了;失落的也是他如今连盖房子的念头都没有跟他提过,竟然把田地什么的都想好了。
赵正则想得就简单的多,从三年前他就认定了张小柳会是他的哥儿,他赚钱、干活,柳哥儿都是他的动力。如今他年纪不小,更重要的是柳哥儿松了口,他觉得可以开始准备盖房子的事了。
“你也觉得那个地方好就行——那我就要答应家同么么了,明天再去找大牛的爹爹谈买地的事。”赵正则非常高兴,他看中的地方,柳哥儿也认同了。
张小柳想了想道:“要不你还是先去大牛家里谈谈买地的事吧。你从哪里听来大牛家要卖地的?要是换了之后又买不下旁边的地,那块地也没什么用。”
“我前几天听他么么亲口说的,大牛不是要说亲吗?他么么说卖了那块地,凑个好彩头。”要是用来耕作,那块地几乎是没什么用处的。细碎的石子多,泥土也硬实,只能种些辣椒、黄豆什么的。不然那么大一块地,估计他们家肯定不会舍得拿出来卖。
“既然如此,你先去他们家问问,定下来之后再去跟家同么么说。”张小柳知道他早晚都会盖起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是已经一起住了这么久,现在听起来竟然也有些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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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了两个晚上,买地换地的事基本上都定了下来。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得空盖房子,那块地也只能暂时闲置着。不过这一回,村里人都真真正正知道赵正则要盖房子了,心里都在猜测着他们两个是不是也好事将近。
“唉,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把屋子修一修了?今儿碰见大牛的么么,还奇怪他为什么要把地卖了呢,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不?”
秋明么么和赵爹爹在门厅里剥花生仁,再过几天就要赶着种下去了。他们家的屋子不算小,膝下也只有石柱一个孩子,倒是少了许多烦恼。即使过几年他要成亲,稍微休整休整就行了。不过今天听说以前常常与石柱一起玩的大牛都要说亲了,心里也是百般滋味。
“他不是说要给大牛说亲吗?”这件事几乎村里人都知道了,赵爹爹当然也听到了些消息。
“是啊,你说大牛都要说亲了,咱们是不是也要给石柱留意一下?”秋明么么担心的正是这个,要说干活他是一把好手,可是事关儿子不免就有些患得患失。
赵爹爹看了他一眼,道:“你看他这几年哪里看过别的哥儿一眼?天天就在村口等小麦,都快要站成石头了。”
要是这么明显的动作他还看不清儿子的心思,也真是太迟钝了。
“你的意思是他看上了小麦?”
赵爹爹点了点头,这是再明白不过了好吧?要是不说清楚到时候胡乱给他说亲,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可是他才多大就跟小麦一起玩了啊,不见得是因为想讨他做哥儿吧?”秋明么么有些犹豫,要是现在这个年纪围着一个哥儿转倒是很明显,可是他才九岁十岁的时候就爱黏小麦了,村里人几乎都知道。
“你要是不相信,尽管去试试他。不过可别忙着给他答应别家的哥儿,不然到时候闹腾起来我可吃不消。”赵爹爹倒是十分笃定,要是单单一起玩就算了,可是石柱现在完全是跟着小麦的步子走,人家给个笑脸就笑眯眯的,被骂了一准得苦着脸回来。
“不跟你说这个,我找时间再去问他。你真想石柱以后一直跟着你种地?以前我说要让他去镇上做学徒你怎么说来着,要给他赁个铺子?”秋明么么把这事记下,打算找个时间再去敲打一番。要是真的看上小麦,要么尽快给他说定,要么让他趁早死了心。如果不是,也好观察观察别家的哥儿。
石柱这些年跟着小麦也认了不少字,不但能看懂简单的文书,也能写出来。这两年他也跟着下地,虽然做起来勤恳不偷懒,可是看看一到夏天就要掉一层皮,秋明么么还真有些不舍得让他一辈子踏着自己的路子走。
“银子可不都在你手里吗?我还以为你把这事给忘了呢!”
小麦这时正跟哥哥在地里锄草。春天田埂边上草长得也快,如果不在播种前铲掉,很快就要往田中央长。这时候把草铲干净引水到田里泡烂,等插秧的时候就容易许多,也不会影响作物的生长。小麦虽然花费了许多时间在学堂上,可是家里的活也几乎没有落下。这时候不再去学堂,自然也跟着下了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觉得自己做不到别人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境界。即使陈先生坚持认为他是学堂里几年来学得最踏实,文章做得最好的,一再要他去镇上的学堂,以后再去科考,都被他拒绝了。
赵正则在别的田里翻地,他们把这块地锄完了,便收拾东西往家里去。
“哥哥,下午还来吗?”两人到溪边清洗,小麦一边问。
“不了,阿正找了短工,咱们辛苦做一天,也比不上他们几个人做一个时辰。”张小柳抹了一把脸,将锄头泡在水里。
“噢,我昨天说要下地,石柱还说要来帮忙——也不知道他家里的地翻好没有。”小麦随口道。
“我看着他家这边的地好像都翻好了。下午我去草儿么么家把小六带回来玩,没什么事儿你可以找他玩。”张小柳也习惯了他们两人常常在一起,当然是石柱来他们家里的时间更多。草儿么么家现在要管竹林里的鸡,又要翻地播种,家里还有两个小孩,也不知道能不能忙过来。想起上次答应了去看小六,他便决定等会儿顺路就过去。
“小六也是今年去学堂不?倒是可以跟小松做个伴。”李家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小六寄以厚望,一直没有取个正式的名,只说要他上学堂之后再取。
“以前小松要去学堂,你不是说太小了?现在小六也是这个年纪,你倒是不觉得小了。”张小柳有些诧异,当时小松闹着要去,小麦回来就泼了冷水。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小松确实静不下来,最后试了一天就不了了之。
小麦摇摇头,“小六可不一样,他聪明得紧,念书又不嫌烦闷,才认得几个字就要捧着书看,现在去学堂也没问题。”
“这么说来,要是草儿么么舍得也挺好的,两个人能作伴。”
“嗯,两个人一起去,小松说不定还能被带得上进些。”
“对了,你可想好了以后做些什么?种地当然也不差,可是毕竟看天吃饭,日子过起来也不容易……”张小柳想起他前几天说过的话,问道。
“还没想好,我不像你和阿正哥有手艺,倒是想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开个铺子,只是也没有想好做什么。”小麦也认真思考了许久,可是这事毕竟不是凭空想就能做好的。哥哥说过可以给五十两银子支持他,除了经营他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没关系,慢慢想着,说不定哪天就有主意了。”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小溪里清澈的水荡着波纹,依然缓缓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1加上补昨天的三千应该有九千+的,只写了八千多,明天补一千五。我确实花了很多时间,可是写得慢,请见谅(三章加更完成~)
2开放文案的新文八号才开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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