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起义了,这事连白朗自己都没有想到。白朗为什么起义,也许是应验了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袁世凯当政并没有给国家带来和平,给老百姓带来富裕生活。革命党依旧蠢蠢欲动要推翻袁世凯政府,就连袁世凯手下的大将们,也都是表面顺从袁世凯,背后都是拥兵自重。
白朗起义有些勉强,但白朗不起义就会被宝丰县县长张礼堂欺负死,被其它的起义农民部队吞灭掉。
白朗回乡后,用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在县城里,开始做生意。白朗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从村子里到县城里一路都有白朗的生意。白朗的生意引起了张礼堂的注意,张礼堂多次找到白朗,要跟白朗合伙做生意,白朗也同意了张礼堂的建议,但白朗一直没有等到张礼堂合伙做生意的那部分的入股资金。到了月底白朗却等到了张礼堂派来的人,前来收取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利润。张礼堂派来收账的人是自己的师爷,这个人绰号“算死你”。
白朗望着手拿算盘的“算死你”说道:“世界上有不用拿本钱就能做的生意吗?”
“有啊!窑子里的娘们做生意就不用本钱。”算死你把算盘摇得“哗哗”响,腆胸叠肚眼睛上翻的对白朗说道。
算死你说完这几句话,白朗气得就想打死这个不说人话的算死你。就在这时,王真香从里屋冲出来,显得很生气的样子,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算死你的鼻子,气呼呼的说道:“你若不会说人话就去学驴叫,我们家开窑子了吗?什么叫窑子娘们做生意不用本钱,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对于白朗和王真香,算死你应该是听说过。白朗不买账,王真香指鼻子骂自己。算死你感觉很恼火,算死你气得一晃算盘,转身就往屋外走,边走边恶狠狠的说道:“县太爷跟你做生意是瞧得起你,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等着瞧!以后有你们的好看。”
算死你回去把事情跟张礼堂一说,张礼堂气得拍桌子大骂白朗不识时务。随后,张礼堂开始不断找白朗的麻烦。白朗准备把生意往邻县转移,可邻县不断有农民起义发生。起义的人都瞄准了做生意的富商,白朗也在其中。
白朗是见过世面的人,更是性格豪爽、重义气、仗义疏财的人。白朗认识的很多朋友都已经率众起义,这些人也都找过白朗,劝白朗领头起义,并且愿意率众归附白朗。
白朗也多次想过这些事情。如果不起义,张礼堂会找借口把自己扔进大狱。如果不起义,附近的起义队伍也会慢慢把自己蚕食掉。如果起义了,那就要跟政府干,自己势单力薄还不足以跟政府抗衡。如果起义了,自己是否能做到内有粮草,外有救兵,手下是否有独挡一面的大将。
白朗曾经做梦想到过姬修武,如果有姬修武帮助,那自己造反起义,就像拿羊角锤子起个钉子一样容易。姬修武率领虎枪团,将日本斜腚将军土屋部队消灭掉。白朗跟随在吴禄贞身后,看得清清楚楚。
以白朗当时的身份,想跟姬修武说话都是不可能。在白朗眼里,姬修武显得太傲气了,甚至于没把吴禄贞放在眼里,何况是当时的吴禄贞手下。
很多事情总是让人不可思议。白朗虽然跟姬修武没有一点关系,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但是,白朗竟然跟虎枪团镰刀队队长皮秀山结拜成磕头兄弟。这事姬修武不知道,吴禄贞更不会知道。
白朗派人去辽阳州,恳求皮秀山来河南帮自己。皮秀山不来也是白朗犹豫不决,不想起义的主要因素。
此时,袁世凯派出北洋军主力部队,去南方与革命党作战,北方变得空虚起来。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张礼堂也逃不出这个宿命。张礼堂为官多年加上横征暴敛,将宝丰县搜刮的就像刚刚被退完毛的猪,表面上干干净净。
张礼堂卸任宝丰县县长,准备回故里河北保定。有人把消息传到白朗面前,白朗感觉机会来了。白朗并没想借机起义,而是看中了张礼堂随行所带的金银财宝。白朗心里暗暗窃喜,跟王真香说道:“这么多金银财宝,够我们一辈子做生意赚的了,不干他一回,这辈子我就能憋屈死,如果不是这老小子捣乱,我们的生意怎么会一落千丈。”
提起张礼堂,王真香似乎比白朗更来气。王真香咬着牙对白朗说道:“你收拾他,我没意见,不过张礼堂敢带金银财宝回家,一定会有大批持枪保镖跟随,你没枪没人,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白朗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很多朋友都起义了,我可以向他们借兵,到时把抢来的钱分给他们一些,我想他们一定能同意。”
