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海大声吼了一声:“都在这里吵吵个啥?不要开门了是吧?还不快去准备?”
众人见他发话,忙忙做鸟兽散,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去,一时间厨房里除了水沸腾的声音烹炸声灶膛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门外洗碗的叮当声,再无别的声音。
卢海看了平安一眼,没做声,自顾自去忙自己的去了。
平安站在厨房门口,知道他是故意晾晾自己,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她心里冷笑了一声,块头那么大,心胸却那么小!远远不如何三!
何三那是对烹饪由衷的热爱,而这位大厨却在厨房里拉帮结派,难怪连杜文财都要对他客气三分。怕是真的得罪了这位大厨,他“醉清风”便会运转不良吧?这样一比较,那杜文财掌柜的也当得不如何春明好了。何春明虽然胆小谨慎,但画水县城的分店却是员工和睦相处的。
正这样想着,四儿跑到后厨来叫了:“平良兄弟,你来大厅一下,掌柜的找你有事。”
平安应了,转身而去。
“我看呀,他没准儿是掌柜的家里的亲戚,来这里混一碗饭吃!”有人在背后说。
“下次福伯来了,我们偷偷向他举报!就说掌柜的中饱私囊,用酒楼里的钱养着没用的闲人!”有人附和。
平安脚步没停,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撩起帘子将这些闲言碎语挡在了自己身后。
“平良啊。”杜文财见她出来,忙笑着说,“你那奶茶配方是怎么样的?”
呵,这才上工第一天他就巴巴地来问了,想当初她一个配方卖给何春明可是好几两银子!这杜文财打得一手好算盘!
“掌柜的,这原材料酒楼里没有。”平安如实说。
“你要什么原材料?我去叫人买来。”杜文财马上说。
平安看了他一眼:“掌柜的,你敢保证你店里所有的人都信得过吗?不会把这配方泄露出去?我妹妹当初在画水县城的时候,整家店里可是只有何三一人全程都知道。”
“哎呀,平良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店里还会有人将你的配方告诉给其它酒楼?”杜文财急于知道配方,急急道。
“掌柜的,我的配方都只是说给大厨听,你们店里大师傅确定可靠?”平安又问了一句。
杜文财沉默了片刻,这卢海虽然每月银钱是从他手里支出的,但是仗着自己有一手好手艺,常常不把他这个掌柜的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后厨那些厨工帮工们似乎都只听他的。有的时候他一个掌柜的支使不动,那卢海一句话就让他们乖乖去做了。
近些日子,尤其不像话,杜文财有一种卢海随时可能带着一帮厨师厨工另起炉灶的感觉。这要是厨房一变,他这家店得好些天缓不过气儿来!所以,这些天他才越发对卢海客气起来。
“那个……”杜文财有些迟疑。
“掌柜的,这‘醉清风’一家分店之内,谁最大?”平安这句话直戳杜文财的心窝子!
“自然是掌柜的。”杜文财说。
平安笑笑:“若是一般酒楼,那自然是掌柜的最大。但我看咱们这家‘醉清风’有些个不一样嘛……”因为在大厅,还有来往的小二伙计,所以平安压下了后头的半句话。
杜文财又如何不懂她想要说些什么呢!他刚想来拉她,意识到昨天她的反应,忙手一伸,带她来到楼梯上拐角的角落里说:“平良兄弟,我是真没想到你才这么会儿时间就看出我们酒楼存在的问题了。”
平安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说完。
“这后厨,有时候真的难管啊!”杜文财抱怨道,“这卢海几次三番找我来涨工钱了!我已经给他涨到了三两银子了!这才所有‘醉清风’里头已经算是顶高的了。我们做掌柜的第一年也才不过三两银子!有些偏远一点的地方,连三两都不到!我这一推拒,他心里就起了想法。后厨的厨师们又都只听他的,有时候我来叫故意不动,让我难堪。唉……”
“那掌柜的,你还要我把这配方说给他听吗?万一他学着了,拍拍屁股卷了手艺和你的人手走了,怎么办?”平安不动声色地问。
杜文财苦恼地皱着眉头:“所以,你刚才在问我的时候,我就没肯吱声嘛。”
“掌柜的,我这配方说给你听,你怕也是做不来的。说给别人听,我想你也不会很放心。要么,就由我亲自做,我顾平良担保,只要我在这家店里一天,绝不会让你断了销售。”平安以退为进,徐徐道,“那从未有过的新品也是,我隔一段时间自然会推出新菜色,只是,现在我刚来扎到大家都不熟悉,厨房里的人一概我都信不过。等我找到信得过的厨师了,我到时候再教给他,你看如何?”
“这样也好。”杜文财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那好,那原材料采购的事情,我也会亲自上街去转转,现在店里并不忙,又是早市的时候,可否借我一个伙计?若是买到材料,我便让他帮着拎回来。”平安问。
“好。那叫四儿陪你一起去。你们一起住的,也相熟些。”杜文财说。
他看着平安和四儿两个瘦削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想到这顾平良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家伙。果然和那顾平安一家人,都死精死精的。可他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还真不会做,指望卢海?算了吧?便宜那家伙了。
人家画水县城的大厨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呢?杜文财想了想,何三……要是哪一天能把他挖到自己店里来就好了。
何三,何春明……这两人都姓何,是不是沾亲带故啊?
平安可管不了杜文财的想法,在上班时间能出来逛早市其实这感觉真心不错!
尤其秋季早上的阳光金灿灿的,就跟那田里的稻谷一样,让人心旷神怡。连日来压在她心上的雾霾也因为这阳光散去了许多。
正东张西望的时候,一辆马车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确切地说,是马车旁的人,那黑衣黑面的……可不正是周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