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不让人睡个安稳睡,叮叮当当的声音络绎不绝地从窗户外面传进来,若殷微微睁眼问:“李妈妈,是谁在外面?”
不知怎么搞的,连以前两个服侍的小丫头都被撤走,身边留下的只有李妈妈一个人,自从上次她阻扰若殷去拜别颜谂以后,若殷一直对她客套有加,冷冷淡淡的,.
李妈妈丝毫不介意的样子,照样按部就班地将她照顾地很好,倒是比以前的两个丫头加起来还要细心周到,无微不至,不过若殷总觉得多了些束手束脚的滋味。
“是少爷和游先生在打架。”李妈妈已经自觉过来服侍她穿衣擦脸。
若殷的脸还埋在温热的面巾中,含糊不清道:“打架?”
“是,乒乒乓乓的,打一个时辰了。”李妈妈好似见惯不怪。
“是在切磋武艺吧。”哪里有打架打一时辰都没有人来问一声的,自从上次游蓬一番肺腑尽数倒出后,与若明的关系倒是上了一个台阶,若明显然是收敛许多,也再听不得他嘴里说钟叔叔长,钟叔叔短的,爹爹对他的改变大加赞赏,暗里头谁晓得是不是爹爹指使着游蓬这么做的。
姜还是老的辣。
若殷套上鞋子,向着门外走去,临开门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问:“怎么,李妈妈不阻止我了?”
“阻止小姐什么?”明知故问地问。
“我记得李妈妈上次说过的话,说我年纪渐渐大了,别说是外人,即使是自家兄弟也要多加回避,这会儿我出去看热闹,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若殷挑明了话眼,想看看她如何应答。
李妈妈和善地笑:“小姐自己都明白这些道理,我要是再说岂非显得我不通人情了,何况游先生……”
后面半句话,没有再说下去。『雅*文*言*情*首*发』
若殷的手按在门上,原来,要避嫌的不过是针对颜谂一人。
先生或许是察觉到了众人对其越来越重的防备才决定要离开的。
门,豁然而开。
清朗的空气扑面而来,天气极好的。
若殷静静地想,先生说过,自己不过从小在寨子里长大,不明白寨子以外的世界有多大,又有多复杂,其实寨子里的世界又何尝太平,暗潮汹涌到连她都能隐隐闻到危险的味道。
阳光照在身上,很真实。
院中两人俱是宽了外面的袍子,若明穿青,游蓬全白,一个用刀,另一个用长鞭。
若明用的是大砍刀,刀背厚,刀刃锋利,刀尖部平,不朝前突,刀柄直,柄后有刀环。
若殷饶有趣味地绕到两人身后,原来游蓬也是个行家里手,先生曾经说过,古人云:断钢易、而断水难,用硬器只须力足以举其器,即可指挥如意;用軮器者须贯其力,使軮者亦变如钢条,然后始可以临敌,故軮鞭流星锤等之不易习也,长一分,稳一分,游蓬手中的软鞭展开怕有一丈来长,手腕翻动时,上下翻飞,相击作响,如银蛇飞舞,使人眼光撩乱。
若明走的是大刀阔斧的路线,以前若殷对这种看似粗粝的招式颇不以为然,颜谂却笑她小女儿眼光短浅,若殷不福气地扁嘴:“若是哥哥与我对打,一定打不过我。”
“但是在一千个中间,你一定不如他。”颜谂笑着答,“刀是一种单刃的砍杀兵器,你爹爹早想好若明必是要戎马生涯才让他一开始便学习这种打法,他的招式是不好看,但是很管用,待他年岁大了,臂力也拓展开来,再配一把好刀,几百人中,他是游刃有余,可以丝毫不伤的。”
那时,若殷明明是不相信的。
据李妈妈说的,两人都打了一时辰了,哥哥的刀风丝毫不见减弱,似乎连风都能劈开的气势,游蓬的长鞭总不紧不慢地绕在身体三尺外的距离打圈。
也就是说,若明近不得他身子三尺以内。
这个打法,等于是在消磨若明的力气。
以柔克刚,果然不错。
若殷笃定地回到房间喝完大半碗清粥,李妈妈凑上来问:“他们谁赢了?”
“还没出胜负呢,李妈妈自己看去。”夹一筷子银牙丝,若殷笑眯眯地答道。
“我不敢看,杀气腾腾的。”李妈妈低头说着,将碗筷都收下,“小姐,你坐在房房间里面看看就好,别再出去,万一被伤着可不好。”
“不会的。”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若明的刀势很明显没有前面那么犀利,即使再天生神力,这般狂劈下来同样很消耗体力的。
若殷旁若无人地按照方才的路线,站在两人身后,突然朗声道:“哥哥,砍他的鞭穴。”
鞭如蛇,穴则如同蛇之七寸。
看似再完美的鞭阵,总有其力量所凝聚的一个点。
大刀贸贸然冲进鞭中,那圈圈相绕的力量足以把刀刃飞卷,甚至折断,因此若明才不敢掉以轻心地缩短两人间的身距。
听得若殷的提醒,若明精神一振,集中精神盯住游蓬的右手,只待他的长鞭露出破绽,好一举斩破。
“停手。”只见游蓬手腕回翻,长鞭已经委顿落于一地,方才还灵活如蛇的兵刃缺了主人的动念,变成一条弯弯曲曲的死蛇。
若明跟着收了刀势,大环刀收势不住,犹在朗朗作响,挠挠头:“怎么不打了。”
“观棋不语。”游蓬吐出四个字,朝着若殷走过来,“你们兄妹俩不如一起,别人家是上阵父子兵,你们是兄妹兵。”
“妹妹不会武功,她不过是纸上谈兵,看书看的。”若明将刀当啷抛在地上,“不打也好,这会儿手臂重得抬不起来。”
“她不会武功?”游蓬挑眉而笑,显然是看出端倪,但也不当场揭破,“看书都能看出门道,改天请小姐也推荐我看看,是哪本书里写的玄妙。”
“天底下奇书多了去,还有人看书看出武林第一高手的,岂是你们这些莽夫能够体会地到的。”若殷回嘴。
“妹妹,怎么连我一块儿骂进去了。”
“难道不是吗,校场这么大的空地,你们两个不去,偏生要跑到后院来,后院的这些花儿草儿都跟着遭殃,其实啊,我明白。”若殷抿抿嘴,“你们是故意眼热我来着,尽挑些我不会的,在我眼前显示显示。”
若明弯腰将大环刀拾起欲塞到她手里:“那你也耍着玩好了。”
这么重,若殷一龇牙,整个人都歪向一边,游蓬立时伸手托住她的手臂:“胡闹,她这身子板娇弱弱的,还不让你的大刀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