“钱是一个人挣的,但不是一个人花的,男人不要把钱看的太重,那样的男人不会有出息,你大胆的去干,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陪在你身边。”王真香毫无顾忌的对白朗说道。
男人只要有老婆在后面鼓励,就算拿刀去杀皇帝,那也只是吃饱了撑得放个屁,多大点事啊。
有了老婆的鼓励,白朗心里有了底。白朗开始四处借兵,准备埋伏张礼堂,把自己的腰包变得鼓鼓囊囊。
张礼堂在官场上行走多年,有些事情想的比其他人都周全。张礼堂感觉这次告老还乡,身带大量钱财,如果能平安回到河北老家,那比去西天取经都难。
张礼堂整天一筹莫展,这些被算死你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算死你明白了张礼堂心里为什么犯难,算死你在张礼堂耳边小声的说了一番话,张礼堂才有些眉头舒展。算死你对张礼堂说道:“西天取经是很难,毕竟唐僧有四个徒弟保护,虽然一路上有些坎坷,但是结局还是功德圆满,我们找四十个全副武装人员,荷枪实弹的保护你和你的财产,我们只在白天走大路,沿途在跟地方官府打好招呼,我们不会有八十一难,怎么地也能回到老家走到西天。”
算死你说完,张礼堂感觉心里云开雾散,激动的对算死你说道:“你不亏是我的首席师爷,我虽然告老还乡了,但我不会亏待你,如果你愿意跟我回故里,我保证你活得比现在牛逼,有钱花有肉吃,给你娶个小妾照顾你。”
张礼堂开出的条件,让算死你很满意。算死你也很激动的对张礼堂说道:“老爷,人生的追求,你都帮我实现了,你是理解我的人,所以我也会士为知己者死,从此以后就跟老爷你混了。”
算死你的思维很缜密,把一路上能出现的意外都想到了,也想出了应急方法。但百密必有一疏,算死你做梦都没有算到,自己和张礼堂一行还没走出宝丰县境界,就被白朗打了伏击,不但张礼堂丢了钱财,而且自己还丢了命。
皮秀山肯定跟白朗说过镰刀队的事情。否则,白朗不会采用镰刀队袭击的方法,袭击了张礼堂回老家的队伍。
张礼堂的队伍刚出县城不远,就发现路旁多了个大集。大集上有推车的、挑担的、有卖米的、卖面的、卖菜的高喊;“不便宜不要钱啦。”大集上还有打把式卖艺的、光着膀子卖大力丸的、手拿摇铃肩扛算命旗的算命先生,嘴里喊的却是:“破烂换钱。”
大集上的人熙熙攘攘,道路上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也许是刚出县城,张礼堂的四十个全副武装的护卫,都身背快枪但子弹并没有上膛。四十人的车队走进大集里,就好像鱼进入了大海里。也许是刚出县城的原因,张礼堂闭着眼睛悠闲的坐在马车里。算死你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望着赶集的人群,算死你发现赶集的人,男的多女的少,老人小孩基本没有,赶集的人都三三两两聚一堆,斜眼看着车队。算死你在心里说了一句:“不好,有事情要发生。”
算死你跳下自己坐的马车,就往前边张礼堂坐的那辆马车跑,边跑边喊:“情况不妙,准备战斗。”
算死你的呼喊,就像行动的命令。赶集的人掏出割麦子的镰刀,将骑在马上的士兵拽下了马,把手里的镰刀压在了士兵的脖子上,有的士兵刚要端枪反击,就听见人群里一声枪响,端枪的士兵从马上一头栽倒在地。
士兵被解除了武装,张礼堂感觉眼前发黑倒在了马车上,算死你脖子上被两把镰刀夹住,算死你腿发软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
人群中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是白朗,女的就是王真香。王真香望着坐在地上的算死你,轻蔑的笑了笑,然后对拿着镰刀的两个人说道:“让他早点投胎,下辈子去做妓女,成全他不用本钱做生意的愿望。”
王真香话音刚落,只见夹住算死你的两把镰刀交错划过,算死你的人头掉在了地上。
张礼堂被人从马车上拽下来,看见了算死你被镰刀割头的惨状,张礼堂只感觉腿发软迈不开步。张礼堂被人拖到白朗面前,白朗看见张礼堂并没有笑,而是拿着一把镰刀架在张礼堂儿子的脖子上,表情严肃的对张礼堂说道:“张县长,你不是很想跟我合伙做生意吗?现在我就跟你做一笔生意,你回去准备四十条枪来换你儿子和你家人的命,否则你儿子就会脑袋搬家,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白朗将张礼堂和护卫士兵捆在一起,自己率领手下浩浩荡荡得胜而去。
张礼堂跟白朗做成了第一笔生意,拿四十条枪换回了儿子和家里人。此事被上海《申报》报道出去,附近很多在黑暗中摸索的农民起义队伍听说后,都带着奔向光明的想法,前来投奔白朗。
望着前来投奔自己的起义队伍,白朗有些焦急的对王真香说道:“我只想打张礼堂,没想起义啊,这怎么都奔我来了?”
