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的眼神凌厉得如屋外的寒风,冰冷刺骨。她的脑海里都是那一天发生的故事,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像是一盆冷水一样,让她凉透了心。
梅君站在人群外,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子。
没有人见得到她,人们议论纷纷的着,面带讥讽地穿过她的身体。昨天还笑着递给她花枝的小女孩,仰面静静的躺着,胸口早已没了起伏。她的眼睛不甘的瞪着天空,像是想辩解什么,又像是想乞求些什么。
“啧啧啧,真可怜,你说她和王员外的千金争什么,不自量力。”
“说不定呀,她就是嫉妒人家画工好,非要过去掺和一下!”
“可不是,这事还是我告诉王员外的呢!”
“我明明也告诉小姐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想抢我功劳?”
“你才是贪功!不要脸的东西!”
“我打死你!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耳边的争吵声不绝于耳,可梅君只觉得安静得可怕。身边的下等人都不知在争论着什么,仿佛殴打声和嘶吼声才是这个世界的背景音乐。她穿过抡着拳头,扭打成一团的人海,走到了无人关心的女孩子面前。
不是这样的。
梅郡不是这样的。
她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和大小姐合绘的一副山水画?因为她的画工比较好?还是因为她最后的那句‘这梅花是我画的,小姐没见过这样的梅花’?
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让这个城池几乎被妒火和争吵毁灭?梅君只觉得眼眶干得难受,那个无意之间跑到她住处的小女孩,会笑着叫她姐姐的小女孩,再也不会醒来了。
“梅君?”知言的一句话把她惆怅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妹妹……”知言低着头,为自己的过失道了歉。
梅君艰难的笑了笑:“没有关系。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你知道,器灵是见惯了生死的,你不必自责。”
可你明明就是在逞强啊。
这句话知言没有说出口。她不知道此刻说些什么可以安慰梅君,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没了就是没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人更是如此。
“梅君,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我刚才听到您提到了白衣人?”红山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知道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开门见山,实打实的解决问题。
“哦,你说那群人。”梅君挑了挑眉毛,“想见吗?我绑了一个在后院。”
“绑了一个?”齐家嘴角略略抽搐着,“是人还是……不是人的?”
“应该是不是人的那种吧。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吧……
看着云淡风轻的梅君,三人不禁哑然。之前费那么大力气才打倒了两个,这个女人竟然自己活捉了一个?
“别那么惊讶。”梅君站起身,“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强,我也是白天才抓住的。要看看吗?”
“当然,麻烦您带路了。”红山和齐家也站起身,走到梅君身后。
“知言你累了吗?”红山问道,“要不要和齐家在这里待着?外面冷。”
“没关系,刚才梅君摸过我那一下后就感觉不到冷了!我要去!”知言眼神坚定,充满了勇气。
“是个可塑之才。和我来吧。”梅君打开了客厅后的一个暗门,“有点黑,不要怕。”
四人穿过幽暗狭窄的密道,潮湿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冬季特有的清冷感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过阴森。走了大约十几米,就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中间的房柱上绑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家伙。知言大着胆子凑过去,果然没有脸。
在微弱的星光下,红山看到绑着人的不是普通的麻绳,更不是坚硬的铁索,而是遒劲的树枝。每一条树枝看起来都十分粗壮,紧紧的嵌进白衣人的皮肉中,勒得他动弹不得。
怪不得跑不掉。
想到知言今后也可能会这种招式,他不由得脊背一凉。
