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也是出来散心,宁陌笙没怎么介意明朗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就那么跟着一路走着。
月华倾泻,元丰京城的街夜深人静,只那街边偶有三两灯火。
这和从前的情景委实是相距甚远,可是宁陌笙却是也慢慢适应了,安静有安静的好处,倒是少了不少纷扰。
明朗却是在一家酒楼门前停下了:“小姐您稍等一下。”
“下次这样出门的时候,叫公子。”宁陌笙忍了一路,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明朗眨眨眼,似乎是有点疑惑,最终还是应了,一跃而上。
宁陌笙抬头看着那酒楼,在深夜的元丰,它还开着,看起来像是现代的夜生活似的。
宁陌笙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来头,只知道这里定然是达官显贵撑住的。
果然,不过一会儿,明朗就下来了。
身后跟着的人……却是让宁陌笙当时就怔住了。
她忽然就有点后悔了,这个时候出来散什么心!真是作死!
明朗身后跟下来的人,不是四皇子萧承景又是谁?
萧承景穿着一身黑色缎袍,外面披着一件狐毛大氅,上面绣着隐约的金丝,看起来器宇轩昂。
他们两人虽说都是男子装扮,可是若是从外人角度看上去——
宁陌笙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简直就是大家公子和陪读啊。
萧承景蹙眉看过来,终于还是开口了:“听明朗说,你有事找本宫。”
宁陌笙看了明朗一眼,明朗沉默。
萧承景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淡淡瞥了明朗一眼:“若是你没事找本宫,明朗还在这里胡言,那么便算是明朗欺瞒皇子了……”
……有这么严重吗?
宁陌笙知道萧承景不会如何,却也只好应了:“是我有事找殿下。”
萧承景的眼底快速地划过一丝笑意。
他有段时间没见到宁陌笙了,这么多天,明明都在元丰的京城,却也不能常常相见。
萧承景总觉得,如果自己不主动找到宁陌笙,她就像是一直在躲着自己似的,不管自己给她提供了多少便利。
“只是……”宁陌笙沉吟片刻,道:“殿下若是有事,小女的事情改天也无妨的。”
她还没想好到底要说自己怎么了。
萧承景的脸色果然落了下来:“就现在。”顿了顿,他补充道:“无妨。”
宁陌笙哦了一声。
她现在一身男子装扮,总不好一直站在此处,见萧承景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落,宁陌笙只好道:“不如……去湖边走走?”
“好。”萧承景应了,又看了宁陌笙一眼,这才道:“你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宁陌笙的心跳微微快了几拍:“宁府添了个小公子。”
“是么?”萧承景似乎并没有在意。
宁陌笙心说也是,宁家这个品级,根本是没办法参与到夺嫡纷争中去的,也正是因此,前段日子,太子和四皇子殿下一个接一个来宁府,倒是让朝廷中人好一阵打探动荡。
好在后来都慢慢消停了。
萧承景见宁陌笙不开口,这才道:“冷么?”
“恩?”宁陌笙一怔:“不冷不冷。”
萧承景沉默了一会儿,手在大氅的扣子上停顿了片刻,还是解了:“男女授受不亲,”他淡淡哼了一声,语气平静:“还好现在你没有穿着女装。”
宁陌笙怔忪的功夫,身上就被披了一件暖融融的大氅,她怔了良久,这才弯唇浅笑:“谢过四皇子殿下。”
那还带着萧承景温度的大氅被直接披上了身,宁陌笙便也没办法拒绝了。
四下无人,宁陌笙没说话,萧承景只好一句接一句地说下去:“今日在那庄华楼,左丞相大人的嫡子也在。”
宁陌笙呛咳起来。
萧承景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宁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这句宁公子带着似有似无的调侃意味,宁陌笙总觉得萧承景仿佛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如此直接地说出口罢了。
她犹豫了一下,干脆自己一五一十地开口了:“今日,父亲和我说了,左丞相大人的嫡子,或是要见见我。”
“是么。”萧承景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神色都是疏冷的。
宁陌笙看他一眼,这才道:“我想了想,还是应了。”
萧承景的嘴唇微微抿紧,依然是一言未发,只道:“宁家与左丞相结盟,倒不是一件坏事,对于宁家而言,也算是为将来的仕途奠基了,”他顿了顿,这才道:“只是……左丞相,乃是太子一派。”
他很少这样直白地说这些,宁陌笙心底动了动,却最终还是归于莫名的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期待萧承景说什么,只能偏开目光,轻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萧承景低头,捡起地上的一张宣纸。
他拿着,倒是没看,只是道:“你的?”
“啊……”宁陌笙一怔,看来是披上大氅的时候,从自己的衣衫里面漏出去的,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图纸展开了,给萧承景递过去:“这就是我今日求见四皇子殿下的事情。”
到了这一步,她的语气已是完完全全的冷静,看向萧承景道:“四皇子殿下,无论殿下与小女合作与否,希望殿下不要将这图纸的事情说出去。”
萧承景蹙眉,看了宁陌笙一会儿,这才将那图纸接了:“好。”
他慎重地打开了那厚厚一沓图纸,脸色登时就冷峻下来:“这是你画的?”
“是我设计的。”宁陌笙应了。
萧承景的手越发加了三分力道,指关节都明显无比。
良久,他方才沉声道:“本官曾经问过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宁陌笙微微垂眸,哑声道:“我只是喜欢这些军火罢了,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些东西势必要流通出去,与其让它们从市面上流通出去,甚至为敌国所用,不如为元丰所用,为四皇子所
用。”
萧承景的目光锐利无比:“你认为这东西,工匠能造出来?”
“能。”宁陌笙坚定地点头:“四皇子殿下,民女要的不多,只要四皇子殿下的一个庇护。”萧承景狠狠闭了闭眼,他看着眼前的宁陌笙,第一次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