王真香用手很掐了一下白朗,然后温柔的说道:“上庙就有出家心,你都把县长抢了这就是造反了,你还装啥啊?你不起义你就会人头落地,率兵打仗那点事,你又不是不懂,现在大家都来投靠你,你的机会来了,人生能有几次博,此时不博待若何?”
王真香一席话就像干燥的大草原上,串起的星星之火。一下点燃了白朗这垛革命干草,白朗兴奋的一拍桌子,坚定的说道:“穷人只有造反,才能有些尊严,否则这个世界上,真没有穷人说话的地方。”
白朗派出的人,到辽阳州平安村找到皮秀山之后。皮秀山看完白朗写给自己的密信,皮秀山犯了难。皮秀山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姬修武,但自己跟白朗磕头成兄弟时,对天发过誓“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有什么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还有什么谁要背叛,五雷轰顶死全家。”
皮秀山很无奈,只好把事情告诉了姬修武。姬修武听完皮秀山说的话,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皮秀山问道:“你啥时跟白朗拜把子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皮秀山有些尴尬的回答道:“白朗请我喝过几次酒,夸我作战很勇敢,跟我也是相见恨晚,我挺感动,稀里糊涂就跟他磕头成了弟兄。”
姬修武听完“哈哈”大笑,然后意味深长的对皮秀山说道:“江湖义气第一条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谁都希望朋友能为自己两肋插刀,有谁敢把刀往自己两肋上插,今天我是长见识了,你是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啊,你也不管什么事,你也不管自己行不行,你就是插啊。”姬修武忽然有些怀疑的对皮秀山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插菜板,对方都是萝卜,所以你才胆子这么大,想跟别人去造反?”
皮秀山被姬修武说的脸发红,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姬将军,你别生气,有你在我是钢刀,没有你我是萝卜。”
“你也不能这样说,你还是个英雄,与我在不在无关,我的话有些过激,我只是不希望你去冒险,造反这事不是喝酒这么简单,也不是头脑发热拍脑门,那是要闯刀山火海,那是要跟国家相抗衡,战争就是绞肉机,你是有铜墙铁壁做后盾,你还是本身有金刚不坏之躯,能抗住绞肉机绞杀。”姬修武缓解了语气,意味深长的对皮秀山说道。
皮秀山是有大将之勇,并没有主帅之谋的人。姬修武这番话让皮秀山忽然之间就没了主意。皮秀山在姬修武面前低着头,声音有些弱弱的说道:“姬将军,我不是怕事之人,但我也不想去打无准备之仗,对于朋友我有一份承诺,将军对我的恩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姬修武看了一眼皮秀山,很干脆的说道:“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没带好你,否则你也不会选择离开我,既然你决定了,我无话可说,人生就是这样,错误的选择,就要承担一切结果,所有的低级错误,都要用昂贵代价去承担。”
姬修武说完转身就想走,姬修武感觉跟皮秀山没什么话可说了。突然,皮秀山紧跑两步跪在姬修武面前,抱住姬修武大腿哭了起来,皮秀山边哭边对姬修武说道:“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再回将军面前效犬马之劳。”
皮秀山说的很真切,哭得也很伤心。刘可心在里屋也听见俩人说话,但这些是男人的事情,刘可心不会去管,也不会去问。皮秀山哭,刘可心听着就感觉有些堵心,刘可心认为男人可以流血,也可以流泪,但男人不能呜呜大哭。
皮秀山看见刘可心从屋子里走出来,皮秀山哭得更欢了。此时,皮秀山开始发挥了自己的演技,准备跟姬修武和刘可心两口子飚一场好戏。
皮秀山站起来,哭着对刘可心深施一礼说道:“大小姐,我要走了,临走前我来看看小少爷。”
