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从柳平茵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掩上了门。
明朗小心翼翼地探头看过来，宁陌笙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让人看着点。”
明朗点头应了。
“小姐，夫人的情绪好像不太好。”明朗犹豫了一下，这才道。
“不然你以为我让你看着什么，”宁陌笙轻叹了口气，道：“我让你看着，就是防止夫人做傻事。”
“小姐？”明朗显然被吓了一跳。
宁陌笙苦笑了一声：“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话。”
明朗小声道：“可是小姐对夫人真的很好了。”
有些时候也有人会说，宁陌笙改变了柳平茵的生活轨迹，这一切不是柳平茵心甘情愿的，是宁陌笙太强势，逼着柳平茵向前走。
可是倘若没有宁陌笙，现在的柳平茵会如何？
或许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也或许，像是阮流芳乐柔一样，在大牢里面惶惶不可终日，甚至不知道宁路远的死讯。
良久，宁陌笙方才轻叹了口气，道：“帮我联系个人。”
“柳平正是吗？”明朗立刻道。
宁陌笙赞许地看了明朗一眼：“聪明。”
“已经让人去注意了。”明朗笑笑道。
宁陌笙这才点点头：“那就好，现在能够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
她颇为担忧地看了房内一眼，这才忍不住看向天。
月明星稀，却也无人到来。
宁陌笙忍不住想，自己和萧承景……还是默契不足啊。
没有任何一刻，宁陌笙比现在更想念萧承景，可是萧承景还是没有来。
宁陌笙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明朗，宛贵妃娘娘的娘家，究竟是江南的什么人？”
“江南瞿家，从前从未听闻过，也没听殿下说过。”明朗说道：“也正是因此，娘娘在宫中才被人诟病良多。”
宁陌笙微微垂眸，点头应了。
没有听闻过……
即使只是普通人家，倒是也不至于成为宫中秘辛，甚至让人噤若寒蝉吧？
到底发生过什么？让江南瞿家都被尘封了？
宁陌笙在家里终究是坐立不安，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接披衣去找了云娘。
然而宁陌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云娘这里吃到一个闭门羹。
她站在楼下，看向面前一众人，无奈道：“云娘若是有事无法见我，也不必派出这么大的阵仗。”
云娘这里本就秘密良多，宁陌笙了解，倒是也没多想。
“抱歉，宁大人。”为首的一个人叹了口气：“多谢宁大人理解。”
“不必，我这就……”宁陌笙听到楼上的声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登时就觉得心底凉的彻骨。
那人不是明焕又是谁？
明焕似乎是没有意识到宁陌笙在楼下，只是一个侧脸，可是宁陌笙已经看得无比分明。
太熟悉了，对萧承景身边的人和事都太熟悉了，根本就不需要第二眼。
宁陌笙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你可曾向云娘通传了，说来人是我？”
“自然，宁大人，”为首的人苦着脸道：“请您不要为难小的。”
宁陌笙往后又退了一步：“不会的，我这就回去了。”
她走出门的时候，明朗还在外面逗弄着莫名跟来的小麒麟，见宁陌笙的脸色不对劲，这才忍不住追上来问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呀？”
宁陌笙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出了巷子。
明朗跟在后面，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小姐？”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宁陌笙走出去好远，这才慢慢停住了脚步，轻叹了口气：“我是在想，是不是有些事情，我想得太好了。”
明朗没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宁陌笙很少有这样的表情，那种表情，让明朗甚至形容不出来。
宁陌笙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最后追问那一句话时候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很是可悲。
她还是下意识地在给萧承景开脱，她还是能想起柳平茵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将来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是啊，在自己心底，早就将萧承景和自己当做是一家人了，说好了不隐瞒，那就是彻彻底底地一个字都不会隐瞒。
说好了一起向前，那就是将后背交给彼此，坦坦荡荡地向前走。
可是自己被萧承景的人拦在了下面，甚至不敢多问上半句的时候，萧承景……知道吗？
他隐瞒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自己都选择了理解，选择了对自己说，他是为了自己好。
那么现在呢？
在对付了风城和宁路远之后，又要用同样的手段对待柳家了吗？
宁陌笙闭了闭眼，忽然觉得心底难受地厉害。
她慢吞吞地往回走，有人认出了她，下意识地对宁陌笙打招呼。
鲜少有人将宁陌笙当做是威风凛凛的辅国大将军，更多的人，记住的是宁陌笙和萧承景的爱情故事，记住的，是故事中的宁陌笙。
也有人兴高采烈地问：“宁大人，今天太子爷没和您一起啊？”
宁陌笙除了微笑，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明朗方才迟疑了一下，将宁陌笙拉住了：“小姐，不然……我们去景王府……”
话音未落，明朗自己也顿住了。
景王府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景王府，什么都不剩下了。
萧承景已经入主东宫了啊。
宁陌笙停下的地方，却正是那河畔，宁陌笙下意识转头看向河中央，就见那日的画舫还在。
她垂眸笑了笑，道：“对了，最近有没有风城的消息？”
“风少将军吗？听闻是已经离京了。”明朗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实话，因为这一刻宁陌笙的脸色让他有点害怕。
像是下一秒就要离开了一样。
酒楼里面说书人在认真地说着书——
“后来，那书生终究是进了京，高中了，却也忘记了当年的承诺，那小娘子在江南等啊等，等啊等，最终啊……什么都没等到，空欢喜一场。再后来，那书生当了驸马爷……”
宁陌笙闭了闭眼，微微笑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小麒麟抱了过来。
她的目光放远了一些，却是微微怔住了。很显然，管雅萱也看到了她，微微蹙蹙眉，却是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