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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锦睿來得快.去的更快.按理说便是如此.也不可能瞒过柳墨言的耳目.这里不是他的地盘.是别人的.或者更直观的说.是敌人的地盘.他不会不小心.
可是.柳墨言偏偏便沒有注意到.只是因为手中的东西.
柳墨言和云溪沒有聊很久.云溪不是那种看到个男人便紧贴上去的女子.他以为这个少女是要求他些什么.未曾想到.少女会在闲话几句的时候.偷偷地塞给他一样东西:“这是……”
手指与手指相触即分.触电一般.少女不经意地抬起手指.抿了一下垂落脸颊的发丝.轻柔地.仿佛是在说着今日的天气一般:“这是你们想要找的东西.”
轻声细语.宛若潺潺流水一般.若不是柳墨言近在咫尺.也听不到少女的声音.
少女说完.莲步轻移.便要离开这里.可是.柳墨言攥着手中的巴掌大的纸张.匆匆一瞥间.可以看到上面细致而详尽的线条.还有蚊蝇般的小字.这是什么.他不是傻瓜.自己和段锦睿找的东西只有一样.这个名为云溪的少女.将这样事关重大的东西放到他手中.她会怎么样.
手挽住了少女的腕子:“等等.”
他的良心.原來还沒有完全消失:“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自昨晚云溪与云倾姿说过那些的话中.虽然未曾深究.却也能够猜测出一二.不论云溪在郡守府是怎样的身份.为什么可以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但是.有一样是肯定的.她的身份很尴尬.她的处境.不怎么好.
云溪的眸子定定地看了一眼被少年握住的腕子.上面一个有些斑驳的白玉镯子.映衬着少年如玉温润的指尖.有些亵渎.
抬头.唇边勾起一抹笑:“云溪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柳公子不需要觉得不安.”
生命中.能够有这么一次的真心冲动.于她寂然怯懦的生命.已经是最好的回报.
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里面是纯粹的善意.别无所求.柳墨言微微触动.他方才是有些敷衍地和少女谈话的.可是.问过一次已经是极限.已经被冰冷浸润的心.不可能再去付出更多.
笑了笑.捏着手中的纸张.柳墨言的心思转回正道.他应该打交道的人是段锦睿.而不是一个身份可能很尴尬的少女.即使那个少女对他表现的很在意.也只是触动而矣.过后.什么都不是.
兴冲冲而去.败兴而归.胡横原话的意思.便是太子殿下在和庄大人谈论公事.现在不方便见客.请他哪里來哪里去.
柳墨言哪里是那么好请走的.只是.门廊下.雪袍男子摇着折扇.笑眯眯看着他的样子.那刻意表现出的得意.让少年的额角跳了跳.再也不想要在这里和这个人做无谓的交锋争吵.好像真的是小孩子一般.
他手中的纸条捏紧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过后就回复了理智.松开捏紧的五指.纸张成了一团.有些皱.双手捧起.将纸张四角展平.柳墨言的眼睛冷电般锋利.唇边的笑容意味深长:“原來.在这里……”
门外传來敲门声.是李贺.他手上端着盘子.是早膳.不算复杂.精致的小笼包.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粥.让人看着便很有食欲.柳墨言乍然想起.自己不止一夜沒睡.连早饭都沒有用过.就是为了去给某人送情报.说不准是去向段锦睿炫耀还是自己虐待自己.
“公子.可需要小的重新换过早膳.”
李贺在一边看着柳墨言手中拿着象牙筷子一动不动.光是愣愣地对着早饭.开始觉得不安了.
“不用.”
柳墨言摆手拒绝.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奇异.让李贺不安:“过來.”
作为一个合格的内侍.听从主子命令是第一条.即使只是暂时的主子.所以.他只能憨厚的笑着.将自己的脑袋凑到少年面前.
“谁让你这么靠近的.”
一声低低的笑.然后.李贺的额头一痛.睁眼看去.却是少年施施然地收回了弯曲的食指.真的是.一点都不加掩饰恶劣呀.
“不是您……”
李贺这样自认的老实人也受不住柳墨言的性格.
柳墨言筷子上夹着一个小巧的菊花褶包子.粉色的唇微张:“……”
“啊.”
李贺离他的距离还是比较近的.一时沒有听清楚.少年冷扫过的眼神.让他打了个寒颤:“公.公子.您方才说什么.小的沒注意听……”
明明是柳墨言说话含糊.但是.那一瞬间.比起段锦睿也毫不逊色的冷寒气息.让李贺选择了另一个委婉的说法.
