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面色沉静看着他:“我不会要自己该得之外的东西,一人一半,不是最恰当的分配。”
慕钦扬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顾平安,你是不是傻啊?”
“我不傻。”平安正色道,“正是因为我不傻,所以才明白无功不受禄。该我得的,谁也不能少我分毫,不该我得的,我也从来不去觊觎。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一番好意。”
“那好,你说怎么分配才是最合理恰当的?”慕钦扬垂眼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娇娇小小的小丫头,她还不到自己下巴,人也很清瘦。但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她体内住着的那个灵魂很高大。她从不贪小便宜,自尊心强得很,遇见不平的事情也从不会轻易低头。腰杆子什么时候都挺得直直的。
平安想了想:“不如……二八分吧?”她皱着眉头很是认真地分析,“虽然你出钱又出力,但是,要想做得超过‘醉清风’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这里有不少新菜色和新点子,应该能抵得上二成吧?”
慕钦扬勾勾唇角:“就按你说的算。反正就算你整个酒楼都要了,本公子也会拱手相送。”
平安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我不会白白要你的东西的。”
慕钦扬轻笑一声,并不在意。
周成端来了醒酒汤,平安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了肚。慕钦扬站在一边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连喝东西都不像个女人呢?”
平安抹了一把嘴:“没办法,从小生在男人堆里,干的活儿也由不得自己像是大家小姐一样娇滴滴,所以习惯了。我下去干活儿了。”
慕钦扬目送着她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走路大步大步和一般男子差不多,吃饭总是大口大口,就连说话都自称“老子”,真是一点女孩子家的做派都没有……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她反比那些犹抱琵琶半遮面巧笑倩兮的大家闺秀更可爱呢?
平安不可能跟着慕钦扬住进萧府,所以到了晚上也没和杜文财提不干了这件事儿。
倒是慕钦扬走的时候让周成去叫她,听说她依旧在后厨忙活,这才走到后厨去兴师问罪:“顾平良,本公子不是和你说过让你辞工吗?你倒是说了没有?”
“没有。”平安一边咚咚咚咚切着手里的南瓜,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为什么?”慕钦扬有些不乐意了,“不是说好了的吗?怎么?你临时又要变卦了?”
“我刚刚在这里落脚,要是辞了工,没地方住。”平安手不停地回答。
正巧四儿从前面进来报菜单,一听她说要辞工,忙几个大步跨到她身边,大声问:“平良兄弟,你干嘛要辞工?在这里待得不是好好的?掌柜的一月给你二两银子也不少,我们俩年岁差不多还能做个伴儿!”
“快去和杜文财说。”慕钦扬看着她手中快速上下的刀,有些不悦。这么快的速度!她的手很细嫩柔白,指尖泛着微微的红色,就像是夏日粉色的荷花一般。那磨得十分锋利的菜刀泛着寒光在她指尖飞快掠过,让他不免有些担心。
“过几天吧。”平安抬眼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没开始找门面……”
“吗”字还没说出口,她便“哎呦”叫了一声!只见原本玉白的中指指尖慢慢渗出血滴来,很快,鲜血越涌越多。平安赶紧将中指含在嘴里吮了吮,皱眉看着慕钦扬。
“哎呀,平良兄弟,你手指破了个口子!我去拿金创药。”四儿大叫一声就往厨房外跑。
平安将伤口狠狠按住,对慕钦扬说:“你看,都是你害得我分心!”她本来切菜的功夫就只一般般,和一般家庭主妇相比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和专业切墩的师傅比起来,那就远远不如了。她不久之前才被后厨其他厨师奚落过,自然想争点儿气,所以刚才速度其实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了。
慕钦扬听她埋怨,心里反而一暖,笑道:“你这样子才像个姑娘家。”说完,便叫,“周成,把你随身带的好药贡献一点出来。”
周成立马从后厨门口进来,将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慕钦扬手中。
“你跟我来,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慕钦扬一把握住平安的手腕,将她带到前厅。她的手腕是那么细,仿佛稍稍一用力就能被折断一样。慕钦扬不由得有些心疼。然而,他掌心所覆之下,她的血脉却是那么生机勃勃,任谁也不能忽视她身体里赫然向上的力量。
慕钦扬站在灯下,皱着眉头往她的伤口上洒药粉:“怎么伤得这么深!还好你反应快,不然这手指一定断成两截!”
平安看着他垂眉认真的样子,心里一热,嗫嚅道:“谢谢……”
谢谢你,慕钦扬……可是,对不起……
慕钦扬从自己衣袖中抽出一条绢白丝帕,仔仔细细给她包扎着:“嗯。现在知道本公子好了吧?”
平安垂下眼睫不再说话。慕钦扬包扎好呼了一口气:“好了!”说完他又自言自语道,“哎呀,怎么看着这么难看呢?”他抬眼从上而下看着她低头的容颜,那么饱满的额头,那么英气的眉毛,那么卷翘的睫毛。她的一切,仿佛都是上天的得意之作,多一分则嫌多,少一分则嫌单薄。
平安看着他将自己的中指包成了个粽子样,食指和无名指只能叉开着,一脸黑线。
这时四儿才拿着一只小药瓶子跑了过来,大声道:“哎呀,平良兄弟,快快!快让我来帮你上药!都怪我平时习惯不好,这瓶子太小,放在角落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说完。他就去抓平安的手。
慕钦扬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哎呀?怎么回事?已经包扎好了?这是谁给你包扎的?这么难看!”四儿说着就要去解那丝帕,“我帮你包扎个服帖的。这么大一坨,干活儿不方便!”四儿咋咋呼呼地说,殊不知某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