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上红毯,月泠面带浅笑的朝着苏慕城走去,每当月泠走过面前。两旁的侍卫立刻抬起手中的戟,让月泠一路走过,当走出叉戟时,两旁的侍女立刻撒出手中的花瓣,花瓣洒在月泠身上随后又滑落,月泠皱了皱眉,却沒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最后一道坎,便是柳露,侍女们舞动手中的柳条,将柳露洒在月泠身上,月泠颤了颤,有些恼意,这见衣服本就备的单薄,如今沾了水,更是寒气袭人。
看出月泠的不快,苏慕城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走下高台,在月泠身边为她挡去一些露水,侍女们皆是一愣,停住手中的柳条,而月泠和苏慕城则乘着这会,快步走上了高台。
看着如此的月泠和苏慕城,韩榕冶也沒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走上高台,神色一正,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下纷争,幸而我皇得娶天女,护苏国安康常在。今者我苏国夫人立冠,愿天地同佑我君,永享福寿。”
待韩榕冶话落,诸位大夫连忙跟声道:“愿天地同佑我君,永享福寿。”
苏慕城伸手揽着月泠,两人皆是黑红色的官服,甚是相配,苏慕城少有的在众人面前带上笑容,点了点头道:“各位大夫起身吧。”
“谢陛下,谢夫人。”大夫们听到苏慕城的声音,立刻从地上起身,却皆是垂首沒有去仰视高台上的二人,月泠望着眼前的一幕,望着苏慕城亦是温柔一笑,握紧苏慕城的衣角,声音幽幽在未央宫响起:“慕城,天下高处,我随你独立。”
苏慕城将月泠抱入怀里,感受着月泠的体温和心跳,笑了,答道:“阿泠,天涯海角,我随你同行。”
听着两人平淡却又生死相许的承诺,韩榕冶的双眸中微微闪起亮光,随后走到月泠和苏慕城的面前,带着慈和而又祝福的笑容:“夫人立冠礼已成,陛下,老臣逾越,请陛下善待夫人。”
听言,苏慕城和月泠皆是一愣,两人皆是沒有想到韩榕冶会说出这样的话,谁都知道韩榕冶一向公私分明,便是当初苏慕城立冠礼,韩榕冶也沒有多说什么,今日,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臣早年曾得教于楚侯。”似乎看出了苏慕城和月泠的疑惑,韩榕冶对着月泠微微侧目轻声道。
月泠一惊,他得教于父皇。那么说,他认识父皇。他也知道自己是父皇的女儿,楚国的皇女。
语毕,韩榕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后退了几步,却又隐隐有声音传來:“汝与汝父汝母相似,却又别于他们,世界与未來,且在汝之手。”
看着缓缓离去的韩榕冶,月泠和苏慕城对视一眼,却并不多言,两人眼底皆是横纵天下之气,韩榕冶一生看人极准,如此,便是注定了月泠和苏慕城是必然笑傲江湖之人。
待一切安妥,已经是接近半夜,月泠靠着苏慕城的怀,有些浅浅的困意,这一日,她得到了季月锦的效忠,她布下了苏慕城的死局,她得了立冠礼,她听了韩榕冶的预言。
看着已经微微眯起眼的月泠,苏慕城打横抱起月泠,朝着城月殿走去,月光洒落在月泠脸色,月泠微微侧开,似是呢喃的问道:“慕城,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诞辰的。”
立冠礼唯有在诞辰举行才是真正的立冠,而她的诞辰除了她自己怕是再无第二人知晓了,无论是苏慕言还是季良,在他们的意识中都沒有自己诞辰的任何消息,可是,为什么苏慕城会知道,为什么。
听着月泠低低的询问,苏慕城笑了笑,在月泠额上落下轻柔一吻,答道:“沁月姑姑告诉我的。”
“母妃。”听到沁月姑姑儿子,月泠皱了皱眉,似是不明白为何。
苏慕城望了眼天空,声音清幽:“你出生沒多久之后,沁月姑姑曾经回过苏国,许是因为你的诞生,故而沁月姑姑挂念着我的诞辰,在我诞辰之时出现在我面前,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诞辰礼,也是唯一一次收到。沁月姑姑告诉我,她和楚侯生了个杰出的女儿,美丽而又端庄,是他们的宝贝,也是我未來的夫人。那个时候,沁月姑姑告诉了我,你的诞辰。”
“母妃是不是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月泠有些迷糊的轻笑一声,随后又似不满的嘟起嘴问道:“为何我十六岁成人礼,你沒有为我举办。”
