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殷站定脚步,浅笑相望:“那日看你拿贼时候,身手不凡,而且招式间大开大合,颇有大将之风,.”
“说到这个,我学的可就杂乱,东学一些,西搬一些,不过混在一起,用我义父的话来形容,倒是很符合军中的生存之道。”
“怎么说?”
“很多武功招式花妙繁琐,一对一交手,是再好不过的,而我学的这些在大军之中施展开来,不容易被他人所伤,义父跟随岳大将军,大小战事不下百多场,他不过受些皮肉外伤,也是相同的道理。”段恪说着也笑起来,“改日你见见小岳的武功,那才是真好。”
“真好也不稀罕。”若殷抿嘴笑一笑,“那只泥猴子似的人,还能有什么好的。”
段恪愣一愣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得有人这么形容他,若被他当面听得还不气歪鼻子。”
“段公子一直跟随义父生活吗?怎么又住在岳府。”
“我自小跟在义父身边,义父说我的爹娘都死在金人刀下,他是在战后拾得我回来,见我倒是不哭不闹,便好心收养,后来,义父跟着岳大将军连年征战,所以将我安置在岳府,不过因为义父与岳大将军亦是结拜兄弟,所以我和小岳也有样学样,一齐结拜。”段恪缓缓道,“岳大将军前段日子讨伐反贼归朝领命后,又与相守在牛头山的义父汇合,听闻战事吃紧,小岳是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去牛头山参战才好。小若,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日头底下站久,.“
若殷摇摇手:“没事,我只是觉得胸口有些气闷。”
“要不找地方坐一坐,前面有个茶铺。”段恪见她脸色煞白,不太放心地指路,“只几步路,很近。”
“那好,坐一坐也好。”若殷按住胸口,仿佛只要自己的手一放开,心脏便会不停约束地从胸口跳出来,那样剧烈的心跳,将身体从中间撕开一般的疼痛。
段恪想伸手去扶她,手指碰到她的衣角又缩了回来,见她脚步散乱,好像随时要倒下的危险,连忙一个箭步挪动到她身后,万一她真的倒下也好即时接住:“小若,你真的没事吗。”
若殷咬紧牙根道:“没事,真的,大概就象你说的在日头底下站久了一点。”
段恪招呼她坐下,喊一壶热茶过来,斟在杯中,仔细递到她手边:“喝一口茶,如果还是不适,索性找个大夫看一看。”
“不必麻烦,坐一坐自然会好。”若殷勉强握住杯身,发现右手簌簌发抖,竟然怎么都抑制不住,杯口才碰到嘴唇,热茶已经泼出来,溅上衣襟,连忙稳住心神,喝一大口,温热的茶水从喉管慢慢下滑,心,一寸一寸归落原处,“方才我们说到哪里。”
“别管方才说什么了,你一额的冷汗,我看还是送你会客栈,都怪我只顾着和你谈天,却没有顾及你的身体。”
“我们方才到底说到哪里了。”若殷重复再问,不依不饶。
“说到战事吃紧,我和小岳都想参军作战。”
“再前面呢。”
“再前面是岳大将军前段日子讨伐反贼归朝领命后,与相守在牛头山的义父汇合,怎么了,小若。”
若殷的手藏在衣袖中紧紧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我在想谁这么天大的胆子,居然敢造反。朝廷竟然还要拖动边境大军前去剿灭。”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晓得义父还留在牛头山,而岳大将军抽取三万大军去了洞庭湖,反贼恐怕就在当地作乱,不过已经都平息无事了。”段恪道,“岳大将军作战神勇,回朝后,当今天子对他大加赞赏,御赐的银两物件都送至岳府中,很是可观。”
“那是,那是,平定天下,乃是奇大的功劳,如何能不嘉奖。”若殷面上的血色一点点回来,恢复那种略带艳色的笑颜,“段公子,这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我心口一点都不难受,倒是全好了。”
段恪目不转睛地看她一会,见她两颊泛红,原本粉白的皮肤下透出晕红来,眼中流水转波,当下不敢再看,连忙掉过脸去道:“好了便好,好了便好。”
若殷接过茶杯,替两人一人一杯倒满:“段公子。”
“小若,其实,你不必如此客气,否则我只能唤称你为殷姑娘了。”
“殷姑娘,听着怪别扭的。”
“是啊。”
“那我称你什么才好?”
“这个……”段恪四下看看,再不肯回过来看她。
若殷柔声道:“不如我以后称你段大哥可好?”
“好,自然是好。”他喜出望外,欢然道,“小若来得汤阴又是为了什么?”
“寻人。”游蓬不愿意告诉自己,谁才是那个领兵剿灭山寨之人,可是为了她的安危,一路催促她向北而行。
天下之事,皆是上天安排所为,该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哪怕以为会离那个答案很远,若殷笑着道:“找不到,大概已经不在这里,可惜,我连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下落也已经丢失,以后只得孤单一人,好不冷清。”
“小若,觉得汤阴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过远远比不上自己的故乡,有山有水好风光。
“那不如先住些日子,没准……”段恪执起杯子,转一转,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话,想来不用再说下去。
“是,我正有此意,先住段日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