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白脚下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晦暗,随即继续前行,听着白君倾继续说。
“慕容家的医术,世代相传,的确精妙,在当时也是翘楚般的存在。但是翘楚,并不是绝顶。慕容攸宁的理念,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做到极致!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医术讲究的便是运用百家之所长,融会贯通。慕容攸宁觉得,单单习得慕容家的医术,并不能将慕容家的医术地位推至巅峰,所以慕容攸宁才选择下山。学天下之所长,将百家融汇,钻研出更精妙的医术。”
“慕容攸宁秉着这样的心态,游走江湖,在慕容攸宁下山的第二年,听说墨阳有位医术高手,最擅长的便是用毒,是位脾气古怪的老者,人称毒仙人。据说有一年,墨阳城发生了一场瘟疫,小半个墨阳城的人都死在了那场瘟疫里。墨阳城被下令封锁,外面的人不敢进去,里面即便是没有感染瘟疫的人也禁止出去。偌大的墨阳城,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所有的名医对那场瘟疫都束手无策,为了不让瘟疫扩散出去,感染了更多的百姓,当时的帝王下了一个残忍而又无奈的命令。”
“屠城。”君慕白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白君倾一点也没有意外。
“王爷说的没错,当时的帝王的确下了这样的命令,这或许就是,有人是天生的将才,而有人,却是天生的王者的区别。王爷是天生的王者,所以王者之间有着相同的特点。王者的心,要狠,要冷,能要做出牺牲小众,成全大众的决定,即便那都是他的子民,即便他也心存不忍。”
“那么小白呢?小白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微臣做不了王者,微臣,或许只能成为王者的一柄利剑。”
“小白不像是心善之人。”
“可微臣也不是冷血之人,能做出那种火烧城池的残忍之事,将即便是没有感染上瘟疫的百姓,也一同烧死在墨阳城中。为了避免百姓知道真相而引发暴乱,皇令是悄悄下达的,所有的将士都已经布置好了火油,只等时辰一到,便点燃墨阳城。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墨阳城来了一个古怪的老头,穿着邋遢,手中常年提着一个破旧的酒葫芦,在所有人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出墨阳城的时候,只有这个老头,踩着破旧的草鞋,从墨阳城外进了去。”
“三天,他只用了三天,便救了整个墨阳城的百姓与水火之中,不出半个月,墨阳城的瘟疫,彻底清除,所有的百姓,只要还有一个口气的,都被他治好了。老头姓什么叫什么没有人知晓,墨阳城的百姓,只称他为毒仙人,因为他像是老天派下来的神仙一样,救了一座城。”
“慕容攸宁,想与老者学毒?”
“不,慕容攸宁想与老者比试。毒这种东西,不同于金针,与其学习制毒,不如钻研如何解毒。”
“他提了什么条件?”君慕白漂亮的眉峰一条,比试这东西,从来不是单向的,如果慕容攸宁只一味的给老者投毒,便不是比试较量了。
“王爷说的没错,老头子的确不接受慕容攸宁的较量,却提出了一个条件,他要慕容攸宁,为他杀一个人。”
“哦?毒术这般厉害的老者,竟然需要你去杀人?此人的玄气,定然极高,倒是不知,是个什么人?”
“是老头子的师傅,玄气的确不低,地阶玄尊。而当时的慕容攸宁,不过是个玄阶玄王罢了。”
“她去了?”
“慕容攸宁向来是个不要命的,自然是去了,与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就是因为她去了,所以她才与秋芝陆相识。”
“她杀了那人?”
“杀了,不过代价也是惨重的,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在城外三里处的一个破庙外,慕容攸宁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整个人只剩下半口气。趴在泥浆里,动也不能动,幸得秋芝陆的马车途径破庙躲雨,否则慕容攸宁,堂堂一代家主,不是在决战之中而起,却是被活活呛死在泥潭之中了。”
“秋芝陆……”君慕白轻轻地低喃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莫名的让他觉得心烦,“他救了慕容攸宁。”
“是,他对慕容攸宁的救命之恩,不仅仅是那一次。秋芝陆追随着慕容攸宁,离开了墨阳,在大理决战时,见证了慕容攸宁用千幻斩斩断了断桥崖前的千字碑。在漠北食人沙海中,用自己的血喂饮慕容攸宁。又与慕容攸宁并肩作战,生死对决后,看着她在东鹿眉山寺前种下菩提树,与慕容攸宁共饮一壶淅川四海八荒的清尊酿,尝一尝南岳杏子巷的羊肉锅烧刀子。”
“小白,你……”君慕白顿了顿,心情明明沉重,却故作轻松的勾了勾唇角,“秋芝陆对慕容攸宁有情,那么,慕容攸宁,是否也对他有着男女之情呢?”