她虽是有些困意,脑袋却还是清醒的,她当年嫁给苏慕城的时候不过五六月份,而她的诞辰在十月,这之间有着足足四五个月的差距,她不认为这么长时间不够苏慕城为她准备成人礼。
看着有些撒娇埋怨气味的月泠,苏慕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答道:“阿泠,你也真是困糊涂了,你忘了,成人礼唯有父母可以为你举办,其余人皆是不可。”
月泠皱着眉想了想,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可惜父皇和母妃去世的早,沒能为她举行成人礼,便是苏慕城都无法代替的成人礼。
不再纠结这个死胡同,月泠勾着苏慕城的脖子,低声道:“给夏珏和侍画两张人皮面具,送她们去北苏,她们将跟在季月锦身边,为她劈荆斩浪。”
苏慕城眸光一闪,看着怀里依旧舒适闭着眼的小女人,宠溺的笑了,他果然是疯了,爱月泠已经成疯了,她的所有决定,无论对错,他都只想着去支持她,去保护她,甚至沒想过,这么做,会祸害这个天下,他果然是已经为她成疯。
虽然心里嘲笑自己魏月玲成疯,苏慕城却依旧是看了一眼暗处,沉声道:“挑两张高磨合度的人皮面具给夏珏和侍画送去,派人送她们到北苏边疆。”
“是。”暗处,一个声音响起,随后,一个人影消失在暗处,月泠扫了眼那地方,却沒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苏慕城将自己抱回城月殿,月光下,皆是一身黑红色官服的两人如同从天而降的神灵,那边般配,却又那般令人无法侵犯。
信鸽的速度很快,当季月锦收到信鸽时,也不过才过去了三日而已,看着落在窗棱上的信鸽,季月锦神色一闪,却沒有立刻行动,这几日,为了掩饰这只信鸽的存在,她特意在凤鸾宫养了不少的信鸽,便是苏慕言也仅仅以为她是失子而痛,沒有多管她的所作所为,信鸽飞去多日,她本以为难得回信,却沒想到,这只信鸽终于回來了。
对着琼楼微微点了点头,琼楼懂得的上前一步轻声道:“倾潇,云岚,我们出去吧,让夫人休息吧。”
闻言,一直在不远处守着的倾潇云岚皆是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靠着床榻眯起眼的季月锦,无声点了点头,随后领着一干侍女皆是退了出去,当一切都安静下來时,季月锦才缓缓起身,将一直停在窗棱上的那只信鸽抱起,抽出了她腿间的信书,大致扫了眼,记住月泠的意思,季月锦立刻将信纸丢入火炉之中,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从现在开始,她要做的,便是细致刻画她的主人,那么苏慕言爱着的女人。
坐在床榻上许久,季月锦一点点的收拾起脸上的笑容和温度,让自己变得面目冰冷起來,目光中也缓缓散去了彷徨和犹豫,只是一片冰冷,透骨的冰冷。
坐在铜镜前,季月锦看着如此的自己微微打了个颤,却又紧紧咬起了牙,固定住自己的神情,她决定了走这条路便会一路不停的走下去,她决定为孩子报仇,便不会就此放手。未阳,别怨,额娘会为手刃仇人,额娘会为你安抚九泉之灵。
坐了大约一个时辰,季月锦只觉得脸色都已经僵了,脸上的肌肉透骨的疼,可是能让季月锦欣喜的是,她的神情,依旧渐渐朝着月泠相似起來,她记忆中的那个高高在上,永远淡漠无事的女子的表情,她在一点点的朝着她靠近着。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面孔,季月锦对着外面冷声道:“琼楼,进來。”
门外,一直候着的琼楼一愣,她的夫人何时会有如此冰冷的声音了,她的夫人不都是一直温柔而又娴静之人吗。何时变成了如此的音色。
屋内,饶是季月锦自己都是被自己一瞬间的冰冷吓了一跳,随后却又很快平静下來,她经历了丧子之痛,便有了由内而外的失望和失落,由内而外的放弃着本來支撑自己的信念,苏慕言,曾是她全部的信念,如今,却是她一半的仇恨源头。
琼楼虽是吃惊,却还是急急走入寝宫,看着一脸冰冷的季月锦,琼楼一惊,微微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的喊道:“小姐。”
随后,却又似回魂的摇了摇头,盯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有些不确定的喊道:“夫人。”
“是我。”知道琼楼一瞬间的失神是因为自己可以营造的气质,季月锦并沒有因此而高兴,琼楼被骗,大多是因为她终究沒有多侍奉月泠,只是被季月锦一瞬间的气质愣到了,但是苏慕言不一样,他和月泠相处了那么久,她不仅仅只能片面相似,她要面面俱到,面面和她完全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