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娴雅宫。
初冬来临,给皇宫也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栀子带着白芍来到了偏殿中,偏殿里空无一人,却布置得像个灵堂,到处都挂满了白布灯笼。
自从传出尚珂兰不详的谣言后,纵然她是掌管后宫的人,却也没什么人敢来娴雅宫了。
白芍犹豫了一下,蓦地看见停在大殿中央的那口棺材,心里不禁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栀子神色平静的道:“坐会儿吧,宸妃娘娘待会儿就出来。”
话虽这么说,栀子却转身出去把门关上了。
这娴雅宫里根本没什么宫婢内侍,基本上都被打发出去办事了,只有几个粗使宫婢打扫院子,看起来很是冷清。
白芍迟疑了一下,看着那口棺材,猜测道:“那里躺着的……是不是闻春的尸体?”
“正是闻春的尸体。”
忽然,尚珂兰掀开帘子,从偏殿后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声白色麻衣,乌黑的头发低低梳起,头上戴着孝巾。
这么素净的打扮,却并不敢叫人轻视了她,反而更衬得她肌肤娇嫩。
顿时,白芍连忙低头,恭敬行礼道:“奴婢参见宸妃娘娘。”
“既然来了,坐下喝杯茶。”
尚珂兰亲切的拉着白芍在椅子上坐下,两人茶几上各自摆着一盏茶,栀子守在门口,以防有人偷听。
白芍抿了抿唇,低眉垂首道:“宸妃娘娘叫奴婢来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她不想死在赵可涵手里,但也不想被宸妃利用。
尚珂兰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幽光,只听她淡淡的道:“那好,本宫便开门见山了,闻春的尸体上,有一股金疮药的味道,跟你身上的如出一辙,她死之前,你对她做过什么?她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白芍瞳孔猛缩,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手指。
“奴……奴婢不知。”
她起身,跪在地上,以头磕地,声音恭谦而害怕的说着。
尚珂兰忽而一笑,微微弯腰,扶起她来到棺材身边,指了一下棺材里的闻春,道:“别怕,来,看着闻春的尸体,你再说一遍,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十分低沉,有那么一瞬间,好像闻春来找她索命的声音一样。
“啊!”
白芍惊吓的叫了出来,只隔着手指头的缝隙看了闻春的尸体一眼,就紧紧埋着脑袋不肯说话了。
只见闻春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周围铺满了冰块,加上初冬气温低,偏殿大堂又远离阳光,所以她的尸身保存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那惨白而灰白的脸,浑身血色、交织参错的鞭痕,无一不再宣告着闻春的惨状。爱薇
谁能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却暗中帮了尚珂兰不少,对尚珂兰忠心的一个婢女,竟然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一抹恨意从尚珂兰眼中飞快闪过。
她伸出一只手扶着白芍,疑惑的看着她道:“你不是眼睁睁看着闻春被打死的吗?你这会儿当着她的面,怎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哦!本宫知道了,一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闻春去你梦里找过你了吧?”
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白芍脸色煞白的摇摇头,手指紧紧的撑着棺材边沿,盯着棺材里的闻春道:“不,不是奴婢杀死她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是嘉妃娘娘的主意,奴婢亲眼看见,嘉妃娘娘一鞭一鞭把闻春活生生打死的!”
哄!
此话一出,犹如雷霆轰顶。
尚珂兰几乎可以想象到,闻春生前到底受了怎样的折磨。
即便是在门口垂眸守门的栀子,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握紧了手指。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白芍只怔愣了一瞬间,可是就这么说出来心里憋着的秘密,她的良心竟然好像好受了许多,突然觉得,就算是死也是一种解脱。
渐渐的,她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的看向尚珂兰道:“宸妃娘娘,要奴婢告诉你嘉妃娘娘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得答应我,必须保奴婢活着出宫,留奴婢一命。”
尚珂兰脸上神色淡然,有那么一瞬间,旁人觉得她跟陛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自然,闻春怎么死的,嘉妃后面有什么计划,她的缺点,生活习惯,你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宫一向说到做到。”
尚珂兰说着话,轻轻伸手,抚摸了一下白芍的脸颊。
她指尖冰凉的温度和脸上淡漠的神色,让白芍心里也逐渐压了一块大石头。
白芍这才吞了吞唾沫,缓缓道来:“嘉妃,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可人,实际上她是佛口蛇心,稍有不顺就背后拿宫婢的命出气,每个月被她打死的宫婢不下两指之数……”
被嘉妃打死的那些宫婢,死后都是直接扔进火场里同宫中垃圾一起焚烧的。
烧成灰,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白芍说着这些,还把嘉妃准备再次利用李尘修来对付她的事情,同尚珂兰说了,只是她并没有把同谋福庆喜给供出来,也很少提及福庆喜和嘉妃的存在。
随后,她又道:“还有,这次宫中的谣言,也是嘉妃娘娘命人散步出去的,而且嘉妃娘娘昨日去求了太后娘娘,给小晨妃解除了禁足。”
小晨妃如此冒犯靳言堂,靳言堂看在赵可涵的面子上,给了赵可汐一次禁足而已,赵可涵却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得,急着将赵可汐放出来。
尚珂兰双眸微眯,抬起茶盏,姿态优雅的呷了一口茶,用香帕擦了擦嘴,才缓缓道:“本宫知道了,有事直接联系栀子,不要妄图能在熙梦宫和娴雅宫两边都混得风生水起,本宫能把你带来一次,自然就能带来你第二次,想出宫,你就老老实实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
尚珂兰恩威并施,加之她在左相和靳言堂身边耳濡目染多年,气势上想要压倒别人一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白芍不敢怠慢,只匆忙跪下,不敢抬头。
“宸妃娘娘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断然不敢生出二心!”
只要宸妃别像嘉妃那样,动不动就拿她出气就好了。
尚珂兰眸光微闪,放下茶盏,不疾不徐的道:“三日后,冬至宫宴,本宫要你从熙梦宫拿一样东西出来。”
白芍小心问道:“敢问娘娘,要奴婢拿何物?”
“先帝赐给嘉妃的令牌,嘉妃断然不会舍弃,你找出来,后日交给本宫!”