“让你师傅胡横转告.我手上有一样太子殿下很感兴趣的东西……”
咬开雪白的包子皮.露出一角鲜香的内里.那馥郁的汤汁.流淌在齿颊之间:“若是这顿早膳吃完的话.太子殿下还是不感兴趣.那只能算是无缘了……”
柳墨言是笑着说出这段话的.便真的很像是玩笑.李贺是想要当做开玩笑的.他还沒有胆子去涮段锦睿.但是.他更加不敢做主:“柳.柳公子.您慢点儿吃.”
一个小包子已经被吃的只剩下一角.柳墨言的食欲很不错.
李贺哭丧着脸去求助自己万能的师傅.
这一回.是胡横亲自來请柳墨言.调羹已经在碗底那一勺白粥之间划过了无数个循环.眼见着已经凉透了.少年脸上的笑容却是得意而绚烂的.
他和胡横是走小路去的.段锦睿从來不在人前展示出两个人的一丝半点儿特殊.即使柳墨言也说不出他们除了上了一回床.究竟有哪点儿特殊.
段锦睿居住的地方防卫很森严.这是必定的.可是.与早上兴冲冲的沒有注意到不同.柳墨言俊丽的眉宇微微上扬.暗中的布置.多了很多.而且.一股子肃杀之气弥漫.心底.蓦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殿下在里面等着公子.”
胡横轻声道.柳墨言刚刚进屋.房门便紧紧地从外面阖上.
那砰的一声响.还有屋中昏暗的光线.让柳墨言的手不由之主地按向腰间.
“你來了.”
段锦睿的声音和缓淡漠.带着让人心安的静霭.柳墨言的手自腰间的冰凉上放下.绷紧的肌肉舒缓:“阿睿.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自昨夜开始憋闷的心情.莫名地开始舒缓.因为名为段锦睿的那个男人.在他近乎强|迫的情|爱之后.还会在不经意间给他温暖.还会在他赖上之后.无奈地纵容.还会想要为他规划以后.想要纠正他的礼仪.想要像是一个长辈般來宠着他.真的是.很好笑.
以为只是相处了几日.以为只是短短的几次接触.却原來.已经有了这么多这么多的回忆.这么多这么多与众不同的感觉.
“找本宫何事.”
顺着男人的声音.柳墨言的眼睛逡巡了一圈.一眼便落到屋子角落处斜躺在锦榻之上的男子.一袭简单轻便的黑袍.乌黑的发丝被一根古拙的白玉簪轻挽了一半.剩余的发丝.披散而下.在肩头.胸部.腰部.形成了一幕神秘的夜色.
那双淡漠的眼睛.清晰地映射出柳墨言脸上惬意的笑:“阿睿.我有沒有说过.你很好看.”段锦睿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无波无动.无喜无悲.曾经少年的一句赞美.一段暧昧.便可以将那冰白色的容颜染上动人的晕红.现在.却陌生的厉害.他看着他.犹如一个陌生人.
“你说话总是这么动听……”
一定是在许多人面前历练出來的吧.只要想到清晨回來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少男少女相携漫步的画卷.他胸口处的伤口.便有种要再次裂开的糟糕感觉.
柳墨言沒有察觉段锦睿的冷淡.男人的表情.不冷淡的时候.很少.他施施然走过柔软华贵的波斯地毯.落地无声.仿佛最最轻盈的猫咪一般.垫着软软的蹼.优雅地落在段锦睿斜倚着的榻边.冷淡清幽的香气在鼻端徘徊.诱|人的让人想要喟然一叹.他的手伸出.想要帮着男人将凌乱散落.有几缕垂至地面.虽然看起來很是多了些慵懒的风姿.柳墨言还是知道男人不会喜欢被人看到如此样子的.
只是.近距离接触的瞬间.鼻间顺滑的肌肤形成一点褶皱.眸子中凌厉的光仿若闪电划过冷寂的夜空:“你受伤了.”
血腥味.极其浅淡.含着点点药香.全都被那冷香所遮掩.可是.对于久经杀戮的柳墨言來说.血腥味.药味.这两种味道几乎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永远也洗不净.忘不掉了.
注意到一点.便会注意到其他.比如.男人在他面前.从來不会这样的姿势斜躺着.他更喜欢端正身姿.循着血腥味与药味.手直接伸到了男人的衣襟处.一扯.沒有扯动.因为他的手掌之上.牢牢地覆盖着一只冰冷的手.
抬头.柳墨言怔住.那双眼中的冷淡.无法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