“还不打算说是什么来头吗?”梅君伸出手用力戳了戳那人的肩膀。
“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这些人嘴硬得——”
齐家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脑袋耷拉了下去。
“齐家!齐家!齐家你怎么了?”知言赶忙扶住他的身体,捧着他的脸警觉的观察着。
“红山……”齐家的眼中没有任何光彩,像是一个木偶。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去死……”齐家的手猛然抬起,用力挥向红山的脸。知言见状赶忙去挡,却被他掀翻在地,撞向一边的墙壁。
“你疯了?齐家?你伤到你的主人了!”红山额上的宝石忽明忽暗,用身体挡在齐家和知言中间。如果这个铜镜敢有什么轻举妄动,红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知言最喜欢的应该是我……”齐家仿佛听不到一般,机械地抬起头颅,脑袋歪向一边,在影影绰绰的光晕下添上了一抹诡谲的色彩,“你不过是比我先立契。”
“什么……?”红山也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我才是最强的器灵……”齐家喃喃自语着,向角落里的知言走去。少女艰难的站起身,苍绿的眼眸透着一丝危险,“齐家,你如果再伤到我,我就杀了你。”
“果然,青铜器就是麻烦。”梅君一双红瞳在月色下更显得妖冶,“一股铜臭味。”
话音未落,地下突然冒出许许多多的粗壮梅树枝,死死缠住齐家,连同房顶一起将他掀上空中。
“你就吊在这儿透透风吧。”梅君的语气中都是讥讽。说来也奇怪,齐家刚刚破屋而出,一道白光便从他身上剥离出去,像一颗流星一样砸进了梅郡里。
“放我下来!你们做什么啊!”三人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齐家的声音便从头上响起,他用力地从树枝间挣脱开来,跃回地面。
夜色笼罩下的梅郡同时炸开了锅。
“诶!你怎么拿我家的柴火啊!”
“那是我家的!”
先是从城脚下的一家开始,继而是城西响起了争吵的声音,再是城北的花园被火光点亮,甚至城东的王员外家都是一片喧哗……
知言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把摘下白衣人的帽子——
空无一人。
梅君皱紧了眉头:“为什么会这样?上午我一个人对付他还绰绰有余,为何人多反而出了纰漏?”
“刚刚发生了什么?”齐家揉着自己被扯得生疼的肩膀,“为什么你们会攻击我?”
“你不记得了?”知言问道。
“我是看了一眼那个白衣人……”齐家的思绪还是有些混乱,“我做什么了吗?”
“你把知言甩出去了。”红山没好气的回道。
齐家无话可答,愣愣的站在那儿。
“这件事回头再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个东西抓住。”梅君一双柳叶眉紧紧皱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呢……”
听着此起彼伏的争吵声,知言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恍惚间她看到一道微弱的光线在城内四处流窜着,她仔细盯着那条线,思索着它和这件事的联系。突然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把揪住红山:
“打齐家,现在就打。”
“为什么?”红山不解,“你是生他气了吗?”
“不,你看见那道光线了没有?那就是白衣人!他应该是扰乱别人的心绪,挑起争端,四处惹是生非!所以白天梅君一个人的时候,他一点用途没有,兴许是故意抓到的,等着晚上咱们到来,借刀杀人!”知言咬着指甲,幽绿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和齐家打架,一边打一边往城外走,把它引过去。我和梅君在一旁,找个机会把它制服。”
“可以吗?”齐家有些犹豫,“我不觉得他会跟来。”
“不,一定会的。”梅君拍了拍小公主的头,“我相信她。”
“既然他算计到我们晚上会到,想用器灵杀了器灵,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呢?”知言挑了挑眉,“演的像一点。”
“好。”红山闭上眼睛,乾便在他的背后隐隐浮现,即使是在夜空中,它的龙鳞也闪烁着耀眼的光彩,丝毫不愧对于图腾的身份。
“齐家,我们还没有切磋过。”
“是啊,我觉得可以试试看,到底是你比较强,还是我比较强。”齐家的左眼愈发明亮起来,甚至胜过最亮的一颗启明星,“男人之间的较量,可不要哭鼻子哦。”
“谁像你那个弟弟一样。”
红山翻身站上乾的身体,像一位高贵的神祇俯瞰着愚蠢的众生。
“来吧,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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