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对着君怀飒的面孔,蓝色入水的气息从他掌心而出,君怀飒的脸庞仿佛要被他吸入掌心一般,不出片刻,君怀飒的脸,便成了一张没有五官的皮囊,而银十七的脸,已经成为了君怀飒的样子。
白君倾眉峰一挑,竟不是白君羡那样的易容之术,而是幻影功。只要施针功力,可以获取任何人的脸皮,为己所用。不同于易容之术,能让人看出破绽,幻影功,是将被人的脸,真正成为自己的脸,没有任何破绽!
“世子爷,这里,没有银十七,只有君怀飒。”
“圣上今日,病的似乎更重了。”白君倾嘴角一勾,“重的,都没有力气召见男宠了。”
白君倾缓缓站起身,拿出一瓶液体,倒在了君怀飒身上,“解脱,便是无形,世间有灵人有魂,再世为人,如你所愿,莫投身帝王家。”
白君倾用的,是化尸水,只见化尸水才倒在君怀飒身上,便开始冒气泡,不过片刻,气泡开始扩散,如同腐蚀一般,将君怀飒整个身体都吞噬,所过之处,皆化为气体,消散于空中。
沉央不知不觉的吞了吞口水,他只听闻这世上有化尸水这样的东西,却从未见过,今日一见,特别是看着白君倾轻描淡写的将君怀飒给化了,突然觉得背后散着森森的寒气。
这世子爷,比她所表现出来的冷漠,还要冷血!
都说主子爷心狠,这位世子爷,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微臣见圣上身体抱恙,有件宝物,要献给圣上,望身上,保住身体,长命百岁。”
白君倾又拿出一个琉璃瓶,里面似乎是睡着一条虫,将琉璃瓶放在桌子上,道,“这是祛毒蛊,百毒所育,以毒为食,无毒而眠,有毒自食。食其者,百毒不惧。”
君怀飒是个复杂的人,很多人想要他的命,太后也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操控他。李代桃僵是个好办法,只是顶替君怀飒,却是个极其有风险的事情。君慕白的心腹,她不想就这么牺牲了,自然是要保全。
银十七是君慕白贴身暗卫中的一个,能被派做顶替君怀飒,自然是将一切都了解了的。接受任务的时候,就已经能预料到了后果,成为下一个君怀飒,最终牺牲。
此时被白君倾保住,心中格外震撼,便是连沉央都睁大了眼睛看向白君倾。
这样珍贵的蛊虫,有市无价,竟然就这样被白君倾给了一个暗卫,足以让他对白君倾另眼相看。
“世子爷,这样珍贵的东西……”可是连主子爷都没给。
“既然给了圣上,圣上受着便是,蛊虫没了,可以重新培育,命没了,却无法再生了。”
银十七张了张嘴,看着白君倾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亲人一般,“如此,朕,就接受了白世子的好意!”
…………
白君倾身体也不是铁打的,经过这一日的劳累,早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只是君慕白入夜了还没有醒,她实在放心不下去休息,与其心中担忧君慕白而休息不好,莫不如亲眼看着君慕白醒来。
回到东华宫的时候,君慕白已然还在沉睡,他本身就中了寒毒,尚未全部清除,再服了仙人渡,身体如同重塑一般,自然是要好好的修养一番。
尹长弦等人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含倾殿,只剩下她与君慕白两个人。白君倾站在君慕白的床边看着他,这样寂静的夜,白君倾静静地看着君慕白,心中的异样,让她不得不正视一些情感。
睡着的君慕白,闭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仿佛身上的戾气也变少了。睡着了的君慕白,安逸的,仿佛没有任何的防备。
白君倾嘴角一勾,竟是掀起衣袍,随性的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之上,看着君慕白的侧脸,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润。
“君慕白,你这次,似乎是赌赢了,你等来了我。”
白君倾慢慢的抬手,握住君慕白那修长冰冷的手,那双手极美,如同他的人一般让人惊艳。
“君慕白,你既知我精通医术,可你可知,正是因为我精通医术,所以在我得知你服了仙人渡的时候,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君慕白,你可知,在乾清宫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困扰我许久的事情。”白君倾将君慕白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盯着君慕白紧闭的双眼,“我似乎,突然读懂了云娘与竹墨在刑场上的那一眼对视,蕴藏着的,是什么样的一种……情。”
“云娘说我不懂情,君慕白,我想,现在我已经懂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何时起,你成了我的情深不负。”