“男女之情?王爷怕是想多了,秋芝陆在慕容攸宁误入鬼族之前,便奉家族之命,成婚了,娇妻在怀,好不自在。慕容攸宁与他兄弟想成,何来男女之情?”
“呵,倒是个与小白一样,迟钝又愚蠢的人。”
“王爷,你不是问,白君倾是什么人吗?若微臣告诉你,白君倾,便是慕容攸宁,王爷可信?”白君倾看着君慕白那碧绿的眸子,轻轻的勾了勾嘴角,“莫说王爷了,怕是谁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
“本王怎会不信?”君慕白低头,碧绿的凤眸注视着白君倾的眸子,“只要小白说,本王便信。”
这对常人来说,是极其诡异而不可置信的事情,但是君慕白最初的时候,便有过这样的怀疑,白君倾的确还是白君倾,但是白君倾,却已经不是白君倾了。只是那时,他觉得这样的想法的确太过诡异所思,但是现在,他信。
“锦上秋,便是秋芝陆的后代,微臣虽然不知道,秋家都经历过什么,在两百年间,偌大的家族能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是锦上秋的脸,与秋芝陆很像,同样魔族的身份,同样紫色的眼睛,还有那有六分相似的轮廓。救命之恩大过天,就算他想杀我,我也要留着他的命。”
“救命之恩大过天……”
君慕白的眸光黯然下去,他心中似是打翻了调料一般,五味杂陈。他不想从白君倾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不喜欢她用着这种怀念故人的语气,说着别的男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不得不听,他想了解她的过往,想要知道她过去经历过的事情,想要知道她走过那些的道路,他想,去了解她。
他嫉妒,疯狂的嫉妒那个叫做秋芝陆的男人,嫉妒到他现在恨不得去水牢之中毁了那个白君倾口中,与秋芝陆有着六分相似容貌的锦上秋!
他嫉妒,嫉妒那个男人,竟然能陪着白君倾走遍她要去的任何地方,嫉妒在白君倾需要照顾需要呵护的时候,是那个男人陪在白君倾的身边。
尽管,那个时候他还不存在,尽管,那个时候他的小白,还叫做慕容攸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幸好,幸好,幸好现在来到他身边的,是小白!他的小白!
“小白,你对本王来说,也是有着救命之恩的人,那么本王是不是,也应该好生感谢感谢你呢?”
君慕白突然转变的话题,让白君倾也松了一口气,那些过往,对她来说,有些沉重,如此,也用着轻松的语气回应着君慕白,“既然王爷想要感谢微臣,那么就升了微臣的官吧。”
“升官吗?”君慕白凤眸流转,好似有光彩溢出一般,白君倾看着那目光,妖精向来都是惊艳的,“小白的要求,实在太低了。”
“小白,你想要借势,本王便给你势。你想要权,本王便给你权。你想要人,本王也会给你人,你想要的一切,本王都会给你。只要……”只要你一直,一直一直留在本王的身边。
“哦?倒是不知,王爷这次要升微臣个什么官?”
“小白,你不是一直觉得人单势薄吗?想要培养自己的得力属下吗?那本王就给你个机会,能培养多少属于你自己的人,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王爷要给我兵?”
“本王的小白,就是聪慧,没错,本王这次要给你的,是兵权!”
“那一部分的兵权?”
白君倾所知,君慕白向来是个擅长权衡的人,也是个善于放权的人。兵权之重要,不言而喻,但是君慕白并不是将兵权牢牢地住在了手中,而是分散到各个重要的人手中,权衡之道,会让这些手握兵权的人相互制约,而不能联合。
“本王那个小侄,既然约了本王的小白,却又无法护本王小白的周全,让本王的小白给他断后,他却先逃命去了,不放他点血出来,本王这心里,怎么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