“噢!天又没塌下来,你哭什么?”刘可心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怕此去再也回不来了,我怕今生再也见不到将军,还有大小姐,可爱的小少爷了。”皮秀山很煽情的说道。
“噢”刘可心淡淡的回答了一声,看着皮秀山不在言语。聪明的刘可心识破了皮秀山的诡计,无非是打亲情牌,把姬修武拽进造反的火坑里。所以,刘可心用沉默来拒绝某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用沉默来推翻那些,要靠踩着别人肩膀成就自己事业的人。
姬修武也看透了皮秀山的诡计。但姬修武不想去冒险,姬修武比很多人都了解战争。战争就是冒险,没有什么必胜的秘诀,有些人以为自己兵强马壮就能取得战争的胜利,也有人认为自己天时、地利、人和、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其实这些都是纸上谈兵。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某一个人或者来一场莫名其妙的小雨,都可以改变战场格局,都可以出现反败为胜的事情。
皮秀山演戏没有成功,有些黯然神伤的转身想走出屋子。姬修武和刘可心望着皮秀山孤单背影,忽然感觉皮秀山很可怜。刘可心只是随便的问了一句:“皮秀山,你真的要去造反吗?”
皮秀山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并没有转身。皮秀山用衣袖擦了擦眼里说道:“我也不想去河南造反,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还不是去送死。”
“你要去哪里?”姬修武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河南宝丰县,白朗的家乡。”皮秀山转过身对着姬修武小声的说道。
刘可心听皮秀山说河南二字,马上就转脸看了姬修武一眼。姬修武装作没发现刘可心看自己,但刘可心却发现姬修武听见河南二字,眼睛放光然后低下了头再次沉默起来。
刘可心不愧是姬修武的红颜知己,姬修武的心里波动没有逃过刘可心的眼睛。刘可心也知道姬修武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刘可心当着姬修武的面对皮秀山问道:“自古造反都有个目的,也有个对象,不知道白朗要跟谁作对成仇?”
“袁世凯。”皮秀山很肯定的回答道。
“噢!”姬修武眼睛再次放光,浑身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
刘可心看见姬修武的样子,心里说道:“完了,这肯定是要参战了。”
刘可心没有猜错。当姬修武听说是跟袁世凯干,姬修武就感觉手有些发痒,但姬修武不知道该如何跟刘可心说自己要去河南的事情。姬修武张不开口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刘可心再次怀孕了,姬修武不想在老婆怀孕期间,离开刘可心身边。
刘可心和姬修武绝对是神仙夫妻。刘可心太了解姬修武的心里,姬修武说不出的话,刘可心替姬修武说了出来,也给了姬修武去河南的借口,最主要的是给足了自己丈夫的面子。刘可心首先对皮秀山说道:“皮秀山,最近姬将军要回河南老家一趟,不如你陪将军去,至于别的事情你们到了河南再说,不过,你要对我保证,要跟将军一起回来,你看怎么样?”
皮秀山听完刘可心的一番话,跪在了刘可心面前,泪流满面的说道:“大小姐,你放心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听你的安排。”
刘可心让皮秀山站起来,然后又嘱咐了皮秀山一些事情,随后皮秀山告辞先走了。
皮秀山走后,姬修武望着刘可心泪水流了下来。姬修武的感动就是因为刘可心的理解,还有刘可心能说出自己无法说出的话。姬修武显得忧心忡忡的对刘可心说道:“我想出去看看,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
姬修武怀着对刘可心的愧疚心情,只带着皮秀山和十几个随从去了河南。姬修武临走前对刘可心说:“你不要担心,我会平安回来,如果我不去,皮秀山就不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