“君慕白,你说你相信我就是慕容攸宁,穿越两百年而来,这样荒诞的事情,你真的相信吗?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我是不会相信的,想来,你也是不信的吧,你总说我惯会坑蒙拐骗胡言乱语,但这件事,我却并没有诓骗于你。”
“我之所以修炼魂归,是因为我本也不是慕容攸宁,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遥远的异世。在那个异世之中,我是一个杀手,一个眨眼间夺人性命的杀手……”
白君倾从未与人提及过她的过往,她的来历,是一个秘密。但是她却想将这个秘密,分享给君慕白,这样,才是她为这段情,迈出的第一步。
她素来是个果断的人,如同君慕白,中意了,便不择手段的要得到!而她正视了自身的感情,也不会躲藏遮掩,而是一往直前。
她有着厚厚的伪装,素来是孤身一人,而将这一切告诉君慕白,分享了她最大的秘密,也彰显她已经做好了,与君慕白并肩的准备,她将不是,孑然一身。
一个人背负了太多,是一种负担,白君倾有着不同的身份,这些身份,也将她紧紧束缚,这些不同的身份,也是她的痛,是她不愿提起的过往,是能让她午夜惊醒的噩梦。如今说出来,也是对自身过往的一种解脱。
白君倾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从现代杀手,一直讲到慕容攸宁。
“……凉西有一道极美味的桂汁鱼,慕容攸宁每每下山,都会去凉西河畔的小酒坊点上一壶尘缘酿,再来一盘桂汁鱼,据我所知,现在那家小酒坊,已经成了凉西首富了。大理的断山崖,两百年前其实不叫断山崖,而叫南山崖。现如今之所以被唤作断山崖,想来是因为南山崖上的所有巨石,都被劈成了两半的缘故。只是不会有人知道,那被劈成了两半的巨石,是因为慕容攸宁曾在这里与人拼死一战过,那巨石上,还留下过慕容攸宁的血掌印。”
“漠北有一处食人沙海,没有人能活着走过食人沙海,凡是靠近的,全部都被沙海吞噬,慕容攸宁怕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沙海的人,与秋芝陆一起。食人沙海不是浪得虚名,若是没有秋芝陆,若是没有秋芝陆用血来救她,那次慕容攸宁怕是就真的死在了食人沙海。淅川有个桃花源,名为桃源镇,全镇酿酒,慕容攸宁便是在那里,学会了酿酒,陶家酒坊的桃花酒,最是好喝,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了……”
白君倾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惬意过,回忆着所有的过往,像是对过去的一种释怀,那是她不愿提及的过去,如今提起来,却恍惚间发现,别有一番滋味。
白君倾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没有注意到,君慕白的眼皮,稍稍的动了动。她自从做杀手起,到慕容攸宁,到现在的白君倾,从来没有一刻敢放松警惕,放松防备。
而此时,当白君倾说起这些过往的时候,竟是让她慢慢的轻松下来。卸下所有戒备,加上这一日的身体疲乏,白君倾竟是承受不住,趴在了君慕白的床边,沉沉的睡去。
待白君倾的呼吸平稳了,君慕白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深邃的凤眸,复杂的看向白君倾,满是心疼怜惜,注视着白君倾的睡颜,卸下了警惕戒备的小野豹,此时温润的像是小猫崽一般让人心疼。
抬手点了白君倾的睡穴,让她睡的更加安稳一些,不易被外界打扰。悄无声息的起身,将白君倾抱上了床榻,牢牢地抱进自己的怀中。
君慕白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就在这样的睡颜下,被人狠狠地揉捏着,抬手轻轻地抚着白君倾的脸庞,用着最温柔的语气,道,“小白,你有我了。”
“虽然你惯会坑蒙拐骗,但是本王心甘情愿被你诓骗,虽然你惯会装傻充愣,但是你说的本王都相信,无论你是杀手,还是慕容攸宁,你都是本王的小白。”
“小白,你踏过两世,穿越千年百年,总要为一人而来。”
“你素来喜好豪赌,总是拿性命与本王做赌注,可是小白,你可知晓,有的人,从你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注定一辈子都会输给她。正如这世间万物,总是一物降一物,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第一次见你,你在本王这里赢了命,本王却在你那里,输了心。”
“纵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的情之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