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门下四名倒霉的弟子,接连在容华寺附近巡视了几个来回,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说来也怪,流民出现之前,这里从未出现过野兽伤人、致死的情况。可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各种各样的状况层出不穷。
“师兄,你说咱们几个这段时间是不是走背运啊。寺里面处理尸体是咱们的事,如今探查线索又让咱们摊上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到衙门里当个捕快呢。”
“没办法,谁叫咱们的修为低,还不受人待见呢。最可气的是,大热的天还得戴着这个假发套,这么长时间都已经习惯光头了,戴上这东西简直要热死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想到的这么个馊主意。非得让咱们扮成流民的样子,你们闻闻这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闻着一股汗酸、恶臭的味道。”
“都别埋怨了,到前面的茶肆去坐坐,走了一上午,两条腿都要抬不动了。”
随着几人坐到茶肆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们的身上,转瞬间便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起来。
“施……老板,来四碗茶水。”
“好嘞,客官稍等,茶水马上就来。”
其中一人环视了四周一下,心里隐隐有些疑惑,俯身小声和同伴说道:“几位师兄,好像有些不对劲啊,这些人好像偷偷摸摸的瞄着咱们。”
几个和尚一听,悄悄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如同伴所说。无论自己的目光投向哪个方向,都会令对方明显的掩饰自己的举动,甚至有人还尴尬的笑脸,以示自己的无礼。
“这位兄台,我们四人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怎么在座的各位,看我们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呢?”
旁边一位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憨厚的咧嘴一笑:“如果俺没猜错的话,几位应该是容华寺的大师吧?”
几个和尚闻听不由得一惊,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农夫,是怎么看破自己的身份的。
和尚讪讪地一笑:“还请这位施主为我师兄四人解惑。我师傅让我们几人出来体验一番民情,却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怪不得每次与人打招呼,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几位大师的一举一动便不像是普通人,每次与人交谈之前,都会双手合十行礼是吧?”
农夫的话语让几人如梦初醒,平日里的习惯,不刻意改变的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与众不同。
“还有啊,你们脚上穿的鞋。”
几个和尚低头看去,虽说衣着确实与在座的农夫没有不同,可是脚上的鞋子却是僧侣们才会穿着的罗汉鞋。
“多谢施主提醒。亏得我们自以为装扮的天衣无缝,想不到却是让各位看了笑话了。”
“大师客气了。其实你们不说我们也明白,几位应该是为了查访近来一段时间接连发生的命案吧?”
和尚一惊,不禁对对面的流民另眼相看。寺中的执事、方丈口中的愚民,虽然可能见识少些,可是心中却是如同镜子一样透着亮呢。
“其实,那些遇害之人,无不是平日里好吃懒做之徒,要么便是好赌成性、大爹骂娘的逆子。所以他们的死不但没有人声张,甚至令许多人拍手称快。想不到还是惊动到了各位大师。”
短短这一会的工夫,几个和尚心里的震惊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想不到这些普通人不仅将自己一行人的目的看破,那些遇害之人更是被众人看作是罪有应得。
在一阵尴尬的气氛中,几个和尚面红耳赤的喝下各自的茶水,最后灰溜溜地近乎掩面走出了茶肆。
……
深夜,劳作了一天的人大多数早已进入梦乡,除了灯火辉煌的赌坊,就是老沈头的包子铺最为热闹。
自从将蒋二等人控制住,每天都有新鲜的血食自动送上门来。虽说老沈头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除却日常需要的包子肉,所有的血肉都成了他的腹中之物,这也使得他的修为与日俱增。
“几位,过了今晚老夫便能布置法阵,等明天的时候咱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经营这个铺子,再不用非得等到晚上开门、遮遮掩掩的了。”老沈头看着满屋子的客人意气风发,向对面的几个女子通知这个重要的消息。
“恭喜前辈、贺喜前辈。如此一来,小女子可算是去了一块心病了。”面对着老沈头的消息,众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唯有沈凌看似好像欣喜若狂。
无论是修仙界也好,鬼界也罢,无不是以实力为尊,若非对方的实力与筑基后期修士相当,可以将她们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谁又愿意甘愿受人驱使、任人摆布呢。
此时沈玉冷脸站了出来,出声言道:“前辈,您当初对我姐妹二人说的话可还算数?”
