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把跟陈老师的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第一遍还有些磕绊和别扭，多来几遍后她说这个谎言已能面不改色。
“朱国锡！”高宏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震惊的扬起了脑袋。“你说的是曾跟在白求恩大夫手下学习过的朱国锡？”
白求恩？
卧槽，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啊！
对于一个学医的人来说，不知道白求恩真的别混了。
别说学医，哪怕就就是个普通人也要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死去的朱国锡竟然还有这来历！
楚云嘴巴微张，这个她到不知道。“我并不清楚，老师只交了我两年的外科医术。”
“那朱医生现在还在三家村吗？”高宏激动的问道，若是还在，他定要上门去讨教一番。
“老师两年前已过世了。”楚云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尽量悲伤，不露丝毫马脚。
听闻朱国锡是如何死去的时候，她也替他非常的不值。
“死了吗？”高宏眼里的亮光慢慢泯灭。“你既得朱医生曾教育，一身医术也不能浪费，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参加高考，考首都医学院沉淀几年，以后分工分到医院，就能施展我的医术。”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她想先考入医学院，然后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医院继续自己的老本行。
学了那么多年，最后不从事医疗，她不白学了。
不过，她好像说了个了不起的bug。
高宏点头，反射性的问。“那你现在读几年级了，进入初中了吗？”
问完后他才回味起刚才楚云说的那句话。
首都医学院，那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学校，那是国家最好的意愿啊！不是那么容易考的进去的。
而且高考考的不是医术，是其他专业。
在他满脸牛逼中，以为面前的女孩会说自己现在读初中。
没想到对方讪讪的摸了下鼻子，低下头。“我还没有入过一天学，朱老师以前教过我识字读书，但公办的学校我没机会进入读过。”
高宏啊了一声。没有读过一天书吗？“你可知道，初高中要学习的科目，高考并不是考你医术，而是考你语文数学等专业知识。”
楚大山满脸懵逼的听着女儿和这位姓高的医生交谈，他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不过读书他却是听懂了，三丫想去读书吗？
楚大山惭愧的低下了头，煤炭在火里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燃着蓝色的火苗。
是他自己家没能耐，才会让女儿一天学都没有入过。
他也从没读过书，以前不觉着没读书不对。可是这一秒，听着三丫和高医生的谈论，竟让他觉着羞愧起来。
“我知道，所以我想先攒钱，等有钱够教学费了，先从初中开始起读。至于小学，我和村里的陈老师沟通过，小学课本上的知识朱老师都曾教过我。”
高考应该不会太难吧！想她也是高考过的人，而且考的也不是很差。
不过听说八零这几年高考录取率非常低。
希望别打脸太狠。
“这样啊！”高宏点头。“我有位老乡如今就在县上教书，小楚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他说说安排你去初中考试。”
“那就谢谢高医生了。”楚云急忙道谢，又和高医生聊了一段时间才告辞。
楚大山的鞋子踩在白生生的雪里，留下深深的脚印，楚云跟在他的身后，瞧着从卫生所里出来就很沉默的父亲。
他的脊背已见弯弓，没有年轻时的挺直和意气风发，到透着股衰老和无力。
楚云跟着走了一段路，跑到了他的前面。“阿爹，你怎么都不说话。”
楚大山粗眉上凝聚了水雾，结成了霜。
“三丫，阿爹没读过书，没进过学堂，你娘也是。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对我们来讲，在三家村，女娃子一辈子都没机会读书。到了年纪，找个男人嫁掉，也是过一辈子。阿爹从来没觉着自己有错，贫穷有错。比起那个时候大饥荒，啃树皮，吃观音土，现在能吃上饭，已是很好的生活。哪怕就顿顿吃糠，我们家也能活下去。”
可是，女儿突然变了。之前吵着要读书，如今，从那什么朱国锡身上学来了一身本事，救活了大官，还和知识分子说的上话。
“阿爹没本事，连养活咱们一家子都困难。更没钱供你读书，让你成为像高医生陈老师那样的知识分子。你怪阿爹吗？”楚大山颤着唇，小心的问道。
楚云扬起甜甜的笑，拉住父亲的手。“阿爹，在这个年代，农村里没能读书的女娃子太多了。我知道咱家的条件，想要读书是痴人说梦。你辛苦劳作养活我们一家子，已经很很不容易了，我哪能怪你。”
她拉着父亲往前走，入眼的全是一片白色的雪。“我要读书，就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去。阿爹你只要负责，好好的，等着以后女儿孝顺你。”
她捏起双拳，自信的宣誓。
她就不信，她一个医学高材生，会在这个年代混不出样子。
楚大山嗫嚅着唇，听着女儿的豪言壮语。
三丫，阿爹没本事，无法给你你想要的，但阿爹会看着，你出人头地。
……
冬天冷，却也过得快，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电视的年代，不干活就坐在家里做针线活。
楚云一个连缝补都不会的人，如今也能利落的拿起针线就缝衣服。
陈兵的腿养了大半个月后，终于能下床杵着拐杖走路了。
楚云还想给他复查一遍，但人清醒着带进医院里，绝对会出问题。
“陈兵，你站在这儿不动，按照我的要求来做，没有我的允许，这布你不能拿下来。”她严肃的跟他打着商量。
陈老师和师母都出去了，陈兵家现在就两人在，她想给他坐个复查看看骨折有没有养好，没养好石膏就不能取下来。
“为什么要蒙住我眼睛？”陈兵默默的问，他受伤的是腿，她蒙住他的眼睛干嘛。
“等下会有血腥的场面发生，不让你看到是为你好。”楚云让他蹲下，想也不想的哄骗。
陈兵抽了抽嘴，淡淡的哦了一声，尽管好奇，却什么也没说任由她给他的眼睛蒙上布。
他的眼前突然变黑什么也看不到，耳边楚云满意的说了一声好了。
接着让他站起来。“就这样站在这儿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