听到对方如此说道,沈云本来白皙的面容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向着沈玉的方向靠拢过去,眼睛警惕地盯着老沈头的一举一动。
老沈头沉默不语,令室内的气氛紧张了极点。“玉丫头,老夫知道胁迫你和云丫头,让你始终耿耿于怀,可自问也不曾亏待你们。为何你们两个不能像凌丫头一样对我放下戒心呢?”
沈凌和往常一样,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倔强的沈玉和瑟瑟发抖的沈云。
“虽说这些人也是罪有应得,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性命。我们姐妹二人不想其他,只想有朝一日能够投胎转世、重新做人。”沈玉目光坚定地与老沈头对视着,让身边的沈云也慢慢放下了胆怯,一扫以前的懦弱。
“好,老夫说话算话,只要你们助我跨越眼下这个大境界,到时你们姐妹二人要走要留,老夫绝无二话。”
老沈头斩钉截铁,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拥有更强的实力,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要二人与自己继续配合下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倒也不在意她们的去留问题了。
“我与云妹妹多谢前辈。晚辈在此先预祝前辈达成心愿了。”
随着老沈头缓缓点头,紧张的气氛也云消雾散了。那位李夫人和沈凌面露惋惜之色,对二人的做法很是不解。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在容华寺的眼皮子底下收集血食,看似凶险无比,可在这方面却不得不佩服老沈头的谨慎。
那些遇害之人大多都是因为悲喜过度,临死前曾豪饮烈酒之人,即便是莫名死亡,细想想都在情理之中。
包子铺中的分歧消失之际,一行四人走了进来。
“大哥,白日茶肆之中那些人说的确实没错,想不到晚上这里竟然别有一番景象。”
“嗯。看这些人的相貌与举止,明显与那茶肆之中不同。一个个污言秽语不说,几杯酒水下肚更是现出了原形了。”
“可不。看那些高谈阔论、意气风发者,应该是今日赌场中的得意之人了;而那些垂头丧气、酩酊大醉者,应该是他们所说的输家了。”
“好香的味道。如果我们不坐下点上一些吃食,恐怕不仅显得与人格格不入,更加难以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了。”
说话之人吞咽了一下口水,脸上带着奸诈的表情,与同伴相商道。
“没错,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百姓的安宁,我们便牺牲一次,即便是师傅知道也不会怪罪的。”
“正是,正是。”
话语一出,正中同伴下怀,几个人虽然看似正义凛然,眼底却是流露出得意之色。
“糟了。”后屋的老沈头感受了一下进来的四人,脸色陡然变得异常难看。几个女子随之变得更加不堪,双股颤抖得根本不能自已。
“怎么招来了几个和尚?难道说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老沈头口中喃喃着,仔细观察了一下,不禁转忧为喜,一抹阴狠之色更是出现在了脸上。
“店家,给我们兄弟几个抓紧上些吃食,再来一壶好酒。要快。”说话之人尽得赌徒们的真髓,尽显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
其中一人面色一惊,小声言道:“师兄,我们享用这里的饭菜已是不妥,这酒水的话……”
“诶……师弟此言差矣。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无妨、无妨。”
闻听师兄如是说道,在场的几个人无不眼睛一亮。如果能够勘破诸多流民遇害的秘密,犯些小小的错误,想来师傅也不是不能宽恕的。
“嘿嘿。不过是几个酒肉和尚。老夫今晚便要尝尝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血食。”老沈头的眼睛放着精光。
“凌丫头,今晚老夫求你一件事情,不管成功与否,日后老夫都欠一个人情。”
沈凌一听,哪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声音颤抖着说道:“前、前辈,晚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莫慌,听我细细道来。这些和尚看似每天恪守着清规戒律,实则内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折磨和矛盾。”老沈头控制着内心的激动,一字一句蛊惑着对方。“就凭他们刚才破口而出点菜、上酒的语气,这几个人已经将戒律、身份通通抛到了脑后。”
“相信我,他们此时已经不是和尚,与那些没有自制